第七百四十七章 一喜一憂(1 / 1)

醉枕江山 月關 1600 字 1個月前

馬城一家大車店的馬棚裡,一根根粗大的梁柱下倒吊著一個個契丹兵,皮鞭呼嘯著抽打在他們的身上、臉上,他們的皮袍已被剝去,身上的衣服如絲如縷,早已破碎不堪,地上滿是淩亂的衣服碎片,衣服上都染著鮮血,凍成一朵朵晶瑩的冰花。有的人已經暈迷了,一鞭鞭的抽在他們身上,也隻是本能地抽搐一下,而不再發出慘叫,周軍便把鹽水往他身上一潑,在他迅速蘇醒,大聲慘叫的時候,再度揚起手中的皮鞭,狠狠地抽下去。周軍在契丹人手中吃了許多大虧,李多祚手下這支官兵是劫後餘生,對敵人哪會客氣,已經不隻一個契丹人在他們的鞭笞下咽了氣,死掉的人就丟在馬棚外的雪地上,橫七豎八地凍在一起,成了一塊**的根雕似的血紅色古怪物體。“我招……我招了……”不時有人捱不住永無止境、痛入骨髓的鞭笞,虛弱地喊出求饒的聲音。鞭笞雖然是一種最簡單的刑罰,但是不間斷的施諸於身,足以令最堅強的人崩潰。求饒的人都會迅速被人從棚頂上解下,然後拖死狗似的拖進一間燃著六個火盆、溫暖如春的大木屋裡,木屋裡擺著幾張矮幾,側邊坐著一個記錄口供的書吏,正前方坐著一個滿臉獰笑的斥候。用斥侯兵充任主審是楊帆的意思,這些目不識丁的軍旅漢子大多比較粗線條,叫他們來訊問口供,恐怕會遺漏不少有用的信息,而斥侯兵乾的就是這一行,哪怕是個目不識丁的漢子,在這方麵也會變得很敏感。類似的棚屋不隻一間。全都充作了審訊室,所有的訊問筆錄都彙集到前宅一間書房裡,而楊帆就在這裡,所有筆錄都彙集到他這兒,由他進行整理、彙總、分析。現在楊帆擔任的就是李多祚的行軍司馬的差使,參謀軍機。楊帆將彙集上來的每個契丹人的口供不斷整理出來,這些契丹人都是在馬城之戰中被俘的契丹人,其中還有一些小頭目,將他們所知的一切進行整理分析,相互對照。很容易就剔除了虛假信息,掌握了比較確實的消息。通過這些情報可以看出,契丹人確如他們所分析的那樣,打算先吃掉馬城,再吞下千金冶城。然後在南北兩路阻擊婁師德和武攸宜的軍隊立即收縮,利用其機動優勢迅速趕回。奪下盧龍。從而和他們的老巢營州形成一片根據地。這隻是印證了楊帆的分析,現在他們已經打破了敵人的東征戰略,這個消息就不再那麼緊要了,重要的是,從這些契丹人的口供中,楊帆獲悉契丹人在製定這一戰略的時候。已經派人赴突厥進行和盟談判了。很顯然,契丹人一連串的勝利,尤其是兩次大敗周軍主力以及武攸宜和武懿宗兩員主帥的反應,使他們對於奪取馬城、攻占千金冶。建立根據地的計劃非常樂觀,他們事先根本沒把李多祚這路殘兵放在眼裡。而這個計劃一旦成功,不管突厥人是否答應與他們和盟,將東北一隅連成一片、建立穩定的根基之地都是符合契丹人的利益的。得出這一結論後,楊帆馬上拿著得到的情報趕赴帥帳,向李多祚彙報。李多祚的中軍帥帳就設在這家大車店裡,帥帳中各路人員忙忙碌碌,有人不斷地往那幅簡陋的地圖上標注著什麼。還有人在那兒不斷地簽發、簽收各種公函,驛卒進進出出,行色匆忙。楊帆一進來,幾位軍階較高的將佐便站起來,客氣地向他打招呼。李多祚現在手下的兵將很雜,可是不管他們曾經是跋扈的邊軍將領、目中無人的禁軍將領,還是向來在自己的地盤唯我獨尊的府軍將領,對楊帆都十分尊敬。因為他們知道,這個年輕人是這次大勝的關鍵,軍旅中人對什麼人都可以不服,但是對有實力、有戰功的人,他們不能不服。比起他們來,倒是那些普通士卒和低階的軍官並不清楚楊帆在這次大戰中的作用,對他的進入視若無睹。楊帆向他們客氣地打聲招呼,便走進李多祚的房間。“恭喜大將軍!恭喜大將軍!”楊帆一進去,就見馬橋、楚逸、李慕嵐等將領正向李多祚抱拳道喜。李多祚臉上透著笑容,向眾人擺手道:“好啦好啦,隻是武大將軍身體不適,由我暫時代為指揮罷了,又不是升官,不過……兵馬由我調動,對我們接下來的戰鬥大有幫助,還望眾位兄弟與李某同心協力,把咱們朝廷的威風,用刀劍、用勝利找回來!”“願為大將軍效力!”“誓死效忠大將軍!”楊帆一開門,外間屋裡嘈雜的聲音就傳了進來,統計兵員的、計算糧草的、收發公文的、要本地官府派壯丁協助布防的,說話的人南腔北調、有粗有細,隻是不約而同地高亢,好象是從喉嚨裡喊出來的。楊帆一關門,厚厚的門簾就把聲浪阻住了,不過眾人已經看到了他,李多祚笑道:“我們的有功之臣來了!”楊帆看大家一臉喜色,也不禁笑道:“貌似有大喜事?”馬橋搶著說道:“帆哥兒,朝廷下令,由大將軍主持北路軍一切軍事,同時還派人給武攸宜送了一道聖旨,叫他交出兵權,由咱們大將軍統攝全軍呢。”“哦?”楊帆一聽也是大喜過望,所謂嘉獎和戰後的敘功升職,對正處於危險戰局中的將領們來說是沒有吸引力的。如果下一仗又敗了,這些可能都將化為泡影,如果身死戰場,那更是沒了任何意義。這時候,一個有能力、有威望的主將或者是一路援軍,才是他們最需要的。不管是現在被南軍嘲笑為“騎豬將軍”的武懿宗,還是被北軍稱為“龜殼將軍”的武攸宜。早已在軍中沒有半點威望,武則天試圖讓武氏子侄在這一戰中樹立威信的打算是徹底失敗了。武則天這一次算是弄巧成拙,如果她始終不讓這些子侄領兵出戰,大家反而不確定他們究竟有沒有能耐,但這一次,連一個普通的士兵都會和戰友用極尖刻的言語嘲諷他們,他們在軍中可謂根基儘失。楊帆忙也向李多祚道喜,李多祚心中很高興,可他卻忘了,不管他怎麼打仗、立多少功勞。軍權都不可能淩駕於武攸宜之上,而且武攸宜是以身體染病為由暫時交出兵權的,仗由他打,輸了是他的責任,勝了武攸宜依舊有功。而且武攸宜始終都是他的頂頭上司。眼下這種讓武攸宜大失體麵的事。雖是出自於武則天的旨意,武攸宜卻一定會遷怒於他。楊帆恭喜幾句。便把神情一肅。道:“大將軍,末將整理了契丹人的口供,得到了很重要消息!”李多祚一聽,馬上冷靜下來,連忙揮揮手讓眾人停止說笑,道:“都坐。楊校尉,說說你探得的情況。”“是!”楊帆在李多祚身邊坐下,正容道:“有兩個消息,一喜一憂。大將軍先聽哪個?”李多祚怔了一怔,啼笑皆非地道:“你這小子,帥帳之中玩什麼玄虛。有話快說!”馬橋插嘴道:“先說喜事!”李多祚是靺鞨人,他還是靺鞨人的少族長時,就曾參與族中事務,他們沒有中原朝廷的森嚴法度,同一階級的上下尊卑也不嚴格,於禮儀上的講究也少。李多祚禦下,帶有很多族中習慣,因此手下並不畏懼,在他麵前隨便一些。楊帆道:“好消息是:李儘忠死了!”帳中頓時靜下來,靜了片刻,眾將領一片嘩然,群情激昂。“此言當真?”“李儘忠真的死了?”“朝廷又打勝仗了?”“是誰殺了李儘忠?”“肅靜!”李多祚喝斥了一句,房中馬上又安靜下來,李多祚虎目炯炯地盯著楊帆道:“你說下去!”李多祚看到楊帆說及李儘忠之死時,臉上並沒有露出喜悅的笑容,便知道他說的那一憂,怕是比李儘忠之死還要重大,因此心中惴惴,反而更加緊張了。楊帆道:“李儘忠在設伏對付曹仁師曹大將軍的人馬時,在黃獐穀中了一箭。此後因為連番戰事,箭創不得休養,再加上年事已高,終於熬得油儘燈枯,王孝傑大將軍統兵北上前,李儘忠就已經死了。孫萬榮擔心李儘忠身故的消息動搖軍心,所以秘而不宣,佯稱可汗染病,需要回山休養,他自己則率領主力,再次設伏於東峽石穀,大獲全勝!”李多祚馬上想通了問題的關鍵,說道:“也就是說,現在李儘忠之死,已經不能對契丹人造成打擊?”楊帆點了點頭,道:“沒錯!不過契丹人現在對外依舊秘而不宣,隻是在大勝之後,對他們自己人宣布了這一消息,借大勝之威衝淡了此事的影響,之所以不對外公布,是不想長了朝廷的士氣。”馬橋大聲道:“那咱們就把它公布出去,再加上這次馬城之戰的大勝,揚一揚朝廷的威風。”李多祚道:“這件事自然是要做的,不過……楊校尉,你說的那一憂……是什麼?”楊帆沉聲道:“契丹人往東派了一路兵馬;往西派了一路信使!往東的這一路兵馬已經被我們打敗了,而往西的那幾個人,如果他們的任務成功,力量將瞬間強大數倍!”p:淩晨,關關誠求您一定有的推薦票,和您也許有的月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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