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卷監獄風雲第三百五十章告禦狀狄家三公子狄光昭畏畏縮縮地走到宮城前,遲疑地望著那黑洞洞的城門口,仿佛那是一隻洪荒巨獸,他一走過去就會被活活吞噬似的。他沒有帶雨具,衣袍已經被細雨淋濕了,顯得有些狼狽。狄光昭踟躕良久,才猶猶豫豫地湊上前去。他看見一個撐傘的少婦,所穿的華服竟是命婦的製服,微微有些驚訝,但他隻是偷偷看了一眼,便轉向宮門。一名侍衛向他迎去,厲聲喝問道:“你是什麼人?”狄仁傑的袍服送回家裡以後,一家人正在六神無主,聽了送飯的家仆捎回來的消息,他們也素知狄仁傑為人節儉,隻道他是心疼這朝服,便想依著他的吩咐把朝服清洗一下,明日送飯時再攜幾件常服去。狄仁傑身邊侍候的嬋娟姑娘卻起了疑心,自從狄仁傑被抓進製獄,一家人根本見不到他,無法知道裡邊的具體情況,也無從做出相應的營救舉措。如今這是什麼時候?罪證一旦確實,那是要殺頭的,狄公素來節儉不假,可是總也不至於在這種時候還憐惜一件衣服吧?嬋娟越想越覺可疑,便主動攬下了清洗那件朝服的差使,隨後她就把這件朝服從上到下仔仔細細地檢查了一遍,不放過任何一寸地方,終於被她發現了狄仁傑暗藏的血書。既有血書,就可以為他鳴冤了。狄家人當然不會傻到拿著血書去洛陽府、大理寺甚至禦史台喊冤,這封血書要直達禦前才有一線生機。可是誰去送這封血書呢?狄家長子、次子一個在外地作官,現在還沒有回來,另一個也受牽連入獄了,唯一的男丁就是老三狄光昭。狄光昭雖然貪財好色,對父兄家人還是有感情的。再說,即便不是出於親人之情。如果他父兄的罪名坐實,他的前程也就完了,這是為了父兄的性命。也是為了自己的前程,無論如何他都要搏一搏的,狄光昭一咬牙。揣起血書就奔了宮城。可他到了這裡,不免又畏怯起來,遲疑半晌才鼓足勇氣走過來。那侍衛一問,狄光昭趕緊施禮道:“在下乃地官侍郎、同鳳閣鸞台平章事狄公之子光昭,家父一身清白,含冤入獄,在下乃是替父親向聖人鳴冤的。”那侍衛雙眼一瞪,喝道:“若有冤屈,你可以去大理寺、禦史台、刑部。聖人不是三司法官,哪有閒功夫升堂問案。管你的閒事!去去去,走遠些!”狄光昭趕緊道:“家父當朝宰相,宰相蒙冤,事關重大,三法司怕也難決此案。相信聖人對此案甚為關心,有勞足下為光昭稟報一聲,說不定聖人肯見我的。”“滾滾滾!你還真能想啊,誰為你擔這偌大的乾係啊,一旦惹得聖人不悅,你來替我承擔不成。你走不走?再不走。就把你抓起來,交洛陽府治罪!”狄光昭嚇了一跳,走也不願、留也不敢,正遲疑間,小蠻聽見他與那侍衛的對話,便走過來,說道:“這位郎君,可是狄家三公子?”那侍衛還要喝罵,忽見小蠻趕來,忙住了口,輕輕退開兩步。小蠻原是宮中女侍衛的一個首領,常常出入宮禁,這侍衛當然認識她。狄光昭見這身著命婦宮裝的美麗少婦向自己問話,不禁惶惑地道:“是!正是在下。夫人是?”“你來!”…,小蠻喚了他一聲,轉身走開幾步,狄光昭急忙趨身跟過去,小蠻走到僻靜處,站定身子對狄光昭說道:“你為狄公鳴冤,可有證據?”見狄光昭露出遲疑神色,小蠻忙道:“奴家是羽林左郎將楊帆之妻,拙夫同樣是含冤入獄,奴家來這裡,也是向皇帝鳴冤的。三公子可以相信我!”狄光昭上下看她幾眼,說道:“原來是楊夫人。楊郎將的事,在下也聽說過,我相信你。”小蠻道:“如今宮禁森嚴,輕易進入不得,你堂而皇之替父鳴冤,這些軍士一則不願多事,二則也怕得罪禦史台,定然不肯替你傳稟的。你若信得過奴家,有什麼狀子或者想說的話,不妨交待於奴家,奴家替你一並送到禦前。”狄光昭猶疑地道:“這個……,楊夫人,事關重大,你有把握能見到皇帝?”小蠻微微一笑,肯定地道:“那是自然!”小蠻的神態打動了狄光昭,或者在他心底,那份血書就是一個燙手的山芋,拋也不是,留也不是,眼下有人願意接手,他巴不得趕緊把這份責任讓出去。狄光昭壓低聲音道:“楊夫人,家父在獄中寫下一封血書,藏於換洗的袍服之中送回家來,我等發現這份血書,這才想入宮喊冤。”小蠻雙眼一亮,說道:“公子可願把這封血書交予奴家?”狄光昭趕緊道:“有勞楊夫人!”他左右掃了一眼,鬼鬼祟祟地從衣袖中摸出一張疊好的布片,宮門前小蠻也不便細看,急忙接過,揣進自己的衣袖。血書入袖,小蠻的心便踏實了幾分。薛懷義铩羽而歸,武三思拒不出麵,太平公主又斷言楊帆必死,小蠻心中最後一個希望就隻剩下上官婉兒了。然而,若隻是為了問問上官婉兒采取了什麼辦法,能否救出楊帆,她就沒有必要堅持入宮了。小蠻今天來,是因為她知道上官婉兒的底蘊。小蠻不敢說絕對了解上官婉兒,卻也知道個大概。畢竟,她不僅是禦前女侍衛,而且和上官婉兒做了一年多的好姐妹。上官婉兒位高權重,但是她的勢力主要在宮裡,在宮裡麵她和韋團兒是各占半壁江山。婉兒的勢力相對還要大一些,不過她的勢力也僅限於此,幾乎不出宮門。婉兒是沒有野心的,她結交人脈、招納心腹,隻是想保證自身的安全而已。她的權力來自於皇帝,安危也係於皇帝,所以對宮裡的人她非常注意結交。而朝中幾乎沒有她的門下,她所結交的那些外臣大多是些詞臣文士,清談之人。聚在一起談些風花雪月、歌賦文章,這種時候能夠幫忙的極為有限。小蠻覺得,婉兒最大的能力。是她侍奉君前,便於進言。而她想進言,就需要有個契機,總不好貿然就提,那樣的話勢必引起皇帝的疑心。所以她此番前來,就是為了幫上官婉兒製造一個進言的契機。她也寫了一封血書,這是一封絕筆。如果皇帝肯見她,她就到禦前喊冤,能觸動皇帝最好,如果不能。婉兒姐姐也能趁機替她說話,郎君或有一線生機。如果皇帝不見,她就自絕於宮前,一位朝廷命婦自儘於宮門,這可是前所未有的事情。足以引起朝野關注,各方議論。她身藏的血書,也必定會被皇帝發現,如此慘烈的鳴冤之舉,就算皇帝再如何鐵石心腸,總也該有所觸動吧?如果依舊不能。婉兒還是能利用這件事,巧妙地向皇帝施加影響。這,已是小蠻所能想到的唯一的辦法。…,她要用自己的性命,為郎君換得一線生機。不想這時狄光昭竟然攜來了狄仁傑的血書,小蠻心中歡喜不已:“有了這份宰相親筆血書,想必事情會多幾分希望吧。”※※※※※※※※※※※※※※※※※※※※※※※※※麗春台上,武則天沿著白玉欄杆緩步而行,靜靜地欣賞著薄薄雨霧下的花花草草。這些天,武則天的精神體力都不太好,直到今日才稍稍緩了過來。向廊下看去,“石榴紅”、“鳳丹白”、“藍田玉”、“玉樓點翠”等各色珍稀奇花競相綻放,雨珠如露,凝於花瓣之上,顯得嬌豔欲滴,武則天的臉上不禁露出一絲久違的笑容。可是,伴在她身旁的上官婉兒,眉毛似籠似舒,隱隱罩著一抹輕愁,就如那遠處輕煙般繚繞不去的雨幕,顯得心事重重,可是每當武則天轉首與她說話時,她還得急忙換一副顏色,不教武則天看出來。這時候,傅塵來到麗春台,與站在石階上的小太監低語了幾句,便由那小太監引著走過來。武則天凝神看著圃中的鮮花,淡淡地問道:“什麼事?”傅塵叉手施禮,說道:“聖人,今有羽林左郎將楊帆之妻,於宮門外求見!”武則天略一沉吟,緩緩地道:“是小蠻麼?”她轉過身來,凝視著傅塵道:“朕說過,非國家第一等大事、亦或侍郎以上品秩官員請見,一概不見,你為何又來稟報?”傅塵的腰彎的更深了:“聖人,謝都尉說,她……她此番前來,並非為了國事,而是因為一樁私事!”武則天眉頭一挑,微微冷笑道:“什麼私事?替她那謀反的丈夫求情麼?她把朕這裡當成什麼地方了,還想要朕為她升堂問案不成?”傅塵低聲道:“謝都尉說,聖人是她的大媒人,感謝聖人賜了她一個稱心如意的好夫君。如今,她是來‘謝媒’的,還……還帶了謝媒禮。”婉兒聽了,目光微微一閃,忽然輕笑道:“小蠻這丫頭卻也有趣,明明是想救她丈夫,偏還找了這許多借口。又要謝媒,又要送禮的,真虧她用了這許多的心思,隻可惜她這點心眼兒,能瞞得聖人一雙慧麼?聖人是一定不會見她的,你去告訴她,叫她不要枉費心機了。”“慢著!”武則天本想不見,聽婉兒這麼說,反而喚住了傅塵,說道:“帶她來見朕!”上官婉兒作出一副驚訝的表情,說道:“大家,你這是……”武則天微微一笑,說道:“這丫頭的用心,自然是瞞不過朕的。不過,朕很好奇,她有什麼見麵禮要送與朕這位大媒人,又有些什麼說辭,來為她的丈夫開脫。嗬,走吧,咱們回殿裡歇息一下。朕,等她來!”p:我現在檢查稿子,都是寫完之後大聲讀一遍,帶語氣的,像說書人一樣,不光挑錯字,語言風格也更有畫麵感。這一卷叫監獄風雲,利用這一卷,把各方勢力,各方人物,以及酷吏政治時期的官場形象表現出來,同時彙聚各方矛盾衝突,而與主角有關的幾位女角也來一個大展示,大衝撞,阿兄和妞妞也將由此相認。外行看熱鬨,內行看門道。相信各位已經品出滋味了。精彩在字裡行間,要細細咀嚼才有味道,囫圇吞棗地看,那就白瞎這心血了。投票就不用細細品味了,誠求月票、推薦票!爽快地投下來吧!!(歡迎您來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