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橋旁邊的一個“坊丁”應聲跨出來,肩不搖,身不動,一副標準的軍姿,隻是現在誰也沒有太注意。“吳備身,是我們先趕到的。”“你說,看到了什麼!”“這……,當時我們剛從花叢後麵轉出來,馬橋是走在我的前麵的,所以……”那個“坊丁”有些慚愧地低下頭:“卑職看到的,就是……您所看到的。”吳少東又看向馬橋,目光如箭。馬橋臉色蒼白如紙,像風中的落葉一般瑟瑟發抖,似乎現場的血腥已經把他嚇壞了,以至於他還沒有從驚憾中清醒過來,他看著吳少東,眼中焦距卻一片茫然,似乎根本視而不見。吳少東斥道:“膽小如鼠的東西,說!”“啊!”馬橋驚得一顫,語無倫次地道:“我不知道,小的什麼都沒看到,不是,小的看到了,其實沒有看到……”吳少東大怒,一個箭步躥到他麵前,伸手揪住他衣領,把他提得雙腳腳尖都踮了起來,厲聲咆哮道:“說!你到底看到了什麼?”馬橋徹底清醒過來,他縮著脖子,眼神遊移飄忽著,瑟瑟縮縮,像一隻鵪鶉似的顫聲道:“小的……好像看到……看到一個黑影向那邊樹叢裡一閃就不見了,然後就看見亭子裡的人全都死了,小的……小的也不知自己是花了眼,還是真的有看到……”吳少東盯了他半晌,恨恨地放開手,這時有人上前探了探地上昏迷的兩個人,大聲叫道:“吳備身,他們兩個還活著,隻是暈迷了。”吳少東把手一揮,沉聲喝道:“救醒他們!”……堂上明亮如晝,蒙著一臉白布的楊明笙坐在主人的位置上,左右坐著蔡東成和吳少東,楊帆和段未峰站在他們麵前。蔡東成和顏悅色地道:“不要怕,你們說一說當時的情形。”楊帆似乎從不曾經曆過這樣的大場麵,所以顯得有些惶恐,他緊張地扣著指甲,道:“將軍,小的什麼都沒有看見,我當時就覺得腦後生風,接著眼前一黑,就昏過去了,等我再醒過來時……就……就在這兒了。”蔡東成沒有說話,目光又轉向段未峰,段未峰臉上一紅,頗為尷尬地道:“標下也是一樣,當時隻聽到他一聲驚呼,身子就向前栽來,然後我的後腦也挨了一下狠的,就……昏倒了,等標下醒來時……”段未峰麵孔漲紅,蔡東成的臉色卻黑下來,他緩緩地站起來,負著手在堂上沉重地踱著步子,踱了好久,才煩躁地擺了擺手,便有人把段未峰和楊帆帶了下去。“少東!”吳少東應聲而起,抱拳道:“卑職在!”蔡東成沉吟道:“從現在起,你片刻不要離開我的左右。”吳少東知道郎將是為了他的安全著想,心中一暖,立即應道:“卑職遵命!”蔡東成霍地看向楊明笙,目中隱藏著熊熊怒火,恨聲道:“楊郎中,為了你,某可是已經折了三員大將!”楊明笙怪異的一笑,陰惻惻地道:“這與我有何相乾?蔡郎將,當年的事,你我都有份的。”蔡東成拂袖而去,咒罵聲遠遠傳來:“這種廢物,還活著有什麼意思!”楊明笙聽見了,他慢慢仰起臉,兩個黑洞洞的鼻孔好象在空中嗅著什麼似的,沙啞地道:“誰說我活著沒有樂趣?我想知道他是誰!我想知道,到底是你們能殺得了他,還是他能殺得了你,我一定會知道的,一定會知道……”…,※※※※※※※※※※※※※※※※※※※※※※蔡成東出了楊明笙的臥房,對吳少東道:“咱們被人這般牽著鼻子走,終非良策。明槍易躲,暗箭難防啊,明日一早,就把咱們的人全都撤回去。”吳少東道:“郎將,兄弟們的仇,不報了?”蔡東成道:“當然要報,不過,不是在這裡,是在咱們的地盤。”他冷冷地瞟了一楊明笙的臥房,冷笑道:“那刺客既已知道我也是他的仇人,他會放過我麼?是我大意了,小瞧了他,才中了魔障一般,隻想著以楊明笙為餌,孰不知,我也是那刺客必欲得之的目標,如此一來,我何必留在這裡。我倒要看看,軍營重地,他還敢不敢來!”楊郎中府上的氣氛空前緊張起來,四麵風聲,八方鶴唳。前兩次,刺客隻殺重要人物,普通的武侯坊丁們雖然忐忑卻還不是特彆的害怕,但是這一次刺客大開殺戒了,死的不隻是軍中將領,還有刑部的公人、楊家的護院,一時間人人自危。沒有人知道凶手是誰,不知道身份、不知道來曆,不知道動機,來無蹤去無影,於戒備森嚴的楊府中如入無人之地,這份本事,簡直是匪夷所思了。於是,大家看向吳少東的眼神就有些不太對,像是在看一個死人。不過,至少今晚大家能踏實一些,因為今晚已經死過人,那刺客就像一口不見血不回鞘的神劍,今夜已經飽飲了鮮血,想必也該歸鞘歇息了。但是,劍並未歸鞘!楊帆和段未峰被人一擊致昏,雖不致死,卻也頭痛欲裂,今夜的巡弋任務隻能交由另兩人負責,他們回去歇息了。段未峰等一批新來的所謂坊丁因為晚到,另行安置了住處。馬橋陪著楊帆回到柴房,給他喝了些水,看著他歇下,便繼續巡邏去了。四更天,楊帆的酣聲忽然停止,悄悄地坐起來。他一直以來的習慣,的確是得手即走,另尋良機。但是這一回,他必須得提前了。楊明笙已經懷疑到內部可能有人與那刺客有勾結,他的處境日益艱難,同時,一再刺殺成功,使得防範更加嚴密,再想偷襲得手已然不易,對方如果再變更住處,將更加困難,此時動手,一則是打個出其不意,二來也是為形勢所迫。門口有樹,樹上有巢,巢中有衣。青衣短打、青色頭套,短刀短劍,抓地虎靴,都用油布包得好好的,當楊帆把它們一一換好,再把那張驅儺鬼麵戴到臉上,整個人就變成了另一個人。這一回,他要正麵作戰!楊帆伏在鬥角飛簷上,就像雕塑在那兒的一隻辟邪脊獸。他在飛簷上伏了已將近一個時辰。點點燈光,幢幢人影,雖然今夜刺客已經來過,依照常理,今夜已然平安無事,可是在誘敵無效,收縮防禦之後,防衛還是明顯變的更嚴格了。這本就在楊帆意料之中,他原也沒打算依舊能出其不意地斬殺敵人,今夜他本就要大開殺戒。楊帆緩緩抽出短劍,星光滿天,倒映在劍刃上,閃爍著奇異的光芒。楊帆作勢欲撲,兩個舉著火把的巡弋坊丁突然從牆角轉了出來,楊帆又伏下了,因為那兩人當中有一個是馬橋。幸好他們沒在原地多逗留,很快就走開了,楊帆知道馬橋還有一個時辰才會交班休息,而他轉悠一圈,至少也要三柱香時間。…,楊帆靜靜地等候著,當他估摸著馬橋已經走遠的時候,又有兩個巡邏的人從壁角轉出來,楊帆雙腿一彈,飄然落地。流哨是兩個人,原地還有兩個固定哨,草叢中有兩個弓箭手,弓箭手固然潛藏隱蔽,可是楊帆在簷上已潛伏了一個時辰,他們怎麼可能做到始終一動不動。所以每一個人的方位楊帆都已了然於胸。楊帆要對付的首先是弓箭手,對他威脅最大的無疑是這兩個人,箭矢之快,又是在夜間,他並沒有把握能避得開。兩個巡弋的人堪堪走來,楊帆倏然落地,從兩個巡弋坊丁中間一掠而過,仿佛一道黑色的陰影,徑直撲向一名隱在草木叢中的弓手。弓箭手被刺客貼近,就隻能任人宰割,楊帆一刻不停,利劍一揮,隨即一腳,將那弓箭手的身體狠狠砸向另一處藏有弓箭手的角落,然後和身撲去,此時,他掠身而過的兩名巡夜人才撫著咽喉頹然倒地。“刺客來了!”兩個站在門口的明哨大叫,拔刀出鞘的刹那,楊帆已結果了第二個弓箭手,向他們縱身撲去。“好賊,還敢再來,看你今遭往哪兒跑!”吳少東本是和衣睡下的,聞聲立即出現在門口,一見一身青衣短打、麵蒙青色頭套的楊帆,不由雙目赤紅,拔刀就衝了上來。刀風呼嘯,吳少東聲到人到,掌中一口刀刹那間一連劈出十幾刀,楊帆身遭周圍好象旋起了一道道光暈,吳少東的攻勢可謂悍猛異常。楊帆在兩名侍衛和一個千牛備身的聯手合擊之下仍然遊刃有餘,短劍如電,一名侍衛打著旋兒狂叫著摔跌出去。楊帆縱身撲近,短劍在另一名侍衛刀上一點,身形一矮一彈,靴筒中的刀已握在掌中,自下斜上,刺向吳少東的咽喉。“殺!”斜刺裡突然亮起一片刀光,楊帆這一劍雖能要了吳少東的命,自己的手臂勢必也要被斬下來,楊帆及時收刀,旋身避讓,身形倒縱間,反握劍柄一刺,另一個侍衛哀嚎一聲,仰麵摔出,氣絕身亡。楊帆雙足剛一落地,兩口刀便罡風呼嘯、同時劈來。中郎將蔡東成到了,與千牛備身吳少東,合戰楊帆。p:各位英雄,楊帆單挑蔡吳二將,求推薦票支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