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言看到了龍。不是真正的龍,而是一個以無數條白光所組成的龍頭,那龍頭正在楚靈兒光潔如玉的後背上緩緩顫動,仿佛在發出無聲的怒吼。猙獰的龍牙,圓圓的龍眼,還有兩根遊動在小公主臉龐上的龍須,當徐言拚接出這副詭異的畫麵,他自己險些把舌頭給咬了。“她是一條龍?”徐言被驚得倒退了兩步,瞬間推翻了自己的判斷,低呼道:“不對,她身體裡困著一條龍!困龍之體?”世間的奇人很多,徐言就是一個能看到鬼的怪人,如今麵前的小公主體內居然藏著一條龍,可就太過稀奇了,眼前這番異象,令徐言迷茫了起來。在他的左眼裡,楚靈兒不但呼吸越發微弱,連生機都在被那些組成白線的龍頭吸納著,看來楚靈兒體內的確困著龍形的異獸,而且那頭異獸還在吸收著她的生命。這可如何是好……徐言急得直搓手,那個小公主的確很煩人,一遇到就倒黴,但他也無法眼睜睜看著對方死在麵前。焦急之間,徐言忽然想起了在留蘭穀外遇到師兄的時候,楚白曾經說過的一句話。“人乃萬物之靈,偶爾出現些特殊體質並不算奇怪,隻要沒什麼危險就好,師兄見過的特殊體質不少,有一個更加可怕,每隔一段時間就會發作一次,而且世間無人能解,也無藥能救。”想起師兄說過的可怕體質,徐言的目光開始泛起了驚詫,豁然盯住了楚靈兒。“難道,她就是師兄所說的那個體內囚禁著什麼東西,一旦發作起來,渾身氣血會隨之爆裂的可怕體質!”徐言驚訝無比的自語,讓他斷定了一個至今才發覺的真相,那就是楚靈兒這位小公主,應該就是蘭妃與先帝所生的孩子!生下公主之後,司馬留蘭便獨自離去,就此隱居留蘭穀,楚白是楚靈兒的皇叔,又深愛著那位被先皇賜給他的蘭妃,所以楚白才會對楚靈兒無比溺愛,不惜耗費天大的代價來救助楚靈兒這種先天帶來的可怕體質。震驚之餘,徐言算是徹底看明白皇族的那份爛賬了,但他更加為難了起來。司馬留蘭曾經在劍魔的住處偷過藝,勉強算得上徐言的一位師姐,而楚靈兒又是司馬留蘭的女兒,這位小公主豈不是要管他徐言叫一聲師叔?再從楚白那邊論輩,徐言是楚白的師弟,楚白是楚靈兒的皇叔,這位小公主還得叫徐言師叔……大人家一輩,徐言立刻覺得腦袋大了,看著無辜的女孩死在麵前他都無法忍受,看著自己侄女輩分的小公主死在麵前,徐言覺得將來如果見到司馬留蘭和楚白,自己一定會抬不起頭來。“也罷!”徐言狠狠一咬牙,自語道:“既然師兄說過辟雲玄功能救你,今天就試一試好了,儘人事聽天命吧。”楚白說過那種可怕的體質,隻有辟雲玄功能救,而且代價極大,徐言不知道什麼代價,隻好先救人再說。想法永遠是好的,可是做起來就不是那麼回事了,因為徐言根本不知道如何下手。辟雲式他會,而且從小習練,但他不知道怎麼用辟雲式救人,這一下徐言覺得麻煩了,總不能抱著楚靈兒運轉辟雲式吧。抱著一起練……胡思亂想的徐言,漸漸冷靜了下來,他覺得辟雲式這種玄奧的功法,說不定真能兩個人一起練,前提是同時運轉體內氣息,既然楚白能以辟雲玄功救回楚靈兒,徐言認為自己應該也行。楚靈兒早已昏厥,徐言沒辦法,開始自己一個人習練起來。踏步弓腰,身形轉動,一套熟得不能再熟的辟雲式被徐言運轉而出,隨著他的習練,周身的氣血之力開始被調動,隨後是真氣,最後是靈氣。辟雲式有著一種奇異的能力,運轉周身氣息,隨著徐言的動作越來越快,他的身影仿佛旋轉的陀螺,下一刻,角落裡的少女被一把抓起。飛舞的長裙,半赤的上身,黑暗裡,仿佛在演奏著一首詭譎的舞曲。手心傳來的炙熱,讓徐言眉峰緊蹙,卻不吭一聲,如果能救下楚靈兒,燙傷手腳不算什麼。畢竟那是一條鮮活的生命,柔弱得猶如待放的花蕾。手握著手,徐言以渾身的力道,帶著女孩飛舞了起來,辟雲式的確可以兩個人一起練,因為徐言在抓住楚靈兒開始運轉功法的時候,他已經感覺到了自己的體內,有大量的氣血被運轉的辟雲式灌入到對方的體內。先前徐言還覺得很高興,至少他這個師叔沒有眼睜睜看著楚靈兒死掉,可是練著練著,徐言開始震驚了起來,轉而是無比的驚恐。他體內的氣血沒變,靈氣沒少,真氣也不缺,可是那道玄奧的氣息就如同被楚靈兒吸納了一樣,源源不斷的從徐言身上流逝。那並非氣血靈氣,而是一個活人的生機!!!發現到自己的生機在流逝,徐言頓時瞪起了雙眼,他想鬆手,卻無法掙脫,連辟雲式都停不下來,隻能任憑自己的生機流進對方的體內,被那條光線組成的龍頭緩緩蠶食。要命啊這是……無奈的徐言在心裡苦歎,救人而已,他到底把自己也給搭裡了。勉強將一套辟雲式練完,徐言覺得雙手一輕,立刻甩開楚靈兒的小手,兩人一旦分開,楚靈兒倒在一旁仍舊昏厥,而徐言隻覺得天旋地轉,眼前一黑,噗通一聲栽倒在地。在昏死之前,徐言想起了師兄還說過一句話。救回那種特殊體質的代價,很大……的確很大,徐言連命都要搭裡了,這份代價能不大麼。昏暗的水牢再次恢複了寧靜,從頭頂孔洞透來的一縷陽光在慢慢的挪動著,從徐言的身上挪到了楚靈兒的身上,最後越來越淡。轉過了半個天穹的太陽,再也照不到昏暗的地底,一陣陣死氣在水牢裡升騰,不過很快,死氣變成了新的生機,小公主的心口開始起伏,背後的龍頭印記也隨之越發暗淡,最後徹底消息不見,而另一側的徐言,即便在昏厥當中,仍舊咬牙切齒,好在在罵街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