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言想起了肥九提及魚尾蓮的時候,曾經說過蓮燉青魚不僅味道天下一絕,對男人來說更有一種健體的奇效。徐言想起了當時師兄得知龐紅月是他娘子的時候,眼裡隱隱消散的顧慮。徐言又想起了留蘭穀外,司馬留蘭問龐紅月那個夫妻之間是否和睦的古怪問題。“不會吧……”徐言一頭栽倒在床榻之上,虛弱無比的哀嚎道:“魚尾蓮,難道還有陽極之效!”男為陽,女為陰,天地萬物都有陰陽之分,如果陽氣到了極致,結果將會是撐爆經脈,最後爆體而亡。徐言如今才真正的發現,他被坑了,坑他的不是彆人,而是他自己。魚尾蓮生長在寒潭之底,終年不見陽光,這種靈草必然屬陰,而且是極陰之物,陽極必衰,陰極必反,女子吃下魚尾蓮或許沒事,而男子如果吃下了魚尾蓮,可不是要陽氣爆發麼。想到這裡,徐言是追悔莫及,一時的聰明到底反被聰明誤。怪他閱曆太淺,經驗不足,如果早些問清魚尾蓮古怪的藥效,根本不會落到如今這種性命垂危的關頭,哪怕不問司馬留蘭和楚白,問一問那個胖廚子肥九也行啊。徐言現在很想去掐死肥九,可是他一步也走不動,魚尾蓮所產生的藥效,經過了這麼多天的積累,如今徹底爆發了出來,徐言不僅渾身冷汗,他身上所有的經脈全都在突起,宛如虯龍,看起來駭人無比。突如其來的劫難,讓徐言措手不及,他隻能咬緊了牙關,拚命壓製住這股恐怖的陽氣升騰。“紅……紅月!”趁著最後的清明,徐言低吼出娘子的名字,可惜無人應答,一陣撕心裂肺的燒灼感襲來,他覺得眼前一黑。院門外,女孩的腳步微微一頓,隨後快步奔走了起來,直奔自己的秀樓。龐萬裡已經醒了,雖然腹部被一劍洞穿,幸好沒有傷到心脈,在龐家老祖宗拿出的靈丹藥效之下,龐萬裡算是保住了一條命。龐萬裡的屋子外,等候著龐家大大小小的族親,那些老一輩的龐家人最擔心的不是龐萬裡的生死,而是下一任家主的人選,老祖宗龐飛燕不發話,他們隻能默默的等待,既然父親已經無礙,龐紅月也就提前離開了。有大哥陪著父親,龐紅月雖然還是放心不下,但她更不願看到那些族人的嘴臉。龐萬裡在木台上拚殺的影子,成了龐紅月心裡的一層溫暖,她的父親,原來至始至終的溺愛著她這個女兒,那份父愛,從來就沒變過。懷著感恩的心情,龐紅月回到自己的院子,她決定暫時不去宗門,至少要等到父親的傷勢痊愈。剛走進院子,龐紅月聽到徐言的一聲低呼,女孩秀眉微蹙,快步走進了秀樓。那種痛苦無助的呼喚,她還是第一次從徐言的口中聽到。來到屋子裡,龐紅月一眼看到床榻上痛苦的蜷縮成一團的徐言,女孩頓時大驚,跑過去查看。“徐言,你怎麼了!”在龐紅月的呼喚中,徐言仍舊死死的鎖著眉峰,緊閉雙眼,額頭和脖子上的青筋在快速的跳動,臉色通紅。龐家的大小姐不擅長醫術,看到徐言這種可怕的模樣,她第一個想法是中毒,急忙轉身跑出屋子,想要喊來丫鬟去請郎中。喊了兩聲明珠,院子裡根本沒人,因為火災,丫鬟下人們全被大管家叫去幫忙了。急急的一跺腳,女孩返回了屋子,這時候龐紅月發現徐言的脖子沿著前心好像全都暴起著一道道的青筋,急切之下,龐紅月撕開了徐言的上衣,等到徐言赤著上身之際,龐紅月的目光裡頓時充滿了驚恐。隻見徐言的上半身遍布著蚯蚓一樣的突起,看著好像青筋,實際上竟是一條條即將被撐爆的經脈。“陽極之兆!”女孩的驚呼帶著不可置信,道出那四個可怕的字眼之後,龐紅月不由自主的捂住了嘴,滿眼驚駭。作為修行家族的嫡係子弟,又是修煉的天才,龐紅月自然聽過陰陽之彆,這種陽極之兆她年幼的時候不懂,如今年芳雙九的少女,又如何能不知。龐家可沒有泄陽之法,如果想要救回徐言,龐紅月隻知道一種辦法。處子的至陰之體……一絲猶豫,在女孩的心頭泛起,龐紅月不想徐言死掉,但這種突如其來的變故,實在讓她心慌意亂。嘭!坐在床頭的女孩,一隻小手被人一把捏住,徐言在朦朧之中,發出了一聲痛苦的低吼,猶如即將被困死的凶獸。清明與混沌不斷交替,徐言的眼前時而是龐紅月,時而是一團火焰,他死死的捏著女孩的手,他覺得喉嚨乾涉得就要炸裂,一句話也說不出來。“止劍……”龐紅月的聲音很輕,一雙水靈靈的大眼睛裡,有淚痕在流轉,女孩狠狠的咬著櫻唇,猶豫了片刻,輕輕褪去了自己的衣衫。院子裡連個丫鬟都沒有,龐紅月實在沒有了辦法,她不能眼睜睜看著徐言被陽極之氣撐裂經脈,那樣一來,就算徐言能僥幸活下來,也是個真真正正的廢人,廢到走不了路,抬不起手,一生躺在病榻之上。那樣的徐言,會死的……龐紅月十分清楚這份結局,紅燭下,一副妖嬈的身影映在了窗紙之上,隨後被徐言探手攬在了懷中。骨碌碌。小小的石子從灑落一旁的荷包裡滾落而出,石頭的正麵,印著一道淺淺的指印,與剛剛被徐言在手臂上捏出的指印絲毫不差。“真的是你……馬王鎮……”隨著低低的輕語,一旁的紅燭被女孩揮手打翻,有一縷月光投來,照耀到床榻上纏綿在一起的身影。“虛丹……紅月!”漸漸清晰的徐言,比龐紅月還要驚恐的低吼了出來。即便麵對死地,他仍舊想著對龐紅月來說或許有著極大助力的元陰之身。“我不會讓你死!”擰著秀眉的女孩,臉色有些蒼白,眼神卻依舊清明,倔強低語著:“哪怕這輩子,不成虛丹。”風雨欲來的大普,鞭炮陣陣的京城,廢墟遍地的龐家,幽靜無人的秀樓,黑暗裡,徐言的目光漸漸平靜了下來,那具嬌柔的身影,被他擁得更緊了幾分。隻是那一縷印在床榻上的鮮紅,在月光下顯得有些刺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