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空曠的留蘭穀內顯得越發寧靜了起來,一道矯健的身影躍出了行商居住的院落,時而在林中躍動,時而蟄伏在古樹之後,步履輕盈,卻悄無聲息。徐言的決定,龐紅月無法反駁,因為魚尾蓮的珍貴,想要換是換不來的,除了盜取之外,根本彆無他法。既然決定盜取魚尾蓮,龐紅月自然不會讓徐言獨自行動,她始終跟在徐言身後,隻是化身於無形,隻有一道透明的影子,偶爾會在地麵上留下一些纖細的足跡。隱身符,被貼在了龐紅月的身上。符籙的好處,隻需要符咒即可催動,不過每用一次,符籙上的銘文就會越發暗淡,直到銘文消失,符籙也就徹底失去了作用,變成一張廢紙。如果是法器的話,兩個先天境界的武者是用不了的,原本徐言想要獨自前往山穀深處的寒潭,龐紅月說什麼也不同意,無奈之下,徐言隻好將隱身符留給龐紅月,他自己有左眼探路,連妖物都能提前發覺,隻要沒遇到修行者,避開武者不難。穿過古藤盤繞的密林,越過貫穿峽穀的小溪,越往山穀深處走,周圍的空氣就會變得越發寒冷,好像山穀的儘頭有著一坐冰山一樣。瀑布的轟鳴聲隱隱傳來,徐言停住了腳步,擺手示意身後的女孩。有瀑布的地方,應該彙聚出潭水,看來那個叫做小君的女童所說的寒潭,已經不遠了。一路上還算順利,沒有人發覺到徐言的潛入,然而到了這裡,徐言總覺得有什麼東西在暗中盯著自己,那種感覺怪怪的,讓人渾身不舒服,他拚儘全力睜開左眼,四處搜尋,最終毫無發覺。左眼依舊模糊,如果再清晰一些就好了……輕輕歎了口氣,事到如今,徐言已經沒有退路了,生機已經近在眼前,讓他放手根本不可能。就算是龍潭也要闖上一闖!繼續前行,少年人悄無聲息地越過一顆古樹,眼前,一片潭水出現在月光之下,冷冽的寒潭被清冷的月輝照耀得猶如冰晶一樣,在潭水的上方斷崖處,丈許寬窄的瀑布墜落而下。瀑布不算高,不過十丈的高度而已,濺起的水花也就不算太大,不過水霧濕冷,隻要接近瀑布都能感受到一種透骨的寒意。那是地底河道衝破斷崖所形成的瀑布,本就來自地底的水流,散發著一陣陣冰寒的氣息。怪不得叫寒潭,原來如此……打量了一番周圍的環境,徐言能確定寒潭邊無人,他不再猶豫,飛身躍到潭水旁,不多時,取下了隱身符的龐紅月,也出現在徐言身旁。“魚尾蓮應該在水底。”徐言努力的想要看透水麵,怎奈模糊的左眼實在看不透潭水。“會不會有危險?”龐紅月低聲道:“沒人守衛的險地,大多藏著無法估量的危機。”龐紅月的警告沒錯,徐言也知道這片寒潭絕對不簡單,都已經到了這裡,就算明知水裡危險,說不得也要入水一探了。“紅月,你等在這裡接應我,我先下去看看。”“不行!萬一水裡有妖物怎麼辦,我們一起下去,我水性比你好。”龐紅月居然水性不俗,這一點徐言倒是有些意外,不過他可不想龐紅月陪著他冒險,再說沒有人接應的話,其實更加危險,至少他在水裡遇到危險,龐紅月還能拉他一把。“聽為夫的,娘子在岸邊等著就好,我水性也不賴,小時候經常在河裡遊水。”“我下水,你等在岸邊!”吱吱吱!兩人在潭水邊出現爭執之際,一種怪異的鼠叫聲突然從樹頂傳來,徐言聽到聲音頓時捏緊了左手,早已捏起的一塊石子就要飛出,可是等他看清了樹頂那隻怪異的鬆鼠之際,他的臉色不由得變得蒼白了起來。小鬆鼠不大,與尋常的鬆鼠相仿,不過兩隻眼睛居然是金色,一條毛茸茸的大尾巴比尋常的鬆鼠要大出兩三倍,看起來十分奇異可愛,然而彆人眼中的可愛,到了徐言眼裡就是可怕,因為他的左眼模模糊糊的看到了那隻金眼鬆鼠的尾巴裡,藏著一條極其清晰的靈體,隻是靈體還沒與那團尾巴融合在一起。即將達到妖靈的妖物!在心底驚呼之際,徐言忽然發覺自己猜錯了,因為那隻怪異的鬆鼠,眼睛裡並無血紋。這個發現可不是好消息,因為沒有血紋的妖物,隻能是強者飼養的靈禽!“你們,是夫妻?”隨著金眼鬆鼠的出現,一道縹緲的女子聲音仿佛從四麵八方傳來,帶著一股幽怨的氣息,在寒潭邊猶如鬼語。到底被人發覺了……在心底歎了口氣,徐言緊緊地拉住龐紅月,一邊環顧四周,一邊說道:“擅闖前輩的修行地,實在冒昧,我們這就走。”“你們,是夫妻?”女子的聲音再次傳來,好像對於徐言的話語不感興趣,而是十分想知道兩人是不是夫妻。“是,我們是夫妻。”徐言的腳步往前挪了挪,隱隱擋在龐紅月身前。“夫妻好啊,百年修得共枕眠呢……嗬,嗬嗬嗬嗬……”隨著幽怨的低語,一道女子的身影從斷崖頂端飄然而下,十丈高的斷崖,仿佛被當做了一道階梯而已,女子落地無聲,海藍色的長裙擺動間,好似掀起了一股幽寒的冷風。那是個身姿妖嬈的女子,年歲應該不大,輕紗遮麵,看不清容貌,僅僅能看到一雙白皙的玉手。修行者!徐言看到對方從那麼高的地方如此輕易飄落,心裡頓時一沉。“原來是前輩的閉關地,叨擾,叨擾了,我們夫妻這就走,這就走。”說著,徐言拽住龐紅月就要離開。龐紅月也知道來者不善,即便她父親龐萬裡,想要從那麼高的地方跳下來也不太容易,可是人家如此輕易的做到了,證明來者的修為十分可能超出了築基境界。一想到對方有可能是虛丹強者,龐紅月的俏臉變得無比蒼白,任憑被徐言抓著,兩人就要離開寒潭。“你們,不是要下水麼?”藍衣女子在輕語中微微揮手,樹頂的那隻金睛鬆鼠立刻竄上了她的肩頭,一邊捋著鬆鼠毛茸茸的尾巴,女子取出一顆銀色的鬆果,那鬆鼠抱住鬆果嘎吱吱啃了起來,吃得十分美味。“既然你們到了這兒,想必為了魚尾蓮而來,潭底就有魚尾蓮,想要摘,可以,不過隻許一個人下去。”幽幽的低語中,浮現著一種無人能察覺的怨念,女子的聲音顯得越發冰冷了起來:“天下夫妻,均可入留蘭穀,一人取蓮,一人觀,這,便是我留蘭穀的規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