證據?聽到這個詞,沈奕的眼睛眯了起來。沒有震驚與恐懼,反到是帶了一點淡淡的興奮,沈奕直接道:“我不明白你在說什麼,我好心救了你們,你們卻在變著花樣的指責我犯罪,這是我有生以來聽到的最不可思議的指控。”“是嗎?”莫利已叫了起來,他大步走過來看向沈奕:“那麼你如何解釋,你是怎麼知道誰是莉娜的?”莉娜?沈奕看了看那個剛被他救下的女探員:“伯納德跟我說過……”“可我沒有說誰是莉娜!”伯納德已正sè道。沈奕微微愕了愕,他這才想起在伯納德向自己介紹他們四個的時候,可沒有用手指著他們。這狡猾的家夥,原來他把圈套布在這裡。在那個緊急時刻,如果莫利叫的是救艾莉妮,他一定會察覺有問題——從一開始伯納德就把他的注意力往莫利和艾莉妮身上引。這兩個人吸引了沈奕太多的注意力,而當時的情況千鈞一發,也實在由不得沈奕多做思考,當他察覺不是艾莉妮後,幾乎本能的選擇了救莉娜,從而也就暴露了他對艾莉妮。要知道現在的艾莉妮可是帶著墨鏡,如果隻是從報紙上見過她一眼,絕對不可能這麼清楚地分辨出她來,除非一開始就對她足夠熟悉。想到這,沈奕笑了起來:“有意思,不過我可不認為這也能作為證據,伯納德先生。如果我要告訴你,我記憶力很好,雖然我隻是在報紙上見過一眼艾莉妮小姐,卻還是在剛才一下就把她認出來了,你怎麼看?”伯納德卻悠悠反問:“你確定這個答案嗎?”沈奕點頭:“是的我確定。其實從一開始我就認出了艾莉妮小姐,畢竟她是上過報紙的人,一般來說,隻要是我見過一次的人,我都能記得很清楚。如果以此為證據,我可是會很不服氣的……你不能因為一個人記憶出sè就把他抓起來。”伯納德卻嘿嘿笑了起來:“可是莫利也上過報紙啊,您剛才卻沒把他認出來。”莫利?沈奕楞住。他這才想起自己之前在墓地的時候,看到那個假莫利,卻是假裝沒認出來的。死者莫利,可是連墨鏡都沒戴的。他現在這麼說,豈不是自己打自己嘴巴?隻是一瞬間,沈奕已明白,這才是伯納德的圈套。之前他故意讓沈奕看莫利的屍體,沈奕誤以為他是想讓自己當場指出這不是莫利,但實際上他等的就是自己裝傻認不出來!而在這之後,伯納德故意說自己有了證據,其實也是在把沈奕的注意力往過去發生的事情上引——當沈奕把所有jīng力用在為之前的行為編織謊言時,卻沒有意識到他現在的每一句說話也在成為證據!他就是要沈奕狡辯!越狡辯越出錯!就象是謊言,編得越大,漏洞越多。想明白這個道理,沈奕也不由苦笑起來:“真令人驚訝,原來陷阱從一開始就已經布好,就等著我自投羅網呢。”他這話一出,其實已是在無形中承認了伯納德的指控。隨著他的說話,不遠處已開始出現大批的士兵,將整個墓地團團圍住,一輛輛裝甲車更是向著這邊開來。沈奕卻視若無睹,隻是看著伯納德道:“不過我不明白,你怎麼可能把敵人也算進去?我是說,如果敵人不配合你的計劃呢?”伯納德搖搖頭:“我當然不可能把敵人算進去,但我也不需要。沈奕先生,對我來說,今天的戰鬥與其說是圈套,到不如說是一個深入接觸與了解你的機會。隻有在這樣的生死時刻,人的力量才會爆發,許多平時遮掩的東西也很難再遮掩。戰鬥時千鈞一發的危機,更讓人很難謀定而後動,許多時候隻是憑本能去戰鬥。”說到這,伯納德稍稍停頓了一下:“這種本能是最容易暴露真實的自己的!”“的確是這樣。”沈奕點點頭。伯納德所說的押上自己全部的一切,來博沈奕最後的良知,並不是指沈奕在思考後的良知,而就是指他在危急情況下做出的本能反應。在發現沈奕情願冒暴露風險也不願殺死莫利和艾莉妮後,伯納德就意識到,隻要還有辦法,還有機會,那麼沈奕一定不會選擇坐視大家的死亡。當然,前提就是彆給他太多思考時間。“不過,證據並不是隻有這一條。”出乎沈奕的預料,伯納德又說道。“還有?”沈奕微感驚訝。伯納德已走了過來。他掏出白手套戴上,從地上拈起一個彈殼,對著太陽底下看了看說:“沒有標記的彈殼……知道嗎沈奕先生,現在可是能量武器的天下,象這類武器,在亞倫特已經很少見了。”“卻不是不存在。”“但是現有的每一把,都有帝國規定的必須標記,用於方便追查。”“卻也不代表那些沒有標記的子彈就一定都是我打出去的。”“問題是我也沒說殺死士兵的那些子彈都是沒標記的啊。”沈奕再度一怔,他沒想到自己又上了伯納德一次當。而且是同一種手法。“真該死,我竟然在同一個坑裡跌倒兩回。”沈奕拍了拍腦袋,一臉的抱怨自己。這個動作讓莫利和艾莉妮等人臉上都露出輕鬆的笑意,惟有伯納德心中卻是一緊。多年的審訊經驗,使伯納德有一套拿手的心理壓迫法。這種心理壓迫是故意通過對手露出的一點小小破綻進行窮追猛打,使其慌亂,從而暴露出更多的問題。如果是一般的罪犯,在這個時候早已被伯納德的一連串攻擊嚇壞了,他們肯定會歇斯底裡的否認,狡辯,否定一切證據。如莉娜那樣的情況,很可能就是胡扯“我當時就是沒看清”“還不許我眼花嗎?”,如子彈的情況,也同樣可以抵賴“我也沒說我知道殺死士兵的子彈都是沒標記的啊……”等等,總之就是各種抵賴。但是沈奕的表現顯然不是這樣。他非但沒有慌亂,沒有抵賴,反而越來越興奮起來。他看著伯納德:“那麼……你還有第三個證據嗎?”這笑容很詭異。讓伯納德的心中也是微微顫栗了一下。鎮定了一下心神,伯納德點點頭:“當然,就是關於您的實力,沈奕先生。您很謹慎,在戰鬥過程中您幾乎是用最簡潔的方式解決戰鬥,不使用任何能力,儘可能隱藏您的實力……但是您忽略了一件事……簡潔本身就是一種實力的體現。”就象寫一篇文章,真正的好文章絕不是弄上一堆華麗的堆砌詞語,而是能在寥寥片語之間,就清晰表達出自己想要表達的意思,讓對方一眼領會——當然,網絡例外。這是一種境界,大道至簡,反樸歸真等等都是用來形容它的。沈奕舉手投足的解決對手,本身就代表了他真正的實力遠遠超過獅心王國的那些刺客。“可那又能說明什麼?”沈奕不解。“正常情況下,的確說明不了什麼,但是有時候結合曆史,卻能得到一些意想不到的發現。知道嗎,沈奕先生,其實這才是我最初計劃中指控您的鐵證……我曾經親眼看過您是怎麼對付那些闖入您工廠的人的,我也知道您是怎麼輕而易舉的把莫利和艾莉妮的……您有著遠超過您表現的強大實力,所以在最初,我想要證明的隻是這點,至於其他的,不過是附帶。”伯納德看著沈奕說。他的臉已轉向了另一邊。順著伯納德的目光望去,沈奕看到一輛軍車停在不遠處,從車裡走出來一個人。“阿特金斯!”沈奕的麵sè變了。他終於知道伯納德在搞什麼鬼。遠處阿特金斯看沈奕的眼神已滿是怒火:“我看到了你的戰鬥,沈奕!告訴我,是不是從一開始你就和卡梅拉竄通起來對付我?以你的實力,根本不可能被卡梅拉一擊打昏!怪不得你隻用一個晚上的時間就製作出了白鱗沙……這一切都是你和卡梅拉的yīn謀,對嗎?”“……”看著憤怒的將軍,沈奕徹底無語了。一直以來他都在儘力避免在阿特金斯麵前暴露自己的實力,沒想到伯納德這個家夥竟然有本事把他從戰場上請回來。難怪伯納德說他的其他證據隻是附帶。的確,他其實隻需要一場戰鬥來確認沈奕的實力——這個愛追根究底的混蛋,竟然試圖證明自己從一開始就和卡梅拉勾結。這是他媽的陷害!問題是他竟然還找不到任何辦法洗清自己。想到這,沈奕哈哈笑了起來。他笑得如此開懷,讓伯納德等人麵麵相覷。好一會兒,沈奕看向伯納德,他說:“非常感謝您的幫助,伯納德先生,您讓我明白了一個很重要的道理。”“我不明白你在說什麼。”伯納德回答,現在輪到他開始說這句話了。沈奕已揚聲道:“就在不久前,我看到一本書。書裡有這樣一段話,令我感觸頗深,大致的意思是這樣的:人們總是習慣於運用自己優勢的地方,但能力的提升,往往與優勢運用並無太大關係。舉個例子,力量強大的人在戰鬥時總是習慣於運用力量碾壓對手,但象這樣的長期戰鬥,對他的戰鬥實力的提升非常有限。為什麼乾了十年的家庭主婦有成不了好廚師?就是因為這個原因!真正的高手在訓練時會非常注意彌補自己的短板。越是訓練時,就越是用自己不拿手的方式去戰鬥……這樣才是最有效的提升訓練。”伯納德麵sè沉寂地看著沈奕。沈奕繼續揚聲道:“伯納德先生,在你打電話給我的時候,我就知道,你肯定希望通過莫利的死亡消息,引我到這裡來,你也一定在這裡安排了一個圈套。但我還是來了,我來不是因為我自信,不是因為我驕傲,同樣不僅僅是因為我的那點可憐的同情心,更重要的是,我希望這是一個測試……很長時間以來,我都習慣了用這裡來戰鬥……”沈奕指指自己的腦子:“就象那書裡說的一樣,我長期運用自己的優勢習慣,分析敵人,利用敵人,打擊敵人,卻未必真正提升了自己。所以我來了,我想給你個機會,也想給自己一個機會。”伯納德的眼神已收縮起來:“你把這當成是一個自我測試?”“沒錯!”沈奕很肯定地回答:“很高興你幫助我找到了我的問題。長期以來,我都習慣了因敵製宜,我總是根據敵人的出招來做出應對。但是這一次你給了我一個教訓,正因為我根據你的指責做出的應對,反而成為坐實我罪名最重要的證據……這簡直太棒了!”他的目光停留在了那個已經退的遠遠的小男孩身上:“為了抓住我,不惜把自己的至親骨肉都押上……果然這年頭什麼樣的敵人都不可怕,拚命的敵人最可怕……雖然我不讚成你的做法,卻還是要欽佩你的決心。同時你也給了我巨大的幫助,讓我知道我的問題在哪兒,讓我知道決心有時真的也是可以產生巨大力量的……在這裡吃虧,總比以後決戰時吃虧要好啊……對此,我表示深深的感謝!”說著,沈奕右手捧胸,深深鞠了一躬。這個動作讓伯納德等人同時吃驚,伯納德急速後退:“全部小心!”阿特金斯更是手一揮:“抓住他!”大批的士兵已蜂擁而上。沈奕卻是微笑著仰頭看天,他喃喃道:“真有趣,原本是想當幕後黑手的,卻終於還是成了最終BOSS。很好……很好……幸虧在時間上沒出什麼大問題,隻不過收尾的方式讓我有些吃驚……”說著他猛一回首,看向衝來的士兵,長笑道:“既然這樣,那就轟轟烈烈地打一場吧!”右臂一甩,靈魂之槍赫然在手:“調整屬xìng,進入預設,火神炮形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