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鑄睚眥欲裂,邯刀詭異的連環上下挑動,犀利的刀氣絲絲迸發濺射,從三十六個角度向對方發起最後的反撲。到這個時候,他才真正意識到天境和天位之間的巨大鴻溝,那幾乎就是不可逾越的天塹,無論你怎麼努力爆發,都難以跨越,最終的結局就是被對方舉手之間壓成齏粉。他甚至能看得出來,袁無敵並沒有儘全力,隻是略微正視自己,就已經達到了這種狀態,這種差距讓人絕望,好在自己也還有那一式殺手鐧保命,且看能不能奏效。若是不能奏效,那也就隻有求仁得仁了。就在袁無敵疾步快進落地那一瞬間,城牆上的青磚毫無來由的突然連續翻滾浮動,在袁無敵訝然間,幾塊青磚以不可思議的速度夾雜著勁氣狂野的暴擊而來。若是尋常之時,袁無敵一掌便可將這些不過是些術法凝聚的勁力震碎,但是這會兒對方臨死之前的反噬之力也同時襲到,卻不能不應對。雖說對方隻是一個養息後期的角色,但是這臨死含忿的暴擊卻也不可小覷,這般無視的結果縱然是不會大傷,隻怕也有小礙,而自己的目標卻還沒有出現。要麵對劉光和劉雄,他必須要保持最佳狀態迎戰,才能戰而勝之,否則若是被對方其中一個得手給己方造成損失,那就不劃算了。最終袁無敵選擇了緩步閃避,避開了這術法之力的暴擊,進而長戈蕩漾,擊散了對方邯刀的三十六式反噬,並趁勢揚擊,將對方直接打入城下。但那術法之力卻並沒有因為袁無敵的退避就消失,幾塊青磚在空中幻化成一條青龍,張牙舞爪,幾欲擇人而噬,濃烈的土腥氣息撲麵而來。袁無敵這個時候才意識到自己小覷了這一枚術法符發動的襲擊,這居然是一枚三級土龍術,加上青磚的凝實程度遠勝於尋常的泥土,其驟然凝合在一起,一下子就變得咄咄逼人起來。身形嘿然斜移,長戈橫拉一蕩,青龍在雄勁的護體丹元反震之下發出一陣細碎的響聲,似乎有些經受不住這反震一擊,又像是在借助這一擊來增強自身的凝結聚合,為下一步發動更凶猛的攻勢做準備。但袁無敵已經不想再給對方任何機會。這很顯然是一名宗師級彆的術法符,蔡州一樣也有,隻不過他沒想到自己登城隨便遇到一個軍官,不但具有養息後期的實力,而且他也感受得到對方發動的戰氣是劉氏嫡傳玄黃戰氣,現在竟然還敢在不聲不響間就給自己來了這麼一招宗師級彆的術法符襲擊,不得不讓他感覺到是不是有些小覷了南陽的實力。再度連退三步,拉開空間,未等那一枚青磚凝結成的青龍撲到,袁無敵身形微微一矮之後再向下伏地一躥,長戈蕩起紫黑色的一層烏雲,雲氣洶湧,滾滾而上,“霸王舉鼎!”“嘩啦”一聲脆響,剛剛來得及凝結成實的土係青龍就在這淩厲無匹的一擊之下化為無數細碎的磚渣,震飛在空中,周圍十丈之內都是慘叫連連,皆是被這震碎的磚渣所傷。瞅了一眼墜落城下已經看不到人影的那名軍官,袁無敵有些遺憾,他估摸著自己那一擊未必能致對方於死地,尤其是是劉氏子弟,多半還有特製的護甲護體,關鍵時刻這些世家子弟的優勢就會體現出來,總會在最後關頭比一般人多幾分生機。“上!”幾名緊隨在袁無敵身後的龍雀尾軍官隨即蜂擁而上,一舉斬殺驅散了這些在城門口防守的南陽兵,然後迅速出擊開始控製城門,以便於大股的龍雀尾士卒進入城內。而此時城內也開始四散燃火,這顯然是有人在借機造勢。劉光從睡夢中醒來的時候還有些迷迷糊糊,警訊雖然已經傳來,但是這一段時間來,時不時都要虛傳那麼一兩回,有時候也是城外野獸或者飛鳥撞入了陷阱和示警裝置,有時候前方傳來消息要讓大家加緊戒備,這一來二去,大家也都有些疲了,對於這些警訊也就有點兒狼來了的感覺。但是很快劉光就意識到了情況不對勁兒。連續不斷的鳴金越來越緊,緊接著就是城內四處起火,如果這個時候他都還沒有反應,他也就枉為一軍主將了,很顯然,這是敵襲!來不及穿上衣衫,就直接往自己身上套上甲胄,這等時候也許下一刻就是生死相搏,敵人敢來,那肯定是有恃而來,而且肯定是知曉方城底細,自己和五叔的實力擺在這裡,還有兩千五百精銳,敵人仍然敢來,那就必定有把握。親兵隊的反應也很快,在劉光穿好甲胄出門時,就已經主動開始向外延伸,並派出了一隊人馬前往南門。北門那便是劉雄親自駐紮,劉光對於自己這位五叔還是信得過的。各營都已經動了起來,沿著城牆下方的馳道增援南門,不是隨便哪個人都能爬得上城牆,他們必定要打開城門才能讓大軍入城,天位和天境高手畢竟是少數,真正麵對密集的術法強弩和術法武器時,他們一樣隻能躲避。劉光策馬奔出百餘步,就聽到前方自己親兵慘叫連連,心中也是一沉。敵人進展如此之快,竟然已經突進到了城中心,這裡距離城門已經有一裡地之遙,這麼短時間敵人就控製了城門向內滲透了?此時天邊已經隱隱有了一些魚肚白,但是街上仍然是黑的,混亂中火光,燈影,雜亂的叫喊聲,金鐵交擊聲,照得四周影影綽綽,更像是無數魑魅魍魎欲擇人而噬。一股沒來由的悚然從脊背後油然而生,小天位強者的直覺讓劉光下意識的從背後拔出了闊葉巨劍。這是一柄中土罕見的巨劍,據說更流行於極西之地的拂林,劍葉寬厚,劍刃鋒利,而劍尖卻顯得有些鈍圓,一對護手環可以將手背手掌保護,精美的花紋和點綴的黑色玉石足以證明這柄劍不是凡品。作為劉同嫡子,劉光所用武器當然不會是等閒之物,這是來自於極西之地的鍛造師帶來的烏茲魔鋼,充滿魔性的鋼鐵混合了東海海底的暗泥,加以融合鑄造,同時在劍脊上以蝕刻的手法用術法加祝,讓它多了幾分淩厲的冰寒之氣。照理說冰寒之氣難以與劉氏玄黃戰氣相容,但是這種來自極西的鍛造技術和術法加祝卻很好的解決了這一問題,使得這柄號稱天滅劍的巨劍更平添了幾分威力。雙手一握住劍柄,提聚丹元之力,周遭的秘銀蓮葉護腕便自動合攏來,形成保護,劉光隻覺得勇氣倍增,此時任何敵人他都可以麵對,無懼任何人。隱藏在前方屋簷下的袁無敵也不由得暗歎一聲,不愧是劉同的嫡子,果然名不虛傳,自己隻是稍稍提聚了一下丹元之力,對方便能覺察到了危機,迅速做出了應對。也罷,本來就沒有指望能偷襲得手,這等小天位強者除非是大宗師級彆的術法武器偷襲,或許能讓對方吃虧,尋常埋伏根本無濟於事,像自己這種僅比對方高一線的實力,要想伏擊對方,本來就不太可能。那就來一場光明正大的對決吧。“來人可是劉光?”猶如巨鷹淩空,袁無敵從屋簷上跨越而出,在空中緩慢行走,手中長戈斜舉,注視著前方街道上已經勒住馬韁的負甲騎士。“袁無敵?!”劉光心中微微一震,聽說這廝伏擊江烽被江烽所傷,已經有一年多沒有消息了,但是從對方淩空漫步就能知曉,這廝隻怕比受創之前又有很大的進境,但在這方城城中,劉光並不懼。雙方的目光有若實質在空中交織碰撞,電光四射,連帶著四周的空氣都凝固起來。劉光輕輕一踩馬鐙,身體懸空而起,闊葉巨劍握持在手斜扛在肩頭,漫聲道:“來我方城,可是尋死?”“嗬嗬,某是否尋死,卻要看有否夠格取某性命之人,如果說劉同也許可以這麼一說,劉光,你還不夠看!”袁無敵狂妄之氣溢於言表。聽得對方辱及自己父親,劉光麵色陰寒,“在江烽身上吃的虧還不夠,還要在南陽來再演一出?某都替你丟臉,若某是你,都得要滾回山中修煉三五年才出來複仇,豈有你這等無恥之尤,還敢在人前大言不慚?”劉光的言語直接刺到了袁無敵的最痛處,被江烽所傷是他內心深處最痛的傷疤,哪怕是在武道上已經更上一層樓,但是每每想到此,他都有怒發欲狂的衝動。可是現在的形勢又不允許蔡州與徐州翻臉,他隻能把一切痛恨和怨氣埋在心底,期待著與徐州翻臉的那一天到來。他可以為此付出任何代價,哪怕死!但眼下,劉光再度刺激到了他的逆鱗,這是他絕對無法容忍的劉光,必須死!你死定了,而且要死得很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