粗重的呼吸聲讓趙統的胸腔就像是一具風箱,反噬而來的元力幾乎要衝破他的護體底線,他怒視著對手,一個靜息期高手,竟然能抗擊自己這含忿一擊,這怎麼可能?雖然對方嘴角溢血,但是看上起腳步仍穩,擺出的防禦姿勢依然像模像樣,似乎仍有餘力的架勢,難道說這廝是在扮豬吃老虎?不可能,趙統很清楚的感受得到對方的抗擊能力,隻有靜息期水準,距離太息期還有相當距離,可為什麼對方卻能如此輕鬆的扛住了自己這一擊?趙統並不知道此時的黃安錦覺得自己就像是一灘被水浸泡的泥沙,正在慢慢委頓,他已經積聚起了全身心的意誌來對抗自己身上的那種虛弱感,他怕自己隻要一鬆這口氣,恐怕就得要倒地爬不起來了。之所以能抗衡住對方這一擊,黃安錦也很清楚,應該和郡王傳授給自己五禽築基術之外另一種鍛體術有關,雖然郡王沒有說名字,但是黃安錦能感受到這和五禽築基術不同,而是一種鍛體能力,采取三疊加之法來加強外部的打擊能力。他自然不知道這是江烽從三皇炮錘之術中衍生摸索出來的一種防禦能力鍛煉手法,之所以傳授給黃安錦,就是考慮到一方麵黃安錦實力較弱而又希望通過不斷的磨礪來突破,所以這種手法可以強化自身的抗禦外界打擊的能力,進而使得自身獲得更多突破機會。除了黃安錦之外,這種鍛煉之法江烽就隻有和楊堪切磋過,也算是傳授。同樣也是考慮到楊堪貴為樞密使,但是在武道水準上卻與柴永、秦漢、俞明真、朱茂、劉延司這些人都還有些差距,而楊堪也是一個好勇鬥狠的性子,喜歡弄險一搏,稍不留意就會身死神滅,所以用這種手法可以在某些關鍵時候救一命。即便是這樣,麵對著級數差異上的實力碾壓,黃安錦還是扛不住了,他現在全靠著意誌在支撐,隻要鬆一口氣,便是功虧一簣。他現在還必須要保持著這種姿態,否則被對方窺穿了虛實,一樣會有大禍。趙統深深的吸了一口氣,他沒有敢再冒險,淄青步軍速度很快,已經開始向兩翼展開,擺出了合圍態勢,再不脫身,自己當然沒有問題,但麾下這數百騎兵就危險了。狠狠的睃了對方一眼,趙統長身而起,身形在空中一個靈巧無比的翻轉折身,便穿空而去。一直到趙統的身影消失在眼簾中,略微一鬆的黃安錦頓時就覺得一陣黑暗慢慢的想要將他湮沒,他努力想要掙紮著擺脫那層黑暗,但是卻越陷越深。伴隨著趙統的退卻,袁文的負創,蔡州騎軍的突襲之戰並未能達到預想效果,相反,反而被淄青騎軍死死咬住,狠狠的咬下了一大口來,。對蔡州騎軍的撤退,淄青騎軍當然不會放過,開始緊緊咬住,這場纏戰的烈度雖然開始減小,但是卻並未結束,開始沿著城牆向西退去。顧華強壓住體內沸騰的血氣,黃安錦詭異的站立姿勢讓他意識到了對方情況的異常,他幾個飛縱落地,製止了周圍士卒們的幫忙,暗運元力玄氣幫助黃安錦推穴過脈,看到黃安錦原本僵直的身體慢慢柔軟下來,方才鬆了一口氣,心中卻也對黃安錦的搏命感到佩服。趙統這一擊已然是太息期的巔峰,像黃安錦這種連太息期的門檻都沒有踏入的角色也敢硬抗一擊,這幾乎就是在玩命了。稍不留意就是當場喪命的結局,好在這家夥命真夠硬,居然扛過了這一關。這會兒黃安錦體內雖然經脈因為衝擊過大尚未恢複過來,但是卻沒有大的損耗,熬過這一關,沒準兒這家夥武道還有些進境。這就是生死之決帶來的好處,也是為什麼武道修行者往往都容易在這種狀態下才能獲得突破,那就是拿命來換突破的際遇。好在有副指揮使迅速接管了軍隊,顧華讓第一軍跟隨自己的第五軍而進,這一戰擊退了敵人來襲的騎軍,在東門這一片基本上就不會有什麼問題了,真正的決戰還要在城內,看樣子蔡州軍也已經攻破了西門入城了。現在要做的就是抓緊時間趕緊入城,相信蔡州軍入城的軍隊數量也不會很多,隻要將其徹底打出去,控製住宋城,這一戰就算是大獲全勝了。正如袁無為安排的騎軍突襲東門徐州軍一樣,劉延司安排的兩營騎軍襲擊西門蔡州軍也未能取得多少效果,騎軍對騎軍的突擊本身就帶有很大的機動性,而一旦未能突擊成功變成纏戰,便失去了意義。真正要決定勝負的,還是隻能是城內的對戰。對於劉延司來說,已經入城的徐州軍現在要最大限度的殺傷對方入城的軍隊,迫使對方無法徹底控製住西門,或者說就算是對方能控製住西門,也始終要處於一種搖搖欲墜的狀態,這樣對方無法向城內拓展控製範圍,以便於自己的步軍進城後,能夠儘快的將其壓縮回去,徹底殲滅。但袁無為也非弱者,意識到了這一點之後也在力圖發起反衝鋒,意圖打退己方的進攻,為其後續部隊入城做好鋪墊。都打的是這個主意,那麼就隻能在城內巷戰中見分曉了。很快混戰就在各條街道中展開,好在由於雙方入城軍隊數量都還不算度,蔡州方麵由於在西門上受到了阻擊,騎軍入城速度放慢,而徐州方麵則是後續部隊在城外遭到阻擊,未能及時入城。雙方都在及時調整方略,隨著雙方在西門和東門控製區域不斷擴大,進城軍隊數量迅速增長,尤其是徐州軍的兩軍步軍進城之後,迅速展開,發起攻勢,使得戰事立即就變得如火如荼。淄青騎軍第一軍指揮使和副指揮使都是原來淄青軍中老人,也算是劉延司的嫡係人馬,副指揮使帶領兩營繞襲西門,而指揮使盧國勝則在劉延司的指揮下沿著順城大街突進。順城大街是宋州最寬敞的一條大街,也是東西中軸線,原本街鋪林立,車水馬龍,但是在天興左軍決定撤離宋州城時,消息靈通的商戶們便紛紛關門閉戶。而隨著東西兩門傳來的喊殺聲,緊接著鐵蹄聲震,很快就讓大家都意識到戰火已經在這座中原僅次於汴州和洛陽的大城中燃起了。和順城大街平行自東向西的還有兩條較為寬闊的街道,除開這三條主要大道外,更多的則是彎彎曲曲的小巷,但對於宋州這樣的中原大城來說,即便是小巷,也是人煙稠密,但此時,所有大街小巷的商鋪住戶們都已經關門閉戶,無數人躲在門後瑟瑟發抖,祈禱著戰事早些結束,局麵能平定下來。對於這些士民來說,誰來控製這座城市都不重要,他們隻祈求能有一個安穩的局麵,不要讓敗退的一方淪為流寇盜匪,不要讓勝利的一方成為任予任取的掠食者,那就是最大的心願了。劉延司目光猶如遊隼,身在空中,視野卻已經覆蓋到了整個人周圍的數十步內,伴隨著均勻的呼吸,感知也向四周不斷延展擴散,力求在第一時間感知到這四周的任何變化。幾道身影已經從西門出躥躍而起,幾個起落,便已經清晰可見,隨之而來的便是幾道雄渾悠長的氣息映入自己心海中。高手來了。劉延司目光一掃四周,自己這一方明顯在這方麵有些不足,除了騎軍指揮使盧國勝外,其他幾人的實力明顯不如對手幾人。好在從側翼也有幾道身影閃動,從灰色的僧袍能看出,應該是清涼寺和開元寺中的僧兵強者,雖然不如對麵的幾人,但是也算是聊勝於無,彌補了己方在這方麵的欠缺。一道渾厚的無比的氣息從地麵輻射而來,劉延司心中一凜,目注下方。棕紅色的袍服在飛速的奔行中卻顯得那樣悠然自得,背後頸項處露出的刀尾,卻能讓人感知到濃烈的殺意。“袁無為?!”“可是青州劉延司?”地麵的棕紅身影一躍而起,正好居於從對麵飛躍而來的幾道人影正中,臉上燦然的笑意讓人以為這是久彆的老友重逢,唯有那雙手微微虛握,讓人明白他已經在開始提聚元力玄氣。“很好,早就聽聞蔡州的無為天王縱橫中原,某偏居平盧一直暗歎,今日終於能看看中原何等無人,居然被爾等宵小之輩稱王道霸!”劉延司被對方不太客氣的話語激得臉上青氣一閃,手中長戟猛然向上一提,龍象之力轟然沛發!縱橫齊魯二十年,還從未遇到過如此放肆之人,哪怕他是無為天王,他也要讓對方明白這中原之地不是他蔡州一隅,他昔日所見所聞不過是井中之蛙。他今日便要用龍象般若功來稱量稱量對方的赤火玄氣究竟有多麼高明,能不能當得起天王一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