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所以要活捉王守忠也是迫不得已。一旦王守忠死亡,其膝下諸子不說,而且還有一個頗有威信的兄弟王守信和頭號心腹劉延司在外。隻要王守忠不死,那麼王守信也好,劉延司也好,就不可能掌控全局,光是這二人就誰也不會服誰,利用王守忠這張牌,就可以給淮右方麵許多可操作餘地。但王守忠死了,許多變數就會出現,最好的結果可能都是諸方割據,而拖延了時間,也會給淮右帶來很大壓力,尤其是南麵還有大敵入侵的情況下。為了確保這一目的實現,包括鄧龜年、曾維兩位已然晉位的方術師也跟隨江烽一道前來,現在淮右道藏材官院三位方術師,為了這個任務,就來了兩,還有一個甘泉還在留守徐州。緩緩點了點頭,江烽目光在俞明真臉上一掠。“明真,大局你來把控,我和秦漢、洪葵、郎坤四人負責主攻,丁滿協助,還有龜年和曾維他們兩人,我想就算是王守忠是一頭強龍,也得要乖乖束手就擒了,一旦這邊王守忠拿下,你要立即率軍進城,徹底擊潰平盧軍,拿下青州城,我們沒有太多時間,哪怕半天,也許都是致命的。”“郡公放心,屬下明白。”俞明真也是一陣激動。雖然不能參加對王守忠本人的一戰,但是這破城之功自己卻少了,想必這個時候楊堪和盧啟明是鬱悶無比了,好不容易爭到主攻方向,沒想到事到臨頭卻還有變。現在就該輪到自己來一顯身手了,俞明真當然不會容許有任何差池。“嗯,諸人到齊,你就按照計劃安排進攻,讓望樓注意觀察,一旦王守忠率領預備隊或者親兵趕到,就要啟動方案。”江烽當然不會越俎代庖,雖然預料王守忠會墜入彀中,但是這戰場上的事情本身就千變萬化,而且王守忠本人是主帥,他內心如何想,誰也說不清,他要改變什麼,誰也阻擋不了,所以隻能全力以赴的做好準備工作,靜待機會。“郡公,那某這邊就去準備發動了,也請丁將軍那邊最好準備,一旦下令,就要全麵發動,……”俞明真深吸一口氣,看了一眼已經站到了江烽背後的丁滿。“俞公放心,某的牙軍也早就等待一戰了。”丁滿豪爽的一抱拳。****************************************相較於上午的東門南門鏖戰,北門的攻防卻顯得有些不慍不火。也不能說是不慍不火,畢竟城上城下上千具屍體擺在那裡,要說這還不夠激烈,那也太過分了。但數量不足的投石車和重型強弩,難以壓製住城牆上平盧軍的投石車和弩車,這種對攻性的攻防戰,顯然是攻擊方要吃虧一些,但王守忠不相信淮右軍會一直如此。所以當他在東門上一聽到北門局勢有變,而南門和東門的戰局更加激烈時,他就知道對方恐怕是要用北門的戰局來吸引自己的預備隊到北門了。這都在他的預測之中,他心裡反而踏實了下去。除了帶了自己的一百角頭兵外,跟隨他到北門來壓陣的就隻有他的貼身術法師胡震和三子王國禧。“大郎,情況怎麼樣?”看見已經將錦袍脫去,隻穿了一襲蟒甲的古蓬,王守忠有若冷電般的目光在城牆下一掃,陰聲問道。“大人,不出您所料,淮右軍突然加大了攻擊力度,從攻城車、鉤車和雲梯車數量來看,起碼比上午增多了一倍,另外攻擊兵力也有所增長,但是並沒有超出我們的預期。”古蓬內心還是有些佩服自己主君的判斷力。王守忠預測到了敵人會在今明兩日裡要突然加強攻勢,擺出一副要從這裡突破的架勢,但實際上其實要吸引東南兩道門的預備隊來增援這邊,所以提前也為這邊準備了部分士紳私軍作為後備兵力。現在還親自來壓陣,防止敵人的武道高手來襲,這邊難以應對,那就更穩妥了。古蓬也深知自己不過是固息期高手,難以和天位高手對抗,所以也在術法強弩和和術法武器上有所準備。但是有了節度使大人來壓陣,再加上節度使大人身後的方術師,還有大人的嫡三子,號稱平盧年青一代的翹楚高手王國禧,已然是固息期強者,實力並不比自己遜色,那麼他心裡也就篤定許多了。“哼,江烽這廝曆來用兵奇正相合,他想用這一手來攪亂視線,那我們也就將計就計,我已經讓東門和南門將所有術法武器和器械安排停當,術法師也是全力以赴,還有我們壓箱底的天弓弩炮和術法陣也布置好了,就等他們來攻了。”王守忠嘴角浮起一抹冷笑,沒有什麼比預測到敵人的進攻計劃更讓人高興的事情了,雖然現在還不能完全確定,但是他心裡卻認定對方這就是一次虛張聲勢的突襲。不過,這種突襲肯定也有其目的,而且也會如同第一日那般可能會夾雜著武道強者的突破,要給己方形成壓力,讓北門這邊看起來就像是要被突破的模樣,迫使自己抽調那邊的預備隊,但一旦自己中招,那麼在東門和南門的攻勢肯定驟然增強到極致,到時候自己就首尾難顧了。現在自己隻需要在這裡堅持住,頂過這一關,局麵就會好轉,屆時青州城這一戰也許還能堅持到十日,至於說海州和密州的援軍能不能在這幾日裡趕到,王守忠還不敢確定。**********************************洶湧而至的淮右軍終於在盾車的掩護下逼近了城牆,王守忠對於這種場麵已經見慣不驚了,隻是環保雙臂冷冷地注視著。敵人在兵力上看起來似乎有壓倒性的優勢,但是王守忠知道這種優勢並不能一下子轉化為勝勢,攻防攻防,攻的一方占據時間上的主動,防守一方占據空間上的主動,而且依托城牆上的種種準備,防守方可以遊刃有餘的提前做好各種布置,比如術法陷阱。一枚術法陷阱在城牆上炸裂開來,一團火焰沿著鉤車燃燒起來。雖然鉤車也是經過了術法處理,但是對於火性術法,卻無能為力。幾名正在登城的淮右軍士兵慘叫著從鉤車上墜落,滾落在地,還在打著滾兒,想要壓滅身上的火焰,但是很顯然無法如願。緊接著一道粗壯的繩索從城牆上垂下,那深綠色的枝葉和莖稈上粗大鋒利的倒鉤牙刺才能讓人明白這不是繩索,而是一枚木性術法道具。猶如一條巨蟒,藤蔓在城牆上來回遊蕩,很快就攀附上了一具雲梯車,沿著雲梯車四處延伸,士卒們躲避不及,那粗大的倒刺紮入甲胄中,士卒們幾乎是幾息之間便全身腫脹發黑,倒下城牆。這是帶毒素的術法植物,淮右道藏院也在進行這方麵的研究,沒想到平盧在這方麵也有這等人才,倒是讓鄧龜年有些驚訝,破城之後,但是要好好找找這幾位。鄧龜年遠遠的用千裡鏡觀察著這一切,不動聲色,哪怕他隻要舉手就能講這種術法植物毀於一旦,但現在還輪不到他上陣,他還不能暴露。夏威手持環刀,邁步急進,一枚石彈在他身後落下,兩名士卒被當場擊碎,但這並沒有影響到他的決心。從這個計劃敲定,他就充滿了激情。這一戰的結果將由武寧右軍來書寫,這對於武寧右軍來說是一個莫大的榮耀,而作為武寧右軍第一軍的指揮使,他從來就不是甘於後人的人。“嘣!”淒厲的尖嘯聲讓夏威下意識的橫刀一擊,強大的撞擊力將他擊退了兩步,手中環刀險些落地,兩肋隱隱發脹。強弩的攻擊力果然夠味,尤其是在這種距離上,若非其反應夠快,哪怕是天境高手,一樣也隻能喪命當場。第一輪攻勢終於抵達。伴隨著攻城車的抵近,率先發起衝鋒的是武寧右軍第一軍左營。十餘名士兵在營指揮副使曹獲的帶領下飛速奔行而上。巨大的攻城車無視弩車和投石機的打擊,哪怕遭遇了三次打擊,仍然堅持衝到了城牆下,為士卒們的衝鋒搭建起了第一條通道。“嘣!嘣!嘣!嘣!”埋伏在垛口兩端的強弩手在曹獲斬殺一名擋住自己的平盧軍隊正之後,躍身而起,環扣在左臂上的鋼盾連環舞動,緊接著就是一個靈巧的貼地翻滾,擋開了弓弩手的十餘枚箭矢的瘋狂攢射,而手中的邯刀則毫不客氣的揮舞直剁弓弩手的腿腳。“嘿!”一支長戟恰到好處的探了進來,封住了這淩厲的一刀,趁勢一絞,曹獲手臂一震,胸腔中也是一緊,他知道遇上對手了。緊隨著他湧上城牆的士卒們就沒有他這麼好運了,連續的弓弩襲擊,當然就讓三名士卒倒地,一名士卒腿部中箭,而另外兩人則是頭部直接被射中,倒地不起。但打開了這條通道,就意味著機會,數十名士卒早已經沿著這條通道狂奔而上,登城之戰,正式打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