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晨從壽州上來時,崔尚也就和他談及過,當下北方戰亂天災不斷,像河朔軍和泰寧軍的情況都非常糟糕,甚至包括淮北軍亦是受到了衝擊影響,這也是淮右之所以敢於大舉北上的根本原因。但現在淮右軍最大的一個障礙就是兵力不足。隨著淮右勢力踏足淮北,由於要牽製蔡州,不得不在南潁州一線駐紮部分軍隊,使得北上徐州的兵力也大受限製,而且這還是在整個光州、澮州、壽州、廬州、濠州五州之地僅有兩軍步軍和一軍尚未正式宣布的水軍駐紮。尤其是在光澮壽這三州,更是空虛無比,若非目前淮右勢頭正盛,隻怕南陽和蔡州早就要對光澮二州心動變行動了。這種局麵不可能持久,特彆是在淮右勢力在淮北急劇膨脹,主要兵力都用於北方之後,淮水以南就顯得格外虛弱了,但是要募集訓練出一批有戰鬥力的軍隊來卻又不是那麼簡單的事情,不但需要大量的投入,而且還需要時間和磨礪方能成軍,這也是最讓淮右感到棘手的。王邈之所以能頗受君上信任,就是因為其一趟河朔行,為淮右募來了幾千盧龍軍和成德軍,而在此之上淮右軍就迅速組建起來了四軍步軍,並成為淮右軍的主力。此次自己北上主要任務就是要籠絡住俞明真,而通過這一段時間的接觸,侯晨認為俞明真是真心願意投效淮右,從其圖謀沂州的表現來看,也是真心實意為淮右未來布局,正是基於此,侯晨對俞明真的態度也很看重。“所以某覺得隻要動之以情,這些散亂縮編的戰亂兵稍加整飭,就可以成為我們淮右最有力的軍隊。”俞明真淡淡的道。“哦?”侯晨略加思索,便沉聲道:“此法甚好,若是俞將軍能替淮右招募泰寧潰軍,為淮右所用,功莫大焉。”“不,侯從事,某之身份現在難以讓人信服,而侯從事乃是淮右來使,方為最適合的接洽人,某願意代侯從事聯絡泰寧軍散落在沂州的各部殘軍主事者。”俞明真搖搖頭,微笑著道。侯晨心中敞亮,望向俞明真的目光更為欽佩。此人深知進退之法,日後必能在淮右體係中占據一席之地。泰寧軍數量不少,若是俞明真成為代替淮右的招募者,勢必獲得這些泰寧軍的親近好感,也會讓俞明真在未來淮右軍影響力大增,但是這無疑會讓淮右體係內部高層對俞明真有所忌憚,反而不利於俞明真自家在淮右體係內部的發展。以俞明真之能,他也無需泰寧軍諸部的支持便可獲得君上的青睞,何須行此下策,所以俞明真理所當然的婉拒了這一看似尊重他的意見。“也好,那就有勞俞將軍了,不過,俞將軍,除了沂州的泰寧軍殘兵外,可否聯絡上兗鄆二州的泰寧殘軍?”侯晨想了一想之後,又溫聲道:“某聞泰寧軍目前局麵極度崩壞,原泰寧軍左右兩廂二十一軍中,除了其自身最為親近的四軍外,其他諸軍要麼潰散,要麼淪落為寇,要麼枯守一地坐以待斃,若是能給其一條光明坦途,某在想既是對我們淮右有所助益,也算是給他們一條出路。”俞明真一怔之後,略作思考,這才緩緩道:“某和泰寧軍那邊倒是有些交道,泰寧軍目前情勢也的確如侯從事所言,除了泰寧二十一軍中,駐紮在沂州的當以右軍為主,除了泰寧右軍第二軍、第三軍以及新泰的第一軍、第六軍外,費縣尚有沂州的泰寧左軍第四軍,另穆陵關上本有泰寧右軍第九軍,但該軍在某進軍穆陵關之前便已經北上臨朐逢山一帶為寇,禍亂當地。”“那兗鄆那邊呢?”侯晨緊接著問道。“兗州那邊,朱茂親率自己牙軍和泰寧左軍第一軍駐紮在瑕丘,泰寧左軍第二軍駐紮在鄒縣,泰寧左軍第三軍駐紮在曲阜,這是朱茂的嫡係,戰鬥力強,而且糧秣輜重均得到了保障,而這三縣亦是兗州腹地,目前局勢雖然混亂,但也還在可控範圍之內。”對兗州這邊的情況,俞明真也是如數家珍,顯然也是早就做了相當多的工作準備。“乾封和萊蕪,地處北麵山區,乾封有大汶水過,周圍山嶺眾多,盜匪猖獗,駐紮在乾封的是泰寧左軍第十軍,該軍首領洪葵,本來就是出身泰山的盜匪頭子,後來被朱茂收編。”俞明真略作沉吟之後,才道:“這洪葵自小長於泰山山中,得泰山道士指引武道,加之其武道天賦奇佳,所以進境極快,後因鄉人生計所迫為寇,活動於徂徠山、梁父山、社首山、虎狼穀一帶,宏光九年為朱茂收編,其本人武道實力已然踏入小天位凝丹中期,比某甚至都要高一籌,與朱茂在伯仲之間,麾下兩虎一狼,皆有太息期以上的水準,擔任一軍指揮綽綽有餘,但因洪葵之故,均願屈身於洪葵之下。”侯晨倒吸了一口涼氣。無聞堂對情報收集亦有重點,兗鄆那邊雖然不是列在第一重點領域,但是亦是花了不少心思,但對朱茂麾下諸將的情報收集限於時間和條件,就沒有更多更深層次的了解了。隻知道朱茂的泰寧軍雖然狀況不佳,但是其戰鬥力卻是一直相當強悍,如果不是限於後勤輜重因素,可堪與河東比肩,未曾想到居然還有這等猛人藏於其中。這洪葵之名也隻是知道,但未曾想到竟然是小天位凝丹中期的猛人,這豈不會意味著與君上實力相若,比梅大人、秦大人都要高一籌?三個營指揮使居然都是太息期以上的實力,比起淮右軍這邊的軍指揮使還要強?“不過洪葵雖然被朱茂收編,卻與朱茂關係並不融洽,朱茂也對其並不信任,所以一直將其安排在北麵,而且在北麵萊蕪的左五軍郎坤也就是用來製約洪葵一部的,這郎坤也是小天位強者,雖然水準不及洪葵,但也是凝丹前期的角色,和某在伯仲之間。”俞明真淡淡的道。侯晨再也忍不住了,急聲問道:“俞將軍,這泰寧軍中小天位強者有幾個?”“五六人吧。”俞明真笑了笑,“除了朱茂、洪葵、郎坤,還有朱茂的牙軍指揮使高金忠,以及朱茂的堂弟,節度副使朱密。不過侯從事也不必太過多慮,這軍隊實力不是以某一員武將的武道水準來衡量的,否則泰寧軍就不會蜷縮在兗鄆之地而無所作為了。”侯晨當然也明白這個道理,一支軍隊不是靠一個人來打仗的,任你武道水準再高,可以以一敵十,甚至以一敵百,但是當數百人圍攻你而你又沒有任何其他幫助時,你除了逃跑,彆無他法,更不用說各種層出不窮的術法武器和暗器了。不過一個強悍的領軍將領,的確能對一支軍隊的戰鬥力有顯著的提升,這也是毋庸置疑的,尤其是像一個營,甚至一個軍,有一個武道超群的領軍大將,在衝鋒陷陣,攻城拔寨時,的確能起到突破的尖刀作用。“唔,某明白。”侯晨點頭示意。“除了北麵的乾封和萊蕪外,南麵的任城、金鄉、方與三縣,駐紮著泰寧左軍六、七、八軍,平陸駐紮著泰寧右軍第四軍、第五軍,其中泰寧右軍第五軍本來是駐紮在須昌,但是由於巨野澤的水匪猖獗,勢力已經彌漫到了整個鄆州,所以本來就因為缺乏軍資而士氣不振的右軍第五軍就撤回到了緊鄰鄆州的平陸,整個鄆州目前除了宿城還算是控製在朱茂手中外,其他諸縣其實都已經被巨野澤水匪控製,前些日子聽說甚至連濮州的雷澤縣城都已經被巨野水匪攻占了。”侯晨盤算了一下,才又道:“泰寧右軍中,除了一二三六九軍外,剩下的四、五、七、八、十這五個軍,可是駐紮在龔丘和泗水兩縣?”俞明真也有些佩服侯晨的記憶力和計算能力,笑著搖頭:“泗水沒有駐軍,龔丘駐紮著泰寧右十軍,泰寧右軍四、五軍都駐紮在魯橋鎮,那裡相對就食容易一些,至於泰寧右軍的第八軍和第九軍,說實話,我也不知道現在在哪裡,隻知道他們原來在壽張,後來巨野水匪勢大,他們又得不到朱茂的軍資糧食補給,便不知所蹤,要麼就是就地散了,要麼就是向北遁入濟州的陽穀、東阿、陶山,但聽說他們和乾封的洪葵應該有聯係。”魯橋鎮侯晨是知道的,一直是兗州境內最繁華的一個鎮甸,緊鄰泗水,泗水下行與荷水相交,亦可上溯進入菏澤、白溝,交通方便,加上又處於任城、金鄉和方與三縣腹地中,向上則可直抵兗州州治所在瑕丘,所以在這裡駐軍也屬正常。而陽穀、東阿都是大梁的濟州轄縣,陶山則是濟州東部山嶺,與泰山算是一脈相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