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無敵吃了一驚,“再來四個軍?那北麵防線如何固守?一旦大梁……”饒是蔡州已經竭儘全力來擴軍了,但是蔡州隻有一州之地,雖說蔡州一州十縣,人口豐足,但是目前蔡州軍的兵力也僅僅隻有不到十萬人,這還是加上了一些戰鬥力略遜的州軍。這一下子就把過半的兵力投入到了潁州,麵對北麵大梁的弧形壓力,從西麵的西平,到北麵的郾城,再到東北方向的上蔡、平輿,僅僅是郾城駐軍需要六個軍,加上西麵對南陽方麵的防禦,起碼也要有一些布置,沒有三萬以上兵力作為後盾,極有可能就被大梁一舉擊穿。“放心吧,我和大哥來之前也就探討過,就大梁目前的格局,能夠動用十萬大軍以上對外戰爭的可能性微乎其微,至於南陽,劉玄此人算計太多,小九九打得太多,所以也不太可能有什麼動作,再說了,縱然有些風險,但我們蔡州袁氏什麼時候就懼怕過風險?生於憂患,死於安樂,這句話就是我們袁氏的座右銘,既然潁州是我們必得之地,那這個險,我們就冒得起!再說了,這般安排部署之下,如果我們都還不能拿下,那就隻能說上蒼待我們袁氏太不公了!”袁懷慶決然的態度讓袁無為心中也是劇震。他一直認為自己這位慶伯許多時候還是顯得太過於保守和謹慎了一些,但是這個時候他才意識到這位慶伯的果決。袁氏從來就是這樣敢於一賭,關鍵時刻也從來不吝於一戰,哪怕袁氏還是有許多這樣那樣的不足,但是就憑這份勇氣和魄力,中土之地就該有袁氏一席之地,而不該是像淮北時家和大梁朱家這樣的屍居餘氣之流盤踞!默默地估算了一下,袁無為悍然點頭:“慶伯,既如此,那我們就不必顧忌太多了,我們要取潁亳,那麼就勢必要將淮北感化軍打殘打痛,如果能把尚雲流率領的援軍打掉,那麼潁亳二州就唾手可得了。”袁懷慶微微皺眉:“你的意思是放開淮右軍?你就不擔心淮右軍殊死一搏?”“殊死一搏?慶伯,界牌河岸一戰,那是因為河朔軍要投靠淮右,關乎淮右自家利益,現在淮右軍有多大意願為淮北效死?恐怕也就是儘一儘人事吧?就算是淮右真的要儘心,我就不信他們會舍得把自己的實力全數投入,那江烽恐怕沒有這麼舍得吧?”袁無為反問道。袁懷慶也被袁無為的這番言辭給打動了,是啊,以江烽的心性,豈會讓自己的軍隊白白去為彆人賣命?尤其是現在河朔兩軍及其家屬都已經過了潁州進入淮右,對淮北更無需求,能敷衍一番就算是不錯了。“好,那就集中全力打垮尚雲流所部,林豐、高陽若是敢出來,老三你就出馬斬將立威,尚雲流由我來對付!”袁懷慶也終於下了決心,慨然道:“懷德那邊也把文榆、文柏他們幾個帶來了,梁讚和顧華這些人就交給懷德他們來對付!這一戰,要打就打個痛快!”*****************************************************“放!”數十枚鬥大的石彈夾雜著飄搖的火苗從投石車中彈射而出,直襲向對方陣營。呼嘯著的巨石狠狠的砸在了柵欄上,激起一片木屑,砸在地麵上,土塵漫天,落在人身上,那便是骨碎筋裂肉爛!慘呼連連,呻吟陣陣,哪怕是最厚重的鐵葉護盾也無法抵擋這種挾帶著無匹氣勢而來的打擊。兩名士卒扛著護盾硬杠了一枚重彈,後腿了幾步最終還是萎頓倒地,嘴裡溢出大口大口的鮮血,顯然是內臟受損,不得活了。有些石塊便卡在了木柵欄上,迅疾木柵欄上便開始燃燒起來,劈啪的火焰燃燒發出的聲音,還有衝天而起的濃煙,夾雜著兩邊士卒的呐喊聲,形成了一個最尋常不過的戰場一隅。營寨外,感化軍的菱形攻擊陣被對方的偃月陣型斜插而過,兩支軍隊迅速糾纏在一起,喊殺聲震天。事實上這種攻擊陣型除非是在雙方的戰鬥力或者數量上相差懸殊時才能最大限度的發揮威力,否則,隻要應對武將稍稍靈動一些,即便是吃個小虧,也能迅速反應過來,做出應對,很難指望這種在戰鬥力相當的情形下,依靠某種所謂的陣型就能達到目的。菱形攻擊陣迅速變陣,化為兩個三角形的攻擊陣,以夾擊之勢反擊對方偃月陣,營指揮使指揮的三角陣更是主動以強打強,強攻對方最強的弧形攻擊點,戰事驟然激烈;而以營指揮副使為首的另一部則集中力量猛擊對方最薄弱的腰部,力求實現突破,徹底瓦解的偃月攻擊陣。但很快,從側翼又是一波騎兵突出,斷然擊破居於弧形頂端的三角攻擊陣,麵對著來去如風的輕騎劈砍掃射,頑強抗擊著的三角陣一點一滴的崩潰,最終湮沒在敵人的鐵蹄下。顧華臉色烏青,惡狠狠的看著眼前局麵。蔡州軍攻勢如潮,一浪高過一浪,向著自己所處的陣營發起猛攻,讓他幾乎有些喘不過氣來的感覺。三具床弩巨車形成一個車陣,被推到了土坡上,居高臨下,嘎吱作響的牛筋絞弦讓躲在下方營寨中的士兵們頭皮發麻,都下意識的縮緊身體,儘可能的讓自己少暴露在這種噬人利器麵前。隨著搖旗士卒一聲呐喊,猛然揮下小旗,數十枚粗若碗口的重型弩矢呼啦一聲飛射而起,在空中形成一片黑壓壓的烏雲,呼嘯著向著營寨奔行而來。這種重型弩矢的威力極大,很顯然也是經過了術法加工強化,雖然在射程上無法和淮右軍的重型術法強弩相比,但是依托這種山坡居高臨下的優勢,加上主動進擊獲得的戰略優勢,這種臨門猛攻帶來的震撼力就可想而知了。所有守禦方的士卒都如寒風中瑟瑟發抖的樹葉,龜縮在木柵欄後,像緊鄰木柵欄不遠的幾處營寨就被這一陣弩矢橫掃,化為一片殘垣斷壁,無論是木製的寨屋還是皮革大帳,甚至是臨時土房偶讀,都根本抵擋不住這種近距離的重型弩矢攻擊。太憋屈了,顧華沒有理睬從自己頭盔旁呼嘯而過的箭矢,手中的陌刀輕盈的一揚。“!”一枚石彈被他硬生生的砸了回去,飛出十丈開外,直彈出了營寨外,才落地。他扭過頭去,尚雲流所在的主營那邊仍然沒有動靜,可惡的蔡州軍隻用襲擾之術牽製主營那邊,卻把自己營寨當作了主攻方向,壓得顧華喘不過氣來。從一開始,顧華就反對讓尚雲流所部守城,在他看來尚雲流所部是客軍,雖然這個說辭有些刻薄,但你要說尚雲流率領的林豐部、高陽部會有多麼大的熱情來幫助捍衛潁州安全,那就是笑話了。他們之所以願意前來打這一仗,一方麵是迫於節度使府的命令壓力,另一方麵也是考慮到一旦蔡州真的突破了潁亳防線,而直接將戰線推進到了淮北腹地,那麼徐泗海三州之地也就不會安全了,到時候麵臨來自大梁和蔡州的雙重壓力,隻怕淮北就真的要崩潰了。可以說這也是一種自保之舉,既然如此,那就應當儘可能的讓尚雲流部負責城北方向的防禦,讓其在城北進行主動防禦,牽製蔡州軍對汝陰城的攻勢。但要讓尚雲流部守禦城北,那麼潁州方麵也得要做出表率才行,你不能隻讓援軍來守衛城外,而自己呆在城中,梁讚在斟酌再三之後將顧華部派出了城,這也是尚雲流提出的意見。顧華很不願意出城,但是他也知道梁讚的考慮。現在出城守衛一段時間還說得過去,畢竟尚雲流部還有較強的戰鬥力,等到一段時間過後,雙方戰事日趨激烈,損失越來越大,梁讚便可以以顧華部損失過大調回城中,而將現在在城中的魯桐部調出城,來填這個越發慘烈的大坑。正是基於此種考慮,顧華才咬著牙出城了。沒想到蔡州軍沒有攻城不說,卻把主要攻擊重心放在了自己身上,四個軍連續不斷的對自己營寨發起攻擊,而且大批術法器械和重型攻城器具都放在了自己這一線,一天下來,自己滿編的二千五百人便損失到隻剩下一千九百人,照這樣下去,三天自己這一軍便隻有退出戰場了。更讓顧華無法接受的,尚雲流所部卻成了蔡州軍的襲擾對象,偌大的營寨範圍卻隻有區區三個軍進行騷擾性質的進攻,而自己本來是偏營卻成了重點打擊對象。顧華已經兩度向尚雲流的主營求援,請求尚雲流所部主動出擊幫助分擔己方的壓力,但都遭到了尚雲流的拒絕,而是要求顧華再繼續堅守兩日,以便創造戰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