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烽知道自己該會澮州了,雖然壽州這邊的局麵尚未完全走入正軌,但是他必須要回澮州了。不過他還是有些不放心。心氣難平啊。三姓壽州改姓江了,除了鄭氏是心甘情願外,恐怕梅田兩家都心有不甘吧?鄭氏的心甘情願也是建立在鄭氏喪失了軍事力量,麵臨被梅田兩家瓜分產業被掃地出門的情形下,而和自己的合作則可以最大限度的保存鄭家的利益。梅田兩家在這一次變故中喪失了主導地位,尤其是梅氏。壽州刺史職位顯然不可能再歸梅氏,其他許多東西還沒有確定下來,但是鄭氏的受寵,和梅田兩家在軍隊上的控製權丟失,都意味著他們沒有更多的底氣來和討價還價了。不過江烽並無意過分的削弱梅田兩家,這同樣不符合他的想法。準確的說梅田鄭三家望族聚集了壽州最豐富的人才資源,這些人才資源都是江烽日後進一步擴張所急需的。以梅況和田春來為例,梅況的真實水準事實上已經步入了固息後期,隻不過由於手太陰肺經受損,導致其無法充分發揮其武道實力,隻能在太息期階段波動,隻要能解決他手太陰肺經的傷病問題,梅況立時就能具備衝擊小天位的實力。而田春來的實力同樣不弱,雖然是太息期,但是其潛力很大,按照和其交過手的楊堪說法,田春來隻是略遜於他。而且梅況和田春來兩人都精於水戰,這對於江烽來說尤為重要,若是日後真的要布局吳越,那麼精於水戰的武將不可或缺。除了梅況和田春來這一類武道人才外,向梅田鄭三家亦有不少術法人才,壽州的術法水準要比澮州強許多,這可能和壽州緊鄰淮左之地,來就有術法根基傳統的緣故在其中。澮州牙軍強攻梅氏大宅損失慘重很大程度也就是受困於術法陣,這也引起了鄧龜年和羅真他們的極大興趣。相較於在術法上的交流十分順暢,像梅亭、田春立等人反而和鄧龜年、甘泉、羅真等人相處甚歡,甚至田春立和梅亭等十一位方術師、術法師以及方術士在得聞目下澮州道藏所的情況之後,主動提出願意到澮州去交流研修,這讓江烽和梅田兩家都有些難以想象。田春立和梅亭他們終歸還是去了澮州,無論是誰也不可能阻止他們去澮州道藏所去研修交流,那豈不是意味著你梅田兩家還存有其他心思?擺在江烽麵前的還是要解決好梅田鄭三家的心態問題,這是關鍵。如果不能讓梅田鄭三家主事者們內心接受這個現實,同時還要給他們一番希望,那麼壽州不但無法成為自己的助力,反而會成為一個累贅,這一點在水軍上尤其突出。這支軍隊的花費不會小,但是如果你又無法放心大膽的使用,那保留著這支軍隊有何意義?八月十四,中秋前。江烽邀請了田春來、梅況、田春同、梅勳、梅甯、田誌武等人一道宴飲。對於江烽的邀請,梅田兩家都認為這也許是江烽作為防禦守捉使的一種姿態,畢竟壽州已經納入管轄,可能這位防禦守捉使大人要給大家吃一顆定心丸了。這六人基本上涵蓋了當下梅田兩家具有發言權的主事者,但江烽卻沒有邀請作為族長梅庸和田春榮二人。在江烽看來,梅庸和田春榮二人作為一族之長,考慮的問題可能會更多一些,想法觀點會更保守,而對於這幾位正當壯年或者說甚至是處於青年期的家族成員來說,他們的想法未必和梅田兩家年齡偏大的族長族老們一致。也就是說,雖然都是一族人,但是他們的想法追求未必一致了,有這些老一輩的參加,也許會限製有些話題的發揮,而沒有他們的約束,也許大家更能暢所欲言。江烽希望能達到這樣一個目的,讓大家都能明白相互之間所想,消弭雙方內心的怨氣隔閡,畢竟事已至此,大家都要接受現實,向前看,如何在未來追求各自需求的東西,這才更符合現實。酒宴擺上來。這是江烽專門委托醉雲樓大廚來做的大菜。三鮮炒鵪子、糊炒田雞、青蝦辣羹、煎臥鳥、乾炒麂膊、蒸羊肉、鵝掌,當然自然還有最為肥美的河豚。對於這個時代飲食,江烽來是非常好奇的,所以無論是在澮州,還是在壽州,當條件允許時,他都不吝於花費來品嘗這個時代的美食,比如河豚。醉雲樓的大廚對於能接到防禦守捉使的任務自然是喜不自勝,這說明醉雲樓的大名已經不局限於壽州了,在光澮二州一樣有名了,而在經了這一頓防禦守捉使的盛宴主廚之後,醉雲樓的大名必定又可以再上一層樓了。所以拿出十二分的本事來靜心調製了這一頓宴席,也是希望能夠讓這一頓酒宴在壽州飲食史上留下一道好名聲。就是烏程的若下春。隻是美酒雖醺,但飲者無心;盛宴雖香,食者無味。“今日之宴,某思之良久,欲尋一合適因由,但又恐諸位多想,索性也就以某要離壽返澮,之前打算和諸位好好談一談,嗯,或者說交一交心吧。”酒過三巡,江烽步入正題的第一句話就讓席間的氣氛變得有些尷尬起來了。交一交心?作為勝利者需要與失敗者和利益受損者交心麼?“大人言重了,梅田兩家既然已經歸附於大人,自當遵從大人號令,至於家族中的事務,我等身處軍中,絕不參與,也與我等無關。”田春來和梅況等人交換了一下眼色,沉聲道。宴無好宴,這是梅田兩家一致看法,但是防禦守捉使大人相邀,誰又能不來?此前吃得就沒滋沒味,現在總算是來了,倒要聽一聽這位防禦守捉使大人葫蘆裡賣的什麼藥。“春來,此言差矣。”江烽大笑,“你是田氏族人,家族事務縱然你不參與,也不能說與你無關,關乎家族利益,我想能夠斬斷這份淵源者,怕也沒有幾人能做到了,起碼我就無法做到。”光明正大直截了當的挑明,讓田春來略一尷尬,倒也自在了許多。“今日之宴,我之所以沒有邀請梅田兩家的族長,就是考慮到他們考慮問題的角度可能和我們未必一致了,當然我也希望我們今日的談話,諸位可以回去可以客觀真實的傳遞給各自家族的族長族老們,同時也站在家族長遠的利益角度來替他們分析一番,我的目的僅止於此。”江烽攤了攤手,神色坦然。諸人訝然,顯然對江烽的這番說辭頗感驚訝。“願聞其詳。”梅況病容覆麵的臉上也露出了一絲鄭重之色。“我知道諸位都在對我對壽州梅田兩家的態度惴惴不安,不知道我準備怎麼來對待梅田兩家。”江烽沉吟了一下才打開話題,“鄭家為我入主壽州立下了汗馬功勞,於情於理,於公於私,我都要對鄭氏有所回報和酬謝,所以在相關的產業生意上,我已經給了鄭家一個交代,壽州官窯即將重建,我已經安排鄭家聯係管家,邀請管家重返壽州,重建壽州官窯,由鄭家和管家以及官府來共同建設官窯。”梅況和田春來等人對這一樁事情倒是不太在意。這本來就不是梅田兩家的生意範疇,管家原來就是官窯傳承人,沒有管家,官窯就成了無源之水無本之木,而鄭家的加入無外乎也就是要在商業渠道上借助鄭家了,而官府看來也是要支持把壽州瓷推開渠道,比如運往關中和西北乃至西域地區銷售。“另外,鄭氏會獲得霍丘和安豐重建的資格,並取得屬於鄭家的田土利益,……”梅田兩家諸人臉色都是微微一變,霍丘沒什麼說的,本來也就是鄭家的根基所在,但是安豐,這是梅田兩家的勢力範圍,鄭家要插足進來,這既讓梅田兩家有些難受,但是卻也明白這是應有之意。“還有,鄭氏將獲得壽州的釀酒和鹽業經營許可。”江烽這一句話一出,立即讓梅田兩家臉色驟變,這是在動梅田兩家的心頭肉了,鹽業來在各地都是專營,梅氏牢牢把持著壽州鹽業專營權,若是被鄭家插手,那梅氏收益可以想象得到會遭到極大的侵蝕。同樣釀酒業雖非專營,但是田氏一直獨霸壽州釀酒行業,利潤頗豐,若是被鄭氏插手,這一大塊利益便會被鄭氏分走一半了。“防禦守捉使大人,難道這就是我們梅田兩家投效歸附您的收獲?”田誌武再也忍不住心中怒火,厲聲道。“那你覺得我該怎樣酬謝鄭家對我入主壽州的幫助?讓其保持原狀?那日後又還有誰會主動投效於我?”江烽反問:“若是田家主動投效於我,助我入主壽州,我將霍丘之田授予田氏又如何?可田氏沒有這麼做!同樣梅氏也沒有這麼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