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文柏與幾名龍雀尾的術法火彈終究還是對缺口處的固始軍產生了一些影響。沒有哪個士兵能夠對這種突如其來的火焰燃燒無動於衷,尤其是這種火焰一旦沾身似乎就無法自行撲滅,不得不通過滾地壓滅這種方式來解決,而在戰場上這種方式無疑就是自殺。本來就已經岌岌可危的防線經此一波衝擊,立時就有崩塌的跡象,尤其是數十名士兵被術法火彈釋放出來的火焰波及,四處蔓延的火焰,痛苦的嚎叫聲和倒地掙紮翻騰讓後續防線出現了巨大的窟窿。“不行,靜小姐,太危險了,你不能靠近!”蘇鐵滿頭大汗,想要製止這個固執的女孩。“我不去,一旦防線崩塌,最終結果又有什麼不同?!”許靜冷靜的搖搖頭,態度堅決。此時的她已然穿上了盔甲袍服,從外表看來和尋常士兵無異,唯一有些不同的就是她手中沒有武器,而是拿著一具造型怪異的尖角。龍角!崔尚在一旁看著這個貌似柔弱卻又無比堅強的女孩子,心中也是一歎。許氏一族終究還是有些人才,隻不過鐘靈獨秀,一脈靈氣都彙聚到了女子身上,委實有些讓人遺憾,不過對軍指揮使大人來說,這也許是一件好事。“蘇鐵,你去保護靜小姐!”崔尚最終作出決定,“她說的沒錯,如果防線失守,那一切都沒有意義了。”“啊?那崔先生你……”蘇鐵吃了一驚。“這裡已經不需要你保護了,敵人的攻擊重心都放在了下邊,城牆上不太可能有太大變化了。”崔尚對局麵變化了然於胸,事實上從第三段城牆被攻城錘擊破垮塌之後,大家就明白戰爭的焦點就在於能不能堵住這幾個缺口,所以雙方的爭奪就放在了缺口上了,而城牆上的攻防更多的成為了牽製。見崔尚已經做了決定,蘇鐵也就點頭示意,“靜小姐小心一些,跟在我後邊。”另外兩個士兵也緊隨蘇鐵一同護衛著許靜從側麵靠近斷牆處。此時的斷牆下正是戰事激烈,兩端的弓弩手都在密集向下方攢射,而同樣幾具井欄也已經逼近了缺口,弩矢如雨,雖然有盾牌護衛,但是仍然不斷有流矢射中士卒們,不時有士卒倒下。袁文柏和幾個龍雀尾投擲出的術法火彈,在缺口後方引起了一陣混亂。雖然立即分出了一部分士卒的來撲火,但是很顯然這種術法火彈引起的火不時那麼容易撲滅的,尋常撲打根本不起效果,而一旦沾身更是附體而燃,不死不休。燃燒並沒有真正造成多大的傷害,關鍵是帶來了混亂,誰也不願意自己背後一片火海,那種芒刺在背的感覺,很容易讓人分心而導致正麵戰場的失手。許靜站在斷牆缺口處,雙手緊握龍角,心中玄神催動,緩緩凝聚。氣機感應之下,玄神與龍角本身蘊藏的水性術法之力相互感應激蕩,淡淡的水霧慢慢縈繞在空中。猛地的一吸氣,迅速在空氣中凝聚起來的水汽變成一股濃鬱的乳白色水霧,進而凝結成狀如冰珠般的霧帶,倏然向前盤旋飛舞。就像是飛蛾撲火,乳白色的霧帶迅速將火焰籠罩其中,原本一直燃而不滅的火焰在遭遇了白色霧帶的縈繞之後,迅速黯淡下來,幾息之間就熄滅無形。這個時候許靜才忍不住深深的舒了一口氣,小心的把龍角藏入腰際的囊袋中,伸手拿出絲絹擦拭掉額際滲出的細微汗珠。許靜也不知道自己這一嘗試能不能起到作用,之所以將龍角帶在身上,也是聽到江烽提到對方可能有火性術法器具,所以她也就帶著龍角這種水性術法神物以防不測。但這龍角還隻是一件單純的水性術法神物,未經雕琢和加工,難以真正將其神力釋放出來,今日也是迫於無奈之下才這麼冒險一搏,幸運的是效果還不錯。許靜的及時施法終於平息了固始軍士卒們的混亂,這種近乎神術的表演對於士氣的鼓舞也是巨大的,這讓本來搖搖欲墜的防線又稍微穩定了一些。但是隨著蔡州軍進一步加強了攻勢,這種局麵也維係不了多久了。振作精神的張越一個飛躍,手中的馬槊連環刺出,這一刺,他已經調息蟄伏了許久。當敵人從後方禦空飛行而來時,他就知道後邊出問題了,術法火彈造成了後方的混亂,好在許靜的及時出現避免了事態的惡化。這個家夥明顯是天境之上的水準,但卻受創匪淺,尤其是與那吳十二之間驚心動魄的絕殺,更是讓人肝顫。明知道自己現在已經是最後瘋狂,但他還是不能容忍對方這般狂放無忌的任來任去。他要讓對方付出代價。所以當對方縱身禦空飛行穿越敵我戰陣時,一直悄然無聲的埋伏在士兵中的張越出手了。馬槊挾帶起的千重氣浪瞬間就把以為已經飛臨己方陣營上空的袁文柏給鎖住了,這是張越竭儘了全身元力的最後一擊。驚駭之下的袁文柏手中戮仙劍幻化成一道亮麗的扇形光屏,層層疊疊的遮掩住自己的身形,隻要避過這一擊,袁文柏便有把握反戈一擊。“叮!叮!叮!叮!”一連串的金屬交擊脆響浸人肺腑,讓人下意識的汗毛倒立。一口逆血從肺腑裡反衝上來,讓張越忍不住從鼻腔裡噴湧出來,但是張越仍然死死咬緊牙關,又是十三刺爆發而出!雄勁的刺芒終於在最後三刺突破了袁文柏費儘心思舞動的防線,重重的撞擊在他的大腿上。劇烈的刺痛讓袁文柏爆發出最後的潛力,身體悍然在空中一個橫滾,躲開了對方還欲給自己最後一擊的突刺,戮仙劍挽出一個漂亮的劍花,一朵劍芒透過劍尖而出,輕輕的印在了悍不畏死撲上來的張越肩頭。無比遺憾的倒飛而出,張越清楚的意識到自己和對方的差距,天境上下的差距竟然是如此巨大,饒是對方已經是強弩之末,卻仍然能給自己淩厲一擊,竟然讓自己無法躲避。“可惡!”袁文榆眼珠子都紅了。看見家族裡與自己關係最密切的袁文柏在空中被那個家夥凶狠的一刺擊中,他控製不住情緒甩開麵前的敵人,一式優美的長虹臥波淩空飛至,他要活剮了這個躲藏在人堆中偷襲的家夥!張萬山深深的吸了一口氣,一個手勢之下,七名僅存的術法強弩手早已經待命。“嘣!嘣!嘣!嘣!”一連串充滿玄奧氣息的擊發聲,四枚弩矢呈菱形破空而至。袁文榆並沒有太在意,陌刀狂舞,帶起的淩厲刀氣重重湧蕩,尋常弩矢早已經被震飛,但是這幾枚弩矢卻隻是滯了一滯,繼續飛行而至。訝然的一推陌刀,陌刀刀刃連續變幻,弩矢撞擊在陌刀寬大的刀麵上發出清脆的撞擊聲,而隨之附著而來的巨大震力才讓袁文榆意識到這是術法強弩。“嘣!嘣!嘣!”又是兩前一後,又是三枚弩矢悄無聲息的一閃而現。剛剛來得及擋掉幾枚弩矢的袁文榆忙不迭的推刀劃過一道漂亮的圓弧,銀白色的刀芒掃過麵前,兩枚弩矢再度撞擊在刀刃上,震動起一道細微的縫隙。“嗖!”隱藏在最後的一枚弩矢終於尋機突破了重重阻礙,一頭闖進了袁文榆的視線。“啊!”最後一枚弩矢很小,僅有兩寸不到,細若鋼針,這也是術法強弩陣中專門布設安排的一擊。冰冷的寒意沿著胳膊上的鋼針迅速布滿了整個經脈,袁文榆用儘自己最後一份力量,猛然翻身回飛,隻可惜隻來得及飛出三丈,便無法控製自己的身體,重重的從空中跌落下來。飛躍而起的幾道身影顯然都是衝著從空中跌落的袁文榆而去,也幸虧袁文榆在最後一刻的猛然回首倒飛,這三丈距離拯救了他,使得蔡州軍中騰空而起的幾人能夠搶先一步接住袁文榆的身體,並阻擋住固始軍這邊的截殺。不過他們的奮不顧身也為張萬山帶領的的術法強弩提供了最好的目標。又是一輪術法強弩的攢射,幾個飛縱在空中身影都是悶哼出聲,能夠飛身而起,要麼就是都頭這一類的軍官,要麼就是龍雀尾的精銳,術法強弩伺候他們也不算虧欠。左右到了這一步,也沒有什麼好藏著掖著了,隻要有機會,那便要將其威力發揮到極致。又是一波蔡州軍的生力軍排成密集的陣型猛衝了上來,固始軍的預備隊已經全數押上了,後營和申州軍的一個後背營都以都為單位,不惜一切代價的頂上去。誰都知道,也許下一刻就是城陷身死的時候了,這個時候指望殺紅了眼的蔡州軍能對己方放下屠刀,不用想都知道絕無可能。付出了超乎尋常的慘重代價,如果不用固始軍民的人頭來祭奠戰友袍澤,隻怕袁無為都無法向下邊蔡州軍士卒們交代。左右都是死,那就還不如在戰場上死,總還能有幾個墊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