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拔樂也早有準備,自己兄長以殺人為樂,縱是有些兄弟感情,犯上這種錯誤,那是半點僥幸也彆想,要想活命,非得在道理上說服他不可。韓拔樂一番話讓在座眾將點頭不已,兵法曰,知己知彼百戰不殆,這耳目失聰,情報不暢,對對手情況一無所知,焉能不敗?韓拔陵萬萬沒有想到自己這個有些放蕩驍悍的兄弟竟然能不慌不忙的說出這麼一番話來,井然有序,而且一琢磨還真有些道理。一雙怪眼在韓拔樂身上遊走幾遍,韓拔陵才悶哼了一聲道:“聽你這麼一說,你倒是無罪之人了?”“不敢,我警惕不夠讓對手有機可乘,這確實推脫不了的。”韓拔樂咬著牙關道。“哼,你倒有自知之明。”壯實漢子臉上戲謔的笑意再度浮起,“八十軍棍,議事之後自行去領罰吧。”一直僵滯的氣氛頓時鬆動下來。八十軍棍聽起來雖然駭人,但是隻要命留下便是天大幸事,何況隻要玄氣護體,再做些手腳,八十軍棍下來也就是在床上躺半個月而已。如果再做點兒手手腳,也就是點兒皮外傷的事情,一兩天就沒事兒了。尤其是現在大戰在即,韓拔樂所屬也是主力軍之一,勢必要一雪前恥,這要傷了主將,反為不美了。“現在我們需要搞清楚一個問題,那就是固始現在究竟掌握在什麼人手中?”談及正題壯實漢子臉色也為之一變,收斂起笑意,目光變得狠厲而具有穿透性,在眾人麵前遊動。“呃,先前的情報似乎並不準確,固始原本駐紮有光州許氏一個軍,規模應該隻有一千多人,軍虞候叫曹萬川,但是現在這個曹萬川似乎帶領了一部分士兵離開了固始歸屬了蔡州袁家,固始城中據說仍然有兩千多固始軍殘部和原許氏覆滅後流竄來的殘兵,主事者據稱是原光州刺史府一個小吏叫做江烽,但是具體情形由於固始城早已經封城許進不許出,斥候無法進入,我們無法了解到更詳細的情況。”眾人目光都落在了壯實漢子身旁的搖扇文士身上,能夠在大帥身旁坐上位置的,僅此一人,而能夠在大帥麵前搖頭晃腦說話的,同樣也僅此一人。“這麼說來,也就是一幫許氏餘殘兵敗將踞在此了?一幫喪家犬,也想抗拒焰軍鋒芒,哼哼,待我破城之後,便要好生整治這幫敢抗拒天威的餘孽。”壯實漢子聽的是原光州許氏餘孽,也就不大在意。光州軍在和申州軍激戰之後被蔡州袁軍一舉擊滅,許氏一族灰飛煙滅,剩餘殘兵連主家都找不到,何來多少戰鬥力?也不過就是一些找不到去處無處容身的餘孽,在固始城裡苟延殘喘罷了,韓拔樂他們過於托大被對手偷襲得手,並不代表他們就真的可以阻擋自己的大軍了。“大帥,也不儘然。袁家占領光州也有些時日,為何卻未能控製固始?固始為光壽二州間戰略要地,於情於理都該拿下才對,如何能讓許氏餘孽盤踞?我以為這卻需要弄清楚其中奧妙。”搖扇文士一聽連忙插言製止。這也是他最為疑惑的。以袁氏一族風格,如何能夠容忍這樣一支殘兵盤踞在固始?哪怕固始的確偏居一隅,但固始地位非常重要,卡在光壽二州之間,尤其是對壽州有俯瞰之勢,袁氏如何能放過?難道說袁氏早就料到焰軍要東進南下,固始偏居一隅難以支撐,就故意放任這樣一支殘兵在這裡來當替死鬼?袁氏一族中智者甚多,倒也不排除這種可能。“哼,老屠,你就彆文縐縐的給弟兄們掉文了,無論這固始城中是什麼人,也就隻有兩三千兵,就算是他有數百雜騎兵,趁我們不備搞搞偷襲還行,難道我們圍城紮營之後,他還能從地裡冒出來不成?我就不信我兩萬多人還吞不下他一個小小的固始城!”狂暴悍野之色開始在壯實漢子臉上浮起,一雙大手更是在空中賣力的揮舞,麾下眾將都清楚每當這種神色出現,那也就意味著主帥要準備大開殺戒了。這對於大夥兒來說也是一個難得的機會。固始雖然隻是一縣,但以往都是與焰軍其他部一道,本軍從未單獨享受過洗劫一空的待遇,準確的說,每每有這種好事情的時候都會被其他幾部搶先,誰讓自己這一部是最後加入焰軍的呢?這也是之所以左翼軍主動要求分兵南渡淮水的主要原因之一。一乾將領們都紛紛附和主帥的意見,搖扇文士眼見得無法扭轉這些人看法,心中有些擔憂。但轉念一想這固始也從未聽過有什麼不得了之處,而那江烽更是名不見經傳,兩三萬人一擁而上怕是推也把這固始城推平了。就算是讓韓拔陵這幫家夥受些小挫折也有益處,免得他們真以為自己無所不能了,自己隻需要牢牢掌握不讓這幫家夥偏離權帥的戰略方向即可。“大帥既是這般決定了,屠某也無異議,隻是諸將都須小心才是,這可是咱們左翼軍開天辟地第一著單獨作戰。”“嗯,老屠,這一次你還算爽快,我正琢磨若是你再要在這裡敲破鑼,我便要行駛一次主帥權責,將你的意見否決了,讓你明白這支軍隊究竟是姓韓還是姓屠。”壯實漢子斜睨了搖扇文士一眼,似笑非笑的目光讓搖扇文士心中也是一凜,這個家夥難道覺察到一點什麼?“嗬嗬,大帥言重了,你是左翼軍主帥,決定自然由你作出,屠某不過是諫言參考而已。”搖扇文士臉上半點不豫之色皆無,淡淡笑道。“那就好。大夥兒都在這裡,今日便要全數抵達那固始城下,明日休整一天,然後三天內將一切攻城器械準備停當,第五日辰時三刻準點攻城,三天之內我要將這座城踩在腳下讓它變成齏粉!”暴烈粗獷的聲音在牛皮帳內嫋嫋擴散開來,混合著一乾鬼哭狼嚎般的歡呼嘯叫,彷佛要將帳頂衝破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