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烽當然不是自信心膨脹過度,固始軍的現狀他很清楚。原本就是一支很孱弱的州軍,被偏置固始,根本就沒有像樣的戰鬥力,曹萬川從牙軍被發配到這裡擔任虞候之後開始有意識的進行整訓,但是一直到自己到固始任職之後和對方提到了迫在眉睫的危險,這隻固始軍才開始真正進入了緊鑼密鼓地訓練。訓練時間如此之短,而且很多都還是在自己到來之後才開始補齊招募進來的新兵,之前就是純粹的泥腿子或者光棍閒漢,而在武器、甲胄等器械物資上都是奇缺,這樣一支軍隊,要應對十倍於己的蟻賊,想想都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務。可現在的江烽卻彆無選擇,雖然自己埋伏在蟻賊裡邊的斥候還沒有把最近的情報送出來,但江烽還是有預感,固始遲早要麵對一戰。因為蟻賊實在是太多了,十多萬人,他們要覓食,一兩個州縣恐怕都無法滿足他們的需求,兵分幾路是必然的,固始獨特的位置使得它成為一個繞不過去的節點。現在需要搞清楚的是哪一支蟻賊會來固始,而這支蟻賊力量會有多大。但無論是誰,江烽都準備打這一仗。他無法容忍自己連一場正式的戰鬥都不敢打就夾著尾巴跑路,哪怕自己有這個機會。他也怕自己這一次真的慫了,恐怕今後在這個時空中就再也不願意去冒險了,隻想安安穩穩的當個富家翁清閒客了,這樣的生活也許到關中李家就能求到,但這不是他想要的。杜立萬萬沒有想到這個家夥居然會在拒絕了自己的要求之後還敢提出這樣過分的要求,這家夥還真有點兒得寸進尺的味道了。饒是他早就意識到眼前這個家夥並非善茬,還是被對方輕描淡寫般的態度給激怒了。當聽到說江烽要來登門拜訪,杜立還以為是不是江烽的心思有什麼變化,比如主動把許氏雙姝送給自己,以便獲得杜家更多的支持,他甚至還琢磨著該怎麼拿捏一番,卻沒想到等來的是這樣一個結果。“你說什麼?我沒有聽錯?”杜立怒極反笑,目光死死盯住對方:“能告訴我麼,我憑什麼答應你的要求?”“憑什麼?就三公子已經來固始處理這件事情,形勢也不容三公子半途而廢。”江烽好整以暇的抖落了一下自己的軍袍,漫不經心的道:“事情走到這一步,你不會眼睜睜的看著本來已經屬於你們杜家的勢力範圍又落入他人手中吧?”“你什麼意思?”杜立眯縫起眼睛。這個家夥太可惡了,給他的感覺真的是自己似乎一直在被這個家夥牽著鼻子走,隻要對方流露出那種漫不經心的表情,他就覺得對方這是在給自己設套了,而且自己好像每次都還不得不鑽進去。隻是他實在他不相信現在這種情況下,對方這個時候還能選擇彆家。壽州?可能麼?壽州勢力複雜,三大家各不相讓,各有倚靠,牽扯到淮北淮南勢力此消彼長,三大家也都是相互製約,很難有所動。東北麵的潁州屬於淮北時家,現在被蟻賊攪得一團糟,何況時家一直是袁氏的依靠,不可能因為小小固始破壞它利用袁氏製約汴洛朱氏的戰略。那還能有誰充當這個家夥的靠山?“沒什麼意思。袁家離開了,並不代表我們就可以高枕無憂了,蟻賊一部已經逼近淮水,隨時可能渡河威脅固始,如果你不想你這一次固始之行功虧一簣,那你就必須幫我。”江烽狠狠的道:“你必須幫我,彆無選擇。”“你說什麼?蟻賊要襲擊固始?”杜立吃了一驚,仔細打量江烽神色不似作偽,才定了定神道:“蟻賊勢大,如果渡淮南下,怕是連光州都未必能守住,固始根本無法幸免,我如何幫你?”“哼,蟻賊主力不會南下,倒是其一支偏師恐怕要經固始入壽州的意圖,我不能讓其得逞。”江烽輕哼了一聲道,“若是蟻賊主力要南下,我也不需要找你了,各人跑路才是上策。”“你確定隻是蟻賊的一路偏師?”杜立狐疑的望著江烽,他總覺得這家夥有些不懷好意,但又想不出對方有什麼企圖在裡邊。“三公子覺得我會愚蠢到要借你五百騎兵去對抗蟻賊十萬大軍?”江烽沒好氣的反問道。現在是和則兩利,分則兩敗,江烽也沒有耐著性子要曲意奉承對方。杜立在杜家中地位並不穩固,既然已經來了固始,也就意味著杜家還是對北方這條線很重視,不管杜家內部的勾心鬥角如何,如若有失,他杜立隻怕也在杜家那邊難以交代。杜立躊躇不語。江烽要借自己五百精騎讓他有些為難。這五百精騎隻有一百騎隨自己北上了,其餘四百騎仍然在殷城逗留。在獲知這邊情況已經穩定之後,杜立就命令他們駐紮在殷城。鄂州本來騎兵就不多,五百騎已經是一個不小的數目了,也是他能夠支配的極限。這要是一下交給對方使用,若是有個閃失,隻怕難以向家族中交代,但若是不借,對方所言是真,固始得而複失,那自己這一著北上便算是失敗了。隻怕一旦出現這種狀況,家族中又會有無數汙水潑到自己身上,尤其是自己上邊兩個兄長,恐怕更是會落井下石吧?這同樣是無法接受的。江烽覺察到對方的猶疑,淡淡一笑道:“我不會乾涉你騎兵的具體指揮,我隻需要他們服從我正確的命令而已,我相信你的騎兵指揮應該具備對戰局的判斷能力。”江烽一番話讓杜立終於下定了決心。固始是一枚不容有失的釘子,對於杜家來說它的作用不在於能幫助杜家勢力北上,而是能夠有效防止蔡州袁家和南陽劉家勢力向南擴張。五百騎兵雖然重要,但是杜立相信自己的騎兵指揮可以做出正確判斷,若然情況真的不利,以騎兵的機動優勢自然可以全身而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