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冰竟是逍遙侯的妹妹。風四娘怔住:“嫡親的妹妹?”冰冰道:“嫡親的妹妹。”風四娘道:“你怎麼會在那絕崖下的?”冰冰的表情更痛苦,黯然道:“是我嫡親的哥哥,把我推下去的。”風四娘又怔住。她已發現這其中必定又有個秘密,一個悲傷而可怕的秘密。她不想再問,她不願傷人的心。可是冰冰卻在問她:“你一定在奇怪,他為什麼要推我下去?”風四娘承認,於是冰冰就說出了她那段悲慘而可怕的秘密。“我是他最小的妹妹,我生下來時,他已成人,自我從一生下來,他就在恨我。“因為我的哥哥姐姐們,都是畸形的侏儒,而且除了他之外,都已夭折。“但我卻是個正常的人,所以他恨我、嫉妒我,這種感情,你們想必也能了解的。“幸好那時我母親還沒死,所以我總算活了下來。“我母親死時,也再三囑咐他,要他好好的待我,我母親還告訴他,他若敢傷害我,那麼她老人家在九泉之下也不會放過他的。“所以他心裡雖然恨我,總算還沒有虧待我,因為他什麼都不怕,但卻很怕鬼,他始終相信人死了之後,還有鬼魂的。“這也是個秘密,除了我之外,隻怕也沒有彆人知道。”——常做虧心事的人,總是怕鬼的,這道理風四娘也明白。冰冰喝了杯酒,情緒才穩定下來,接著又說了下去:“他供養我衣食無缺,但是卻從不許我過問他的事,我是他的妹妹,當然也不敢去問。“我隻知道近年來,每到端午前後,總會有很多人來找他。“這些人每個都是蒙著臉來的,行蹤很神秘,他們看見我也並不在意,說不定以為我也是哥哥的姬妾之一。“因為我哥哥從不願彆人知道,他有我這麼一個妹妹。”——所以風四娘也不知道。冰冰接著道:“他當然不會告訴我這些人是誰,也不會告訴我他們是來乾什麼的。”“可是我見得多了,已隱約猜到,他們必定是進行一個很大的陰謀,這些蒙著臉來找他的人,必定就是他已收買了的黨羽。“我知道他一向有一種野心,想控製江湖中所有的人。“但我總認為那隻不過是種可笑的幻想,世上絕沒有任何人,能真的控製江湖的,以前的那些武林盟主,也隻不過是徒擁虛名而已。“可是他自己卻很認真,而且還好像已有了個很特彆的法子,所以那些蒙著臉來參加秘密集會的人,也一年比一年多。“兩年前的端午時,來的人更多,他的神情也顯得特彆興奮,我在無意間聽見他在喃喃自語,說是天下英雄,已有一半入了他的彀中。“到了晚上,所有的人全都在後山的一個秘密洞穴中集會。“這也是他們的慣例,每年他們進去之後,都要在那山洞裡逗留兩三天。“他們也是人,當然也要飲食,所以每天都得有人送食物和酒進去,這差事一向是由幾個又聾又瞎的人負責的。“那年我實在忍不住好奇心,想進去看看,被他收買了的究竟是些什麼人?“於是我就乘他們送東西進去時,也穿上他們同樣的衣服,混在他們中間。“我也學過一點易容術,自以為扮得很像了。“誰知他還是一眼就看了出來。“可是我也總算看見了那些人的真麵目,因為他們一進了山洞,就將蒙在臉上的黑巾取下,我雖然隻匆匆看了一遍,卻已將他們大多數人的麵貌都記了下來,我從小就有這種本事。”——逍遙侯自己,也是個過目不忘的絕頂聰明人。冰冰又道:“我以為他發現了我之後,一定會大發脾氣,誰知道他居然什麼話都沒有說,而且第二天居然還約我到後山去,說是帶我去逛逛。“我當然很高興,因為我始終都希望他能像彆人的哥哥一樣對待我。“所以我還特彆打扮得漂亮些,跟著他一起到了後山,也就是那殺人崖。“到了那裡,他就變了臉,說我知道的秘密太多了,說我太多事。“我以為他最多隻不過罵我一頓而已,因為他們的秘密,我還是一點也不知道,就算記下了一些人的容貌,也並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然後他才告訴我,那些人全是武林極有身份的人,不是威鎮一方的大俠,就是名門大派的掌門,也絕不能讓彆人知道這些人已成了他的黨羽,我答應他,絕不將這件事告訴彆人,絕不能讓任何人壞了他的大事。可是他……他卻乘我不留意時,將我推了下去。下麵就是萬丈深淵,無論誰掉下去,都一定會粉身碎骨的,我做夢也想不到我嫡親的哥哥,會對我下這種毒手。”說到這裡,冰冰的眼圈已紅了,眼淚已慢慢的流下麵頰。風四娘也不禁歎息,說道:“可是你並沒有死。”冰冰道:“那隻因為我的運氣實在好。“那天我特彆打扮過,穿的是件剛做好的大裙子,是用一種剛上市的織錦緞做的,質料特彆結實,裙子又做得特彆大。“我掉下來的時候,裙子居然兜住了風,所以我下墜時就慢了很多,所以我才有機會,抓住了峭壁上的一棵小樹。“那棵樹雖然也承受不住我的下墜之力,雖然也斷了,可是我總算有了喘口氣的機會,而且經過這一擋,我落得當然更慢。“峭壁上當然也不止那一棵樹,所以我又抓住了另外一棵。“這次我的下墜之力已小了很多,那棵樹居然托住了我。“但那時我已差不多落到穀底了,下麵是一片荒地和沼澤,除了一些荊棘雜樹,和被他推下去的死人白骨外,什麼也沒有,無論誰也休想在那種地方活下去。“山穀四周,都是刀削般的峭壁,石縫中雖然也長著些樹木雜草,但就算是猿猴,想從下麵爬上去,也難如登天。“幸好那些被他擊落的死人身上,還帶著兵器,我就用他們的兵器,在峭壁上挖出一個洞來,作為我的落腳之處。“可是,那地方的石壁比鐵還硬,我每天最多也隻不過能挖出二三十個洞來,而且到後來挖得越來越少。“因為每天晚上,我還是要爬到穀底去歇夜,第二天早上再爬上去挖,越到後來,上上下下花的時間就越來越多。“何況穀底根本就沒有什麼可以吃的東西,我每天隻能吃一點樹皮草葉,喝一點沼澤裡的泥水,所以到了後來,我的力氣也越來越弱了。“這樣子挖了兩個多月,我隻不過才能到達山腰,眼見著再也沒法子再支持下去了,誰知就在這時,我聽見了他在上麵說話的聲音。“那時我正在山腰下,所以才能聽見他的聲音,我希望他還能顧念一點兄妹之情,把我救上去。“我就用儘全身力氣,喊他的名字……”後來的事,不用她再說,風四娘也可以想到了。逍遙侯當然做夢也想不到她還活著,所以聽見她的呼聲,才會認為是冤魂索命。等他掉下去後,蕭十一郎當然忍不住要看看究竟是誰在呼喚,看到峭壁上有個人後,當然就會想法將她救上來。蕭十一郎黯然道:“我救她上來的時候,她實在已被折磨得不成人形,我甚至連她究竟是男是女,是老是少都看不出。”冰冰咬著嘴唇,還是忍不住激靈靈打了個寒噤。那兩個多月是怎麼過的,現在她簡直連想都不敢去想。蕭十一郎道:“那時我隻知道一件事,我這條命,是被她救回來的,所以我無論如何,也得想法子讓她活下去。”那時她實在已是九死一生,奄奄一息,要讓她活下去,當然不是件容易事。蕭十一郎道:“為了要救她的命,我一定要先找個大夫,所以我並沒有從原路退回,就在山後抄小路下了山。”風四娘歎道:“所以沈璧君沿著那條路去找你時,才沒有找到你。”這難道就是命運?命運的安排,為什麼總是如此奇怪?又如此殘酷?冰冰忍住了淚,嫣然一笑,道:“無論如何,我現在總算活著,你也沒有死。”蕭十一郎看著她,眼睛裡又露出了那種憐憫悲傷的表情,勉強笑道:“好人才不長命,像我這種人,想死也死不了。”冰冰柔聲道:“好人若真的不長命,你隻怕就早已死了,我這一生中,從來也沒有看見過一個比你更好的人。”風四娘終於承認:“這麼樣看來,他的確還不能算太壞。”冰冰道:“那位點蒼的掌門謝天石,就是那天我在山洞裡看見的那些人其中之一。”風四娘皺眉道:“難道他早已被逍遙侯收買了?”冰冰點點頭,道:“我保證我絕不會認錯的。”風四娘道:“伯仲雙俠歐陽兄弟,也都是逍遙侯的黨羽?”冰冰又點點頭,道:“直到現在我才知道,那天我在那山洞裡看見的人,竟真的全都是彆人心目中了不起的大俠客、大好人。”風四娘歎道:“知人知麵不知心,要分辨一個人的善惡,看來的確不是件容易事。”冰冰道:“現在我哥哥雖已死了,可是這個秘密的組織並沒有瓦解。”風四娘道:“哦?”冰冰道:“因為後來我們在一個垂死的人嘴裡,又聽到了個消息。”風四娘道:“什麼消息?”冰冰道:“我哥哥死了後,又有個人出來接替了他的地位。”風四娘道:“這個人是誰?”冰冰道:“不知道。”風四娘道:“問不出來?”冰冰道:“就連他們自己,好像也不太清楚這個人的身份來曆。”風四娘道:“他們既然全都是極有地位的人,為什麼會甘心服從這個人的命令?”冰冰道:“因為這個人非但武功深不可測,而且還抓住了他們的把柄。”風四娘道:“什麼把柄?”冰冰道:“他們的把柄本來隻有我哥哥一個人知道的,誰也不知道怎麼會落入這個人手裡的。”風四娘道:“連他們自己也不知道?”冰冰道:“絕不知道。”風四娘道:“難道這個人也跟逍遙侯有極深的關係?難道逍遙侯生前就已將這秘密告訴了他?”這些問題當然沒有人能回答。冰冰道:“我隻知道我哥哥要進行的那件陰謀,現在還是在繼續進行,那個人顯然也跟我哥哥一樣,顯然也想控製江湖,像神一樣主宰彆人的命運。”風四娘道:“所以你隻要看見那天你在那山洞裡看見過的人,你就要蕭十一郎挖出他的眼睛來?”冰冰點點頭,道:“因為我知道那些人全都該死,他們若是全都死了,彆人才能過太平日子。”風四娘看著蕭十一郎,道:“所以你說你本該殺了他們的。”蕭十一郎歎了口氣,道:“現在你總算明白了。”風四娘道:“但彆人卻不明白,所以彆人都認為你已變成了個殺人不眨眼的惡賊。”蕭十一郎淡淡道:“大盜蕭十一郎,本來就是個惡賊,這本是江湖中人人都知道的。”風四娘道:“你為什麼不當眾揭穿他們的秘密,讓大家都知道他們本就該死?”蕭十一郎道:“因為他們是大俠,我卻是大盜,大盜說出來的話,又有誰會相信?”他又笑了笑,慢慢的接著道:“何況,我這一生中做的事,本就不要彆人了解,更不要人同情,蕭十一郎豈非本就是個我行我素,不顧一切的人。”他雖然在笑,卻笑得說不出的淒涼。風四娘看著他,就好像又看見了一匹狼,一匹孤獨、寂寞、寒冷、饑餓的狼,在冰天雪地裡,為了自己的生命在獨自掙紮。但世上卻沒有一個人會伸出手扶他一把,每個人都隻想踢他一腳,踢死他。風四娘每次看見他這種表情,心裡都好像有根針在刺著。蕭十一郎並沒有變,蕭十一郎還是蕭十一郎。狼和羊一樣,一樣是生命,一樣有權生存,也一樣有權為了自己的生存掙紮奮鬥。狼雖然沒有羊溫順,但對自己的伴侶,卻遠比羊更忠實。甚至比人更忠實。可是天地雖大,為什麼偏偏不能給它們一個容身之處?風四娘喝下杯苦酒,仿佛又聽見了蕭十一郎那淒涼而悲愴的歌聲。她放下酒杯,忽然道:“你還記不記得,你以前總是喜歡哼的那首牧歌?”蕭十一郎當然記得。風四娘道:“直到我懂得它其中的意思後,才知道你為什麼喜歡它。”蕭十一郎道:“哦?”風四娘說道:“因為你自己覺得自己就好像一匹狼,因為你覺得世上沒有人能比你更了解狼的寂寞和孤獨。”蕭十一郎沒有開口。他正在喝酒,苦酒。風四娘忽然笑了笑,道:“你現在就算還是隻狼,也不是隻普通的狼了。”蕭十一郎也勉強笑了笑,道:“我現在是隻什麼樣的狼?”風四娘道:“百萬富狼。”蕭十一郎大笑:“百萬富狼?”他覺得這名字實在滑稽。風四娘沒有笑,道:“百萬富狼和彆的狼也許有一點最大的不同。”蕭十一郎忍不住問:“什麼不同?”風四娘冷冷道:“百萬富狼對自己的伴侶,並不忠實。”蕭十一郎也不笑了。他當然已明白風四娘的意思。冰冰忽然站起來,笑道:“我很少喝酒,現在我的頭已經在發暈。”她笑得仿佛有些勉強:“你們好朋友,一定有很多話要聊的,我先回去好不好?”風四娘道:“好。”她一向不是個虛偽的人,她的確希望能跟蕭十一郎單獨聊聊。蕭十一郎也隻有點點頭。看著冰冰一個人走出去,走入黑暗中,他眼睛裡又露出種說不出的關切憐憫之意。風四娘冷冷道:“你用不著替她擔心,逍遙侯的妹妹,一定能照顧自己的。”冰冰當然能照顧自己。一個人若是在殺人崖下的萬丈絕穀中還能生存下來,無論在什麼地方,她都一定能照顧自己的。何況,他們在這城裡也有座很豪華的宅邸。可是,也不知為了什麼,蕭十一郎卻還是顯得有點不放心。風四娘盯著他,板著臉道:“她救了你,你當然要報答,卻也不必做得太過分。”蕭十一郎苦笑道:“我做得太過分?”風四娘道:“至少你不必為了她的一句話,就硬要將彆人耳環摘下來。”蕭十一郎歎道:“看來那實在好像做得有點太過分,可是我這麼樣對她,並不是沒有原因的。”風四娘道:“有甚原因?”蕭十一郎想說出來,又忍住,他好像並不是不願說,而是不忍說。風四娘道:“無論你是為了什麼,至少也不該因為她而忘了沈璧君。”——提起沈璧君這名字,蕭十一郎的心又像是在被針刺著:“我……我並沒有忘記她。”風四娘說道:“可是你直到現在,還沒有問起過她。”蕭十一郎緊握著空杯,臉色已痛苦而蒼白,過了很久,才緩緩道:“有些話,我本不願說的。”風四娘道:“在我麵前,你還有什麼話不能說?”蕭十一郎道:“沒有,在你麵前,我沒有什麼話不能說的,所以我才要再問你,我做了什麼事對不起她,她……她為什麼要那樣子對我?”風四娘道:“她怎麼樣對你了?”蕭十一郎冷笑道:“你難道還不知道,你難道沒有看見?在那牡丹樓上,她是怎麼樣對我的?她簡直就好像把我看成了條毒蛇一樣。”“啵”的一聲,酒杯已被他捏碎了,酒杯的碎片,刺入他肉裡,割得他滿手都是血。可是他卻似一點也不覺得疼。因為他心裡的痛苦更強烈。就算砍下他一隻手來,也不會令他覺得如此痛苦。風四娘看著他,卻仿佛很驚訝,仿佛想不到他還會為沈璧君如此痛苦。過了很久,蕭十一郎才慢慢的接著道:“她既已那麼樣對我,我還有什麼話好說的?”風四娘道:“你難道一點也不知道她為什麼會那樣對你?”蕭十一郎說道:“我隻知道那絕不是彆人強迫她的。”風四娘說道:“那的確不是彆人強迫她的,可是,你若看見她和一個男人手挽著手走上去,若看見她為了那個男人,去做你為冰冰做的那些事,你會怎麼樣對她?”蕭十一郎道:“可是我那麼樣對冰冰,隻不過是為了……”這句話又沒有說完,他好像很怕將這句話說出口。風四娘卻不肯放鬆,立刻追問道:“你究竟是為了什麼?”蕭十一郎的臉色又變得很悲傷,終於道:“我事事遷就她,隻要她喜歡的,我總想法子去替她做,那隻不過因為她已活不長了。”風四娘怔住。蕭十一郎道:“她在那絕穀中,受的折磨太可怕,而且還中了毒,我雖然想儘千方百計,還是解不了那種毒,隻能勉強將毒性逼住,可是……”他將壺中的酒全都喝了下去,黯然地道:“她還是最多也不過還隻能活三年,現在已過了兩年多,現在她的壽命,最多也隻不過剩下七八個月了,甚至可能是七八天……”風四娘道:“難道……難道她中的毒已隨時隨地都可能發作?”蕭十一郎點點頭。風四娘怔在那裡,心裡也覺得很難受。她本就已漸漸開始喜歡那女孩子。一個冰雪聰明,花樣年華的美麗少女,卻已隨時隨地都可能倒下去。這實在是件令人悲傷惋惜的事。蕭十一郎緩緩道:“無論你們怎麼看,無論你們怎麼想,我跟她之間,直到現在還是純潔的,因為我不願做一點傷害沈璧君的事,她也不願我做。”風四娘的心裡也在刺痛著,她忽然覺得剛才本不該要冰冰走的。她現在終於已完全了解蕭十一郎的情感和痛苦。她忽然覺得還是隻有沈璧君,才是真正幸福的,因為,無論她的遭遇多麼悲慘,這世上總算還有蕭十一郎這麼樣一個人,這麼樣對她。“我呢?”風四娘又喝了杯酒,輕輕道:“我若是你,我也會這麼樣做的,可是,你若不說出來,彆人怎麼會知道?沈璧君又怎麼會知道?”蕭十一郎道:“她若真的了解我對她的情感,就不該懷疑我,何況……”他又握緊雙拳,接著道:“她本來就是為了要找連城壁才來的,隻有連城璧,才是她……她真正關心的人,我又算什麼?”風四娘道:“你怎麼知道她是找連城璧來的?”蕭十一郎道:“我知道,有人告訴了我。”風四娘道:“誰?誰告訴你的?”蕭十一郎道:“花如玉。”風四娘突然冷笑,道:“你相信他的話?你若真的了解沈璧君對你的感情,為什麼相信彆人的話,反而懷疑她?”蕭十一郎也怔住。風四娘道:“你們為什麼總是隻顧著想自己的痛苦,卻忘了對方也有他的苦衷,你們為什麼總是要往最壞的地方去想?”蕭十一郎不能回答。難道這就是愛情?難道愛情中,真的永遠也無法避免猜疑和嫉妒?風四娘歎道:“無論你怎麼看,無論你怎麼想,我現在告訴你,她並不是為了彆人來的,是為了你,她真正關心的,也隻有你。”——她自己豈非也一樣是為了他來的?她惟一關心的人,豈非也是蕭十一郎?——她為什麼不將自己的心事說出來?卻幫著替彆人解釋?——蕭十一郎若真的能與沈璧君結合,她豈非更痛苦終生?風四娘自己也不明白自己為什麼要這樣做。她知道自己並不是個偉大的人。但她卻不知道,她這種真摯無私的情感,卻已不但偉大,甚至已接近神聖。蕭十一郎忽然拉住她的手,道:“你知不知道她到哪裡去了?”風四娘搖搖頭,說道:“我隻知道她是被人救走的。”蕭十一郎道:“被誰救走的?”風四娘道:“那個人本來是花如玉的馬車夫,好像叫白老三。”蕭十一郎道:“花如玉的車夫,為什麼要冒險去救她?”風四娘道:“我也不知道,但我們隻要能找到她,所有的事就全都可以明白了。”蕭十一郎跳起來:“我們現在就去找她。”風四娘笑了笑,笑得有點酸酸的:“你至少也該等我吃完這碗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