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回 七海漁子(1 / 1)

飄香劍雨 古龍 1565 字 1個月前

這“七海漁子韋傲物”右手一抖,將網裡的“五茫珠”全都抖落在地上,哈哈一笑,道:“朋友是黑道的?白道的?是不是‘蕭三爺’的門下?不妨先亮個‘萬兒’。朋友黑夜裡竊聽我兄弟們的談話,是為著什麼?衝什麼來的?也請告訴我姓韋的一聲,韋某雖不才,但好歹也得給朋友一個交待。但朋友若這麼藏頭露尾的,可就顯得有點不夠交情啦!那就彆怪韋某也不夠朋友。”這韋傲物笑容滿麵,但講出來的話,可是句句都帶著極重的份量!蕭南頻心裡雖已有了怯意,但口頭上仍不肯示弱,也冷笑一聲道:“天下路天下人走得,這條道又不是你們買下來的,我為什麼不能走?”她又冷笑一聲,道:“我是走路的,誰要偷聽你們談話?什麼交情不交情,我不懂!”她一麵說著話,一麵心裡更慌,因為這時遠遠又有兩個人奔來。自己孤身一人,就是這兩人,自己已經不能應付得了,此刻人家又來了幫手,萬一言語一個弄僵,動起手來,自己可就得吃虧。但是她自幼驕縱成性,行走江湖時,人家就是不畏她的武功,就衝著她這份漂亮,再加上她爹爹“蕭三爺”的名頭,也得讓她三分,是以也就更養成了她這種驕縱的脾氣。此刻她心裡雖已軟了下來,但言詞上,卻仍然硬得很,不肯饒人。那多手真人和七海漁子,同時陰惻惻一聲冷笑。謝雨仙先冷笑道:“那麼閣下就請將聽過我兄弟談話的兩隻耳朵留下來,不然……”他又冷笑一聲。這時後來掠來的人影,已站到韋傲物身後,在夜色中看了蕭南頻一眼,忽地附耳朝韋傲物低語了幾句。蕭南頻此時已自全神戒備,目光瞬處,看到掠來的是兩個穿著長道袍的年輕漢子,想必是先前在終南山上喬裝道士的“天爭”徒眾。她一向專門削人家的耳朵,此時卻被人家要削自己的耳朵,心裡不禁有些哭笑不得的感覺,眼睛望著謝雨仙,看看他冷笑過後,還會說出什麼話來,還是一言不發,就向自己動手。哪知謝雨仙冷笑了幾聲,還沒有說話,那七海漁子韋傲物卻已大步向前跨了一步,連聲大笑著,竟朝蕭南頻當頭一揖。這一下不但蕭南頻為之愕住,那多手真人也不禁色變,不知道這七海漁子忽然對人家作起揖來,究竟是為著什麼?他哪裡知道那個身穿道袍的天爭教徒,先前在終南山入山的路上,曾經見過伊風和他之麵,後來伊風突然現身,驚走了來自青梅的錢翌和多手真人等十餘個名劍手時,他們也曾目睹。他們後來聽了多手真人等人的活,自然以為伊風就是他們從來沒有見過麵的教主,此刻也自然以為蕭南頻是教主的朋友。是以他們對七海漁子一說,七海漁子便立時前倨後恭起來。韋傲物長笑過後,突地一整臉色,莊容向蕭南頻說道:“先前冒犯之處,請閣下恕罪。隻是韋某卻有一事請教:今晨與閣下同行之人,與閣下是素識,此刻到哪裡去了?”這韋傲物聽了他們門下弟子的此刻言詞之中,竟還保留著三分,果然不愧是老江湖!蕭南頻何嘗又是笨人?心中一轉,也知道了人家話中之意,心念數轉之下,卻故意鐵青臉,冷笑說道:“與我同行,自是我友,不過我卻不會去管人家的行動,他到哪裡去了,我也不知道。朋友們如是那人的朋友,自然無話可說,朋友們若和那人有著梁子,區區雖然不才,卻也可以代那人接著。”她玲瓏剔透,故意裝著不知道此事的究竟,先將對方套住。韋傲物哈哈一笑,道:“明人麵前不說暗話,我兄弟是什麼人,朋友難道還不知道?閣下仍然不肯相告,韋某隻得先將朋友留住。”這七海漁子不但武功自成一派,而且為人機智深沉,在天爭教下,是教主的智囊,此次終南之變,也是這位人物一手策劃。他對此事,本就有著懷疑,是以先前才會和謝雨仙發生爭執。蕭南頻此刻若編個謊話,倒也好了,她卻偏偏也賣弄機智,哪知聰明卻被聰明誤,試想她若真是天爭教主的朋友,此刻哪會不知道對方是什麼人,而說出這種話來?韋傲物疑念一生,說話之間,身形已展動,手裡的金絲漁網微抖,便如一堵金牆,向蕭南頻當頭壓了下去。這一變變得又極其突然,蕭南頻大驚之下,嬌軀一轉,身子方溜開幾步,哪知那片金絲漁網,方向一轉,竟橫著向她卷去。蕭南頻動手的經驗,雖已可算不少,但這種霸道的外門兵器,她倒是第一次遇上,腳步一錯,隻得再避開,連還手之力都沒有。七海漁子冷笑一聲,手腕一抖,那張金絲漁網雖然原式不動地向蕭南頻襲去,但卻已變成一條長約五尺的金色軟棍。這金絲漁網,被他的真力所收,竟以軟棍的招式,向蕭南頻肋下的“章門”大穴點去。這種以棍點穴的招式,蕭南頻卻頗為熟悉些。她雖然驚異於這七海漁子招式的玄異,但本能之下,身軀向左一轉,左掌“唰”地朝韋傲物右腕猛切,右手卻自反腕撤劍。她以攻為守,欺身進招,本是妙著,哪知七海漁子哈哈一笑,笑聲中手腕一抽一帶,那條金色軟棍,便又忽地張開。蕭南頻隻覺得眼前金光暴長,心知不妙,但她此時全身的力道,已用作攻敵,此刻這片金絲漁網一張開,對手就完全被保護著了,連一絲空隙都沒有,而自己卻全身都在人家的威力籠罩之下,雖然抽身後退,但卻已來不及了。她隻覺得那片漁網漫天向自己罩了下來,右手反揮,雖一劍揮出,但卻軟較的一絲著力之處都沒有,自己連人帶劍,竟都被這張漁網罩住。多手真人冷然一笑,道:“韋香主果然好功夫,今日謝某人倒真是開了眼界。”雖是恭維之話,但語氣裡卻沒有半點恭維的意思。原來天爭教下的教眾,共分五級,金衣香主在教中是一流的身份,能夠有資格在天爭教裡著上一襲金衫的,在江湖上自然也不會是無名之輩,但在金衫香主之中,武功、身份,卻仍然有高下之分。他們雖然同在天爭教下,但這些本已在武林中揚名立萬,各享盛名,各有地盤的江湖高手們,卻仍然不免互相猜忌、傾軋。七海漁子韋傲物,以自身的名望、武功和機智,在武林中本已是頂層人物,入了天爭教,更成了第一流的紅人。但多手真人橫行川黔多年,萬兒也極響亮,本已不買這七海漁子的帳,再加上這終南山一事,彼此又新生芥蒂,是以謝雨仙看到七海漁子生擒了蕭南頻,卻以為他是搶功,言語之中,自然不快。七海漁子暗哼一聲,表麵上卻絲毫不露出來,仍然笑道:“謝香主過譽了,江湖之間,誰不知道多手真人在暗器上,有著獨到的功夫,雙手‘漫天花雨’之外,還有‘柳絮回風’的絕技。”多手真人仰大一笑,卻道:“韋香主想是成心要我姓謝的好看,普天之下,誰不知道七海漁子的金絲神網,是天下各門各派的暗器的克星。”七海漁子知道他吃了味了,微微一笑,卻也並不解釋。多手真人謝雨仙朝那仍在金絲漁網裡掙紮著的蕭南頻望了一眼,冷冷地一笑,說道:“此人既然被韋香主擒得,自然全憑韋香主處置。日後教主若怪罪下來,憑韋香主的身份地位,自然也擔當得起……”他目光一掃,又冷笑一下,接著道:“至於在下麼……卻萬萬擔當不起,此刻隻有告退了。”他先前也經那兩個天爭教徒告知了此刻被七海漁子擒住的是誰,是以此刻才說出這種話來,先推去了自己的責任。韋傲物心裡卻另有打算,仍然陰惻惻地笑著。謝雨仙麵色變得更加難看,冷哼一聲,一頓腳,身形倒縱而起,竟如飛掠走。韋傲物望著他的背影,冷笑了幾聲,此刻雖無舉動,心裡卻種下了日後借故除去這個和自己不對之人的殺機。然後他俯身向蕭南頻道:“朋友!放安靜些吧!”隨著話聲,左手並指如刀,刀去如風,“颼”地,竟從金絲漁網的網眼中,點中了蕭南頻頭頂正中的“昆侖穴”。此穴乃人一身百脈會聚之處,本已羞憤、急怒交加的蕭南頻,在他手指的輕輕一點之下,竟全然失去了知覺。韋傲物右手一抖,將罩著蕭南頻的金絲漁網撤了下來,轉身回顧始終站在身後的那兩個天爭教徒,沉聲道:“將這人藏起來,弄輛大車,此間事情已了,我們連夜準備趕回江南總舵去。”輕聲又一笑,道:“你們相不相信,說不定這兩天我們教裡,已出了許多莫名其妙的事呢?”這兩人心裡雖不明白韋香主為什麼這麼做,但知道這素以機智見稱的七海漁子此舉必有深意,是以答應了之後,便一個箭步掠到蕭南頻身前,伸手從她的肋下抄了過去,但一觸她前胸,不禁微微掠呼一聲,道:“此人原來是個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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