拔離速沒有說話,並不代表他就讚同完顏兀術與韓常的新策略……在他看來,這個策略太過於一廂情願了,因為這個策略能否奏效,然後往哪個方向奏效,全看南陽城裡的那個年輕趙宋皇帝自己的決斷。你怎麼知道人家會被嚇跑?人家要是不跑呢?而且眼下金軍連番受挫,三萬五千主力已經有相當一部分損失了,還士氣受挫嚴重,到時候萬一一個疏忽,弄巧成拙,真讓宋國皇帝跑出去了,跑到襄陽去了,又該如何?算誰的?當然了,話說回來,赤盞暉突然喪生,讓完顏兀術在軍中徹底無法可製,三個人的軍議,還有一個四太子,拔離速又有什麼好說的呢?對他而言,當完顏兀術和韓常展現出寧可撕破臉皮也要在南陽打到底的意思後,軍議就已經沒了意義,此刻對方願意拿出來一個說得過去的說法,一個看起來依舊可行的策略,一個後續還有足夠大調整空間的方案,已經算是給麵子了……還想如何呢?就這樣,隨著拔離速的沉默,也隨著臘月的到來,當然了,歸根到底還是因為南陽城忽然間展現出的強大砲戰實力,已經持續了二十日的南陽圍城戰直接跳過了原本預想中砲石橫飛的階段,進入到了略顯輕鬆的相持困城階段。之所以說是困城而非圍城,乃是因為經過那次砲戰之後,金軍非但停止了攻城動作,而且做出了一定收縮……城南的空曠與城東的空虛,讓宋軍不自覺的嘗試了一些動作,最後愕然發現,自己跟外界聯係居然重新打通了。這當然是一件好事,因為這本就是南陽城內最期待的局麵——樞密院養了那麼多參軍,是有一個全盤而帶有各種備案的複雜計劃的。在這個計劃裡,有一個得到文官係統,或者乾脆說是整個大宋中樞普遍認可的解決方案,就是等到金軍在城下嚴重受挫,然後城池也快撐不住的時候,趙官家不妨果斷南走,進入襄陽,到時候讓金軍徹底迷失目標……說不定既可以讓垂危的南陽恢複生機,也可以讓金軍徹底喪失進軍**。但是,問題在於,這一天來得太快了,快到讓南陽城,甚至於南麵的襄陽城都有些措手不及的感覺。金軍被南陽城砲車的犀利給擊垮了戰鬥**完全可以理解,因為南陽城內的砲車的確犀利到連宋軍自己都匪夷所思的地步,但相對應而言,誰也不敢保證,金軍此時同時喪失了一定的戰鬥力。這要是趙官家按照計劃去了襄陽,半路上被金軍騎兵給兜住算誰的?於是乎,臘月間,南陽城內外開始了一種類似於靜坐戰的戰爭模式……不是沒有零星衝突,宋軍往來信使經常會被金軍騎兵阻攔,而金軍稍不注意也會被城頭上的宋軍抽冷子來兩炮……但相對開戰後的前半月而言,卻是無足輕重了。“可以趁機清理內壕、整修羊馬城嗎?”臘月上旬這一日,城中上下難得煥然一新,疲憊了許久的眾人也都難得換上官服來到行宮大殿相會,而等到主導城防的兵部尚書陳規大略彙報完城防事宜之後,坐在上方的趙官家忽然提出了一個問題。“臣以為可以一試。”陳規稍微一怔,便即刻應聲。“正好以此來試探引誘金軍,看看他們到底是不是真的有了畏懼之態……若真是坐視我們將內壕與羊馬牆整修完畢,便坐實了金軍是要放棄攻城。”“閻卿。”趙玖微微點頭,卻不以為意,隻是扭頭看向了閻孝忠,隨**代。“此事須你調撥民夫,協助陳尚書。”權知南陽府的閻孝忠當即應聲。而此番言語之後,不知為何,殿上居然稍微安靜了片刻,隔了一會,才有人適時出言:“臣禦史中丞胡寅請言。”“說。”明顯有些走神的趙官家盯著胡寅,隨口應聲。“臣以為,若羊馬牆、內壕整修完畢,金人果然不敢騷擾,則說明我軍砲車確實犀利,金人也確實喪膽,既如此,何妨讓樞密院早做些計劃……”胡寅脫口而出。聞得此言,周圍殿上文武頗有人一時鬆了口氣,顯然是覺得禦史中丞胡明仲說出了大家想要說的話。“什麼計劃?”趙玖依然麵色不變。“可不可以仿效淮上下蔡一戰,破敵大營,使金軍無立足之地,倉皇北走?”胡中丞認真相對。“……”“……”“不可以。”隔了一會,在滿殿沉寂之中,趙官家也認真相對。“與其說破敵大營,還是之前的計劃穩固一些。”作為殿上如今少見的老成人,還到底算是首相,呂好問實在是沒法子了,隻能硬著頭皮出言。“若金軍真坐視羊馬牆修葺完畢,則南陽至少短期無憂,官家何妨尋機南走,往襄陽而去?”這是既定計劃,而且南陽恢複與城外通訊之後,最先得到的便是襄陽方向的通訊,彼處許景衡、汪伯彥、劉汲三人一起送書信到南陽城內,便是要求官家尋機往襄陽去。換言之,哪怕隻有呂好問一人開口,這個去向,也是上來便是有四位相公級彆的重臣支持的,不可輕視。而且,去襄陽真的是有一定理由的……一來是原定計劃擺在那裡,何必節外生枝;二來卻是襄陽與南陽不同,南陽雖然城池比較大,卻是經濟發達,人口眾多所致,本身在劉汲、陳規改造前稱不上是堅城,而襄陽卻隔漢水而立,自據天險且自古以來就是堅城。對此,趙玖沒有吭聲……這是當然的,一個好官家應該充分聽取意見再做決斷才對。然而出乎意料,雖然有四位相公一力支持,又是既定計劃,但呂好問說完以後,卻無一人吭聲附和,連之前私下表達過憂心趙官家不去襄陽的殿中侍禦史李光、翰林學士李若樸等人都置若罔聞。這讓呂相公有點慌亂了起來。ps:大家先睡……周五我再碼一章。今天下班回來路上看到一家開張的理發店,剪了頭發出來,一路上覺得自己是知春路最靚的崽,回到家貓咪都不認識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