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 決戰 下 6k2合一(1 / 1)

紹宋 榴彈怕水 3056 字 1個月前

金軍騎兵剛剛衝出來,藍旗便已經按時舉起,但對於早已經得到韓世忠吩咐的最前線指揮官王勝來說,依然還是覺得太遲。實際上,金軍那一鑿之下,王勝便已經目眥欲裂,回頭見到藍旗舉起,更是忙不迭下令,讓手下兩名副將嶽超、董旻按照計劃各自率千人向兩翼裂開,自己率剩下的千餘人狼狽往東而走。這是典型的誘敵深入,兩麵包抄之策。然而,事情想得總是很完美,真正做起來卻是極難的……王勝雖然下令並付諸行動,但大寨前線支援來的禦前班直也好,韓世忠中軍各部也罷,隨著金軍一鑿帶來的巨量傷亡根本就已經失控。故此,聽到王勝在稍遠地方鳴金示意,嶽超和董旻二將齊齊後撤,卻驚訝發現各自旗幟居然被金軍騎兵給碾到了同一側!所謂兩翼回轉包抄,登時成了笑話。當然,事到如此,這種設想也根本無所謂了。因為隨著三麵將旗一起後撤,當前又有金軍鐵甲騎士鑿出,王勝部居前的部分一時紛亂之下,根本就是徹底失了約束,無數兵馬丟盔棄甲,相互裹挾,分成小股瞬間炸裂,任由金人在後追逐砍殺射獵。很顯然,正如無數次與金人作戰後或得的經驗一樣,所謂預定好的詐敗誘敵之策,幾乎都會成為真正潰敗之勢。之所以說是幾乎,乃是因為王勝本部在最後方,也就是最東麵位置,到底沒有受到太大傷亡,再加上王勝本人素來有威望,所以這一小半約一千有餘的部隊並未徹底失控,他們尚能保持著陣型,維持著兵甲器械跟著王勝一起向東狂奔……不過豕突狼奔之態已經無疑。回到眼前,蒲盧渾以逸待勞,以騎對步,一千五百鐵騎奮勇一衝之下,便讓大營東側三千宋軍甲士幾乎崩潰,但與中軍處遙遙觀望以至於狂喜大笑的金兀術不同,他本人卻並未為之有絲毫怠慢。恰恰相反,待這一鑿奏效之後,這名完顏兀術麾下的首席猛安居中稍微一盼,看清周圍局勢後,便無絲毫猶豫,而是再度下令全軍集合,一起追擊前方唯一還能保持些許緊湊陣型的王勝部。這是一個優秀騎兵將領負責任的表現,也是理所當然的選擇……步兵千餘人,背對幾乎相同數量騎兵狼狽而走,偏偏還勉強保持建製,與此同時,騎兵卻已經突出營寨的封鎖進入曠野,本當掃蕩營寨周邊保持建製的大股敵軍。無論從哪個角度來說,甚至出於人類獸性的本能,蒲盧渾都沒有理由放過這股背對自己逃竄的宋軍。於是乎,隨著蒲盧渾微微抬手示意,那麵烏鵲旗便在戰場中心奮力搖晃,引得一擊得手的女真騎兵們呼喊怪叫,紛紛放棄了對前線兩翼潰散宋軍的砍殺,並再度往旗下集合以充足陣型。旋即,便隨著那麵旗幟第二次緩緩提速,繼續向東轟隆隆而去!河堤上,楊沂中不敢有半點怠慢,但也不敢有絲毫違背韓世忠安排的舉止,他翻身上馬親自執旗翹首,死死盯著身前情形,待到金軍騎兵再度啟動,整個尾巴徹底脫離了營寨範疇後,方才不再猶豫,親自搖動了第二麵黃旗。黃旗既搖,頭盔都已經被顛掉的王勝遠遠望見,便立即在馬上回頭,卻不由麵露苦笑……金軍大隊騎兵就咬在後麵,他這千餘好兒郎基本還是步兵,逃竄之中,恐怕立刻就要受一遭背衝,死傷慘重,哪裡還能如計劃中那般做出什麼得力的戰術動作?能逃命便不錯了。當然了,身上紋著九條黑龍的王勝畢竟是韓世忠的中軍心腹大將,從軍十餘載,隨著韓世忠走南闖北,決斷、勇氣都還是有的。再加上他早早知曉安排,心裡比誰都清楚一線勝機到底在何處。所以,無奈之下,這王黑龍到底是咬牙忍住諸般心思,繼續伏在馬上緩步引導著全軍向前,往預定位置而去。而這個過程中,金軍騎兵早已追上,慘叫聲由遠及近,王勝伏在馬上,眼淚順勢而下,幾乎沿著馬鬃串成線,卻連頭都不敢回。一直硬撐到預定地點,方才奮力勒馬轉彎,乃是帶著旗幟,引著殘部,向北麵閃去!金軍騎兵衝勢不減,之前圍攻東麵營寨的最後一支成建製宋軍步卒亦遭重創,那王字大旗下的王姓大將作為東麵圍攻主將,也徹底失措,偏移戰場……完全可以說,隨著金軍再度衝鋒成功,他們已經徹底掃除了今日早間東麵的突襲圍攻之敵!而經此二衝得手,便是素來冷麵冷言的蒲盧渾也渾身顫抖,忍不住在馬上大聲長嘯,隻覺兩月來的憋悶幾乎一掃而空。然而,就在下一刻,當金軍大隊騎兵隨著戰馬的慣性繼續往東甩過去,準備從更東側就勢向北包抄王勝之時……忽然間,金軍赫然發現,隨著王勝的北走,就在戰場東側邊緣位置,卻露出了一個早有準備的弓弩兵陣地!金軍隻顧追擊,猝不及防之下,根本就是把自己的側麵平白向這些弓弩手露了出來!沒錯,這一軍正是韓世忠麾下的摧偏軍,人數名義上是兩千,其實定額一千兩百稍虛,幾乎全用硬弓大弩,為首主將喚做解元,乃是韓世忠同鄉出身,亦是韓世忠麾下資曆最老一將。此人在韓世忠麾下,恰如王貴在嶽飛麾下一般。故此,此軍之精銳敢戰、賞賜待遇、裝備軍械,皆不用多言。而解元眼見著王勝拚卻了無數兒郎性命,方才完成誘敵任務,也是根本不用猶豫,一麵親自抬起手中克敵弓,一麵讓身側近衛揮動自己的那麵旗幟,直接下令放箭。一時間,排成一線、錯落有致的摧偏軍一起發動,腰弩、雙飛弩、神臂弓,還有韓世忠根據神臂弓自己研發的克敵弓,甚至還有一麵床子弩,幾乎一起平平攢射,卻是千矢齊發於一瞬之間!說是千矢齊發,似乎不如萬箭齊發聽起來有氣勢,但近距離對著毫無防備的騎兵側翼齊射,殺傷又是何等驚人?更不用說,此時金軍尚未來得及消化宋軍工匠的甲胄技術,雖然人人披甲,可戰馬卻是很少帶甲胄的,而若披甲騎兵疾馳之中戰馬中箭撲倒,騎士又豈能僥幸?故此,隨著這一輪本其實本就針對戰馬的千餘箭矢射出,暴露在摧偏軍陣前的金軍騎兵便立即人仰馬翻於血泊之上!隻能說,戰馬的出血量與受傷後的折騰,比起金軍騎士本身的掙紮刺激多了。而當此情形,前方戰馬嘶鳴,傷員哀嚎,偏偏後方金軍騎兵根本收不住馬勢,甚至更後方還有人在繼續怪叫,呼嘯衝鋒,卻是又造成了一定踩踏之勢。就這樣,摧偏軍隱藏至此,蓄力一擊,僅僅是一輪齊射,便在一個照麵內造成了至少兩三百金軍騎兵的減員!然而,慌亂之下,金軍由於猝然受襲,死傷慘重,但諸將蒲盧渾憤怒之餘卻依然保持了鎮定,他第一個勒馬而定,並在一眼確定戰場形勢後親自奪來那麵烏鵲大旗,將旗幟頭部閃閃發光的矛頭向正東麵微微沉下一個幅度,然後便親自持旗向東,引導騎兵……儼然是要滅掉這股膽大包天的宋軍!畢竟,在他看來,雖然宋軍這番安排堪稱絕妙,但問題在於那王姓大將誘敵途中詐敗變真敗……失了步兵援護與包抄,卻也徒勞讓這支精銳弓弩軍平白送了性命!與此同時,按照計劃,摧偏軍本可就勢離開,但剛剛目睹了金軍騎兵在前方肆意殺戮韓世忠部中軍的解元解善長(解元字)卻並沒有離開的意思。這位韓世忠最信重的心腹在親自用克敵弓射出一矢後,眼見著金軍毫不動搖,反而即刻調整往自己陣地上而來,也絲毫沒有動搖之意。恰恰相反,當此之時,解元眼角一瞥,看見遠處河堤高地上紅旗搖動,卻居然低下頭來,不顧金軍逼近,從容踩踏發力,給克敵弓上了第二支弩矢(克敵弓與神臂弓都是弩),然後再度平平抬起,並朝身側執旗近衛努嘴示意。話說,此時已經有不少金軍騎士按照命令衝到距離摧偏軍陣地不過幾十步的距離,正準備射箭,而見此情形,有人咬牙奮勇向前,一麵射箭一麵成功踩踏到了宋軍陣地之上,有人卻幾乎驚駭欲死,連弓箭都不用,便轉身欲逃!不管如何,隨著帶著摧偏二字的軍旗向正前方揮舞落下,宋軍第二輪齊射終於還是成功射出……雖然效果遠不如第一輪,但還是給原本總數也不過一千五百騎的金軍再度帶來了堪稱巨大的戰場減員,並終於讓金軍騎兵的勢頭二次止住!話說,前麵自寨中突出來時那一次強衝硬鑿,兩次被弓弩齊射,金軍騎兵又不是神仙,到此為止,可戰之力已經下降到勉強千數而已,換做是宋軍騎兵,早就潰了……唯獨,金軍到底善於苦戰,又講究一個軍法嚴密,竟然還是在因為戰馬中箭不得已換了一馬的蒲盧渾指揮下繼續向前……軍官們指揮若定,斬殺妄自後退者,普通騎士踩著同袍與那些坐騎混雜的血水,試圖逼上前去,將這支讓他們恨之入骨的弓弩精銳徹底踐踏成泥。弓弩陣地上,明知道不可能有第三輪騎射的摧偏軍也開始有人動搖,但戰場上唯二軍旗下的摧偏軍主將解元依舊麵不改色,卻是在千眾矚目之下,兀自棄了弓矢,拔刀躍出陣地,引親衛向前肉搏,而摧偏軍軍旗自然旋即跟上……周圍軍士見狀,士氣大振之餘,也紛紛效仿!非隻如此,更北麵的位置,王勝的軍旗不知為何,居然也在回轉。區區一將,一句話不說,隻是拔刀向前,便居然讓一弓弩軍在騎兵前立住了陣腳!蒲盧渾看得此將,複又想起那日在河中見識,也是怒極反笑,複又親自提馬,執旗如夾槍,準備親自往此處來取此人!且不提二將如何振作,莫忘了,其實早在金軍挨了第一輪箭雨之時,遙遙望見金軍衝勢止住的楊沂中楊大郎便已經迫不及待晃動起了手中紅旗!解元之所以如此鎮定與奮勇,便是他心知肚明,紅旗既搖動,他的兄長韓世忠就會即刻到來。而韓世忠既然馬上到來,那在敵軍隻有區區千人規模的限製下,按照他解將軍二十年的從軍經驗,這天下便無不可解之戰!果然,蒲盧渾剛剛親自來到前線,尚未與那宋將將領接戰,便本能察覺到了地麵的震顫,然後麵色大變……之前的王勝拚死將金軍頭部轉向北側;然後摧偏軍兩次攢射,造成金軍巨大死傷;宋軍將領出眾的勇氣;再加上戰場上隻有金軍自己才有成建製騎兵的錯覺……卻是讓這名沙場宿將忽略了某些本該早些察覺輕微的動靜。而此時,終於察覺到不對以後,蒲盧渾卻驚愕發現,戰場正南方,一支應該是一直藏在河堤後的騎兵已然越過河堤來到了平地之上,並且早已經提速完成!而且和之前對王勝、解元的懵懂無知不同,這支大約隻有七八百人的騎兵當先兩麵旗,一麵韓字大旗,一麵背嵬軍旗,蒲盧渾卻是一望便知根底:其中,背嵬乃是西夏人對親衛的稱呼,具體是因為西夏親衛騎兵常常需要背著盾牌隨行護衛主將,還是需要背著酒壺隨時以作賞賜而得名已經不清楚了,但宋軍與西夏軍交戰無數,漸漸受到了文化侵染,常常以此來命名親軍騎兵乃是尋常事,蒲盧渾與宋軍交戰無數,自然明白背嵬之意!至於韓字將旗,不用說都知道,必然是宋軍兩位實際上的主帥之一,韓世忠親自來了!而韓世忠天下名將,背嵬軍又素來是一軍精華……蒲盧渾即便是再勇猛,再自以為傲,也不至於看輕了來敵。更不用說,此時宋軍騎兵已經提起速度,而金軍騎兵又被算計成功,被活活卡住這摧偏軍的陣前,一時難以回轉。不過,當此之時,蒲盧渾也算是當機立斷,他回頭一望,看見身後一將,卻是不顧一切,奮力大呼:“阿黎不!”“末將在!”阿黎不如何不知道眼下危急,也是馬上應聲。“領你自己的謀克,還有之前分給你指揮的蕭糺裡兩個謀克,與俺向南麵頂上去!”蒲盧渾聲嘶力竭。阿黎不本能向南一望,他情知韓世忠大名,更知道韓世忠八百騎已經提速完成,此時自家猛安讓他帶三個謀克迎敵,根本就是讓他去做肉盾之意……然而,戰場之上根本由不得半點猶豫,出於一名出色軍人的意誌,他也隻不過就是本能一望罷了,便即刻號令自己所領三個謀克,奮力向南迎敵!“其餘人,不要管什麼摧偏軍了,與俺向北轉過一個彎去,殺了那王勝,再繞圈回身來夾擊這個潑韓五!”蒲盧渾見阿黎不領命,心下一鬆之餘,不顧那邊馬蹄隆隆,宋軍騎兵說話間已經就要衝到跟前,卻是奮力夾著自己的烏鵲大旗槍,試圖調度剩餘部隊回身!然而,這位完顏兀術麾下首席猛安好不容易收住繼二連三收到軍令的其餘騎兵,約莫五六百人,正準備繞圈折返,卻忽然聞得身後一陣震耳欲聾,卻又熟悉至極的嘈雜之聲!騎兵踩踏轟隆聲、喊殺聲、戰馬嘶鳴聲、金戈交彙的刺耳聲、重物落地聲……不用看都知道,這是韓世忠最後致命一擊成功到來,而阿黎不和那三個謀克,說不得已經無救。但是,蒲盧渾還是忍不住回頭去看了,而他這一望之下,卻是複又大喜,原來阿黎不那三個謀克雖然確實死傷無數,卻居然硬生生拿身體頂住了韓世忠八百背嵬軍的衝鋒!宋軍韓字大旗和背嵬軍旗,根本就被阿黎不拿命隔絕在了區區百餘步外!“咱們女真的好漢子!”蒲盧渾熱血上湧,連連大呼,卻又繼續號令其餘騎兵隨他從北麵回轉。然而,還不等他繼續欣喜下去,下一刻,蒲盧渾目前可見,一名骨架極大,體型極壯的宋軍大將卻已經躍馬衝出阿黎不的人肉陣來,宛如猛虎躍羊群一般輕鬆。而此人全副鐵甲,麵帶牛皮麵罩,幾乎與蒲盧渾自己一般打扮,照理說蒲盧渾不可能認得此人是誰!但不知為何,那宋將遠遠一望,抬槍一指,蒲盧渾對著對方宛如電光的目光便已醒悟,此人必然是韓世忠!此人必然就是造成眼下局麵的罪魁禍首!此人必然就是當麵宋軍兩位主帥之一!此人正是趙宋新皇帝的腰膽!此人正是當下中國顯出來的第一勇將、名將!殺了此人,此戰必休!自己也可名揚天下萬邦!一股熱血上頭,蒲盧渾不退反進,反而以胳膊夾住那宛如旗槍一般的旗幟,一聲大吼,奮力向南,乃是朝著這名宋將正麵迎上!非隻如此,見到主將反衝,十餘名近衛也都瞬間醒悟了主將之意,也紛紛躍馬跟上。而韓世忠自阿黎不肉陣中躍馬而出,又見對方主將應戰,引十餘騎而來,卻一言不發,隻領著三五騎衝勢不減。不過眨眼功夫,二將當先迎上,那韓世忠先是咬牙奮力一格,用長槍勉力蕩開對方粗長的旗槍,然後居然順勢撒手,丟掉長槍,並以右臂微張,以肩膀頂著著對方旗槍交馬撞上!胳膊上方的甲片擦著旗杆,居然有火花閃處,儼然可見二將速度,而又由於力矩的問題,那金將也根本被韓世忠頂得無法發力!待到二馬相交,蒲盧渾剛覺得旗槍上頭力道一鬆,便準備回身掃蕩,卻不料對麵那韓世忠右臂不動,直接順著旗槍攬住了蒲盧渾整個腰身,然後方才一聲大吼,並就勢一拔……居然宛如拔蔥一般將這名金軍大將從戰馬上硬生生拔了起來!蒲盧渾人在空中,渾身失力,隻覺得驚駭欲死,並驚愕天下竟有如此神勇之人……但根本來不及再多想,他便覺得一陣騰雲駕霧一般,又被對方整個甩了出來,然後活生生落在身後自家親衛鐵槍馬蹄之前……渾身疼痛到眼前發黑,當即再不能起身。周圍金軍金將目瞪口呆不提,而隨著蒲盧渾連著他的大旗一朝消失在戰場之上,早已經被疲憊、傷亡、突襲弄得不堪的金軍騎兵再難支撐。故此,隨著韓世忠理都不理身後地上之人,轉回接應自家背嵬騎兵後,戰場之上,失去了最後一口硬氣的金軍騎兵終於趁勢潰散,恰如之前宋軍無數次演示的那般,丟盔棄兵,狼狽棄戰北走!而與此同時,金軍大營東側的這個戰場之上,本都是韓世忠所部,見到自家主帥的大旗如以往一般出現在關鍵時刻的最前線,而金軍騎兵主將大旗卻又迎麵消失,如何還不曉得韓世忠謀劃成功,此戰已經大勝?而韓世忠既破賊眾,卻馬不停蹄,自領大軍向西,一麵彙合部隊,一麵竟然是要親自殺入空虛的金營……於是乎,原本漫天遍野的宋軍潰兵,複又歡呼雀躍,主動往韓字將旗處聚集,並向西而去。便是遠處淮河上攀著船帆觀戰的民夫,河堤上的楊沂中等人,見此力挽狂瀾之勢,也全都失態歡呼雀躍不止。到最後,隨著韓世忠耀武揚威,親自率部進軍掃蕩不停,周圍歡呼聲竟如雷霆之勢,震懾河山!就在同一時間,戰場最西側,隔著不知道幾裡路的距離,趙官家看著城前近在咫尺的僵持肉搏,哪裡知道此戰已然成功,將要大勝呢?恰恰相反,等他聽到東麵如打雷一般的聲音不停,反而有些慌亂,卻是徹底忍不住開了口……畢竟嘛,玉堂學士和禦史中丞以下,自然不包括官家本身的。“林卿,你覺得這聲音是怎麼回事?”趙官家怕動搖人心,隻能小聲向身側最近一人詢問。被問到的小林學士張口欲言,但今日一整個上午都腦子一片空白的他卻根本不知道能說什麼,隻能無聲以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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