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中一沉,便來不及去抓她,條件反射偏頭躲避,隻聽“哐當”一聲巨響,我抬起頭,看到一根鐵錘,砸在旁邊牆壁上。陳星見!我在下一瞬間轉身,朝他的腰撲去。他已脫了漁夫帽,露出本來麵目,在昏暗的地下室裡,顯得麵容冰冷猙獰。他被我抱住,撞在牆上,頓時動彈不得,但是手裡的鐵錘,已再次朝我砸來。我隻得鬆開他,閃到一旁躲避。我們廝打起來。他手上雖有武器,但也造成了行動的不敏捷,幾乎有幾次,鐵錘堪堪擦著我的頭落下。而他一時雖占不到便宜,臉上卻慢慢露出笑,很詭異蔫壞的笑。我心頭一震。終於,我瞅得空檔,一拳擊在他左胸,他吃痛,臉色終於變得難看,鐵錘也瞬間脫手。但他也不是簡單角色,一腳踢在我的腹部,我差點坐倒在地,半陣沒有站起來。但我終究是比他更快,在他彎腰撿起鐵錘前,我比他更快地直起身子,從背後狠狠偷襲他的腦袋,他被打得暈頭轉向,一時晃了晃,我心中一股狠意升起,抓起他再次撞向牆壁,連撞兩下,他終於顯得綿軟,而我也氣喘籲籲,像警察那樣將他扣在牆上,吼道:“畜生,馬上送你進監獄!”然而他半點不慌,滿頭滿臉的血,竟低下頭吃吃地笑了。我一怔,忽覺不妙。但是已來不及了。勁風聲和腳步聲同時靠近,有個刻意沙啞的聲音在我身後說:“鄔遇,是我們要送你去地獄了。”是他,第二個人。他終於出現了。什麼東西狠狠撞在我的後腦,我看到陳星見轉身,露出陰暗的笑。然後我的後腦又被砸了一下,眼前一黑,失去知覺。——我已有很長時間,沒有做那個痛苦而反複的夢。這一次,夢境卻仿佛陷得更深。成片成片的房屋,在我麵前倒塌;我一次次在廢墟中尋找她的身影;一次次打開離家不遠那間旅館房間裡的冰箱,看到滿滿一桶血肉,鄔妙纖細的手指在漂浮……時而有火,時而有冰雪,我的身體在某處煎熬,腦子裡混亂一片。我也再次看到過去和未來,那些支離破碎的片段。看到我一個人在梅裡雪山下跪倒,看到刑警老丁蹲在警局後門抽煙,抬手一抹似乎並不存在的眼淚;看到譚皎走進汽修店,那麵容美麗得叫我心肝俱裂。還有我們坐在小店裡,我對她說,彆掉進我這個坑裡。轉瞬間卻是她低頭,含笑看著我,那雙眼裡有我唯一的太陽,有我渴望的星光,她說:你必須和我在一起。船在旋轉,湖在下沉。蜘蛛爬過,群鳥飛翔,有人在黑暗中獰笑,最後卻是一聲淒厲刺耳的呼喊聲,驚碎我的耳膜——“阿遇!”我猛地睜開眼,隻覺得腦袋像是千斤重,裝滿那渾渾噩噩甜蜜痛苦的一切。我看清了自己身處的環境。這是哪裡?看著是一間幽暗的地下室,灰灰的看不清,周圍灰塵飛揚。我的頭頂,有半扇窗,裝著防盜鐵欄,非常明亮的日光,從那裡射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