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月二十九號,位於遵化東北方向大約二十公裡的莫家屯,這座隻有二十來戶人家的小村子迎來了一群不速之客。隻見這些人有的穿著官袍,而有些穿著怪模怪樣的士兵扛著火槍,這一行大約八百多人湧進了這個小村子後,嚇得村內的百餘口人一個個都是躲了起來,生怕平白無故遭受禍事,隻剩下幾個村老強撐著留住在村內。好在來人雖然人多勢眾,但是卻是沒有為難他們,隻見為首的幾個人對村老們扔下了一小袋銀子後,他們就是直接住進了村內的民房裡,並且搜刮了村民自家的糧食做飯吃了起來。那幾個村民看著這些外來人霸占了他們房子,甚至還翻出了他們用來過冬的糧食,一個個都是心痛不已,但是為首的村老打開了銀袋子看了看後,目光卻是一下子變得發亮,他手中的袋子裡都是銀子,而且看份量怕是不下四五十兩。這些銀子已經足以補償他們的損失了。村內唯一的一家磚瓦房內,鹹豐一家子正在裡頭歇息著,幾個太監正在手忙腳亂的收拾灶台準備準備晚飯。但是等他們把飯做出來後,鹹豐帝看著晚飯上的米飯,再看看飯桌上的醃菜,忍不住的皺起了眉頭,但是依舊強撐著吃了幾口。不過另外一間房屋裡頭,葉赫那拉氏等幾個妃子那裡咽得下這些粗飯啊,索性飯桌上還有幾味野味,還堡了個湯,幾個人大多是隨意喝了碗湯,吃了兩口野味後就是放下了碗筷。“這什麼時候才是個頭,我們什麼時候才能夠到盛京去啊?”一旁的玫貴妃唉聲歎氣著!旁邊的鈕鈷祿氏道:“怕是還要十來天吧!”“我等姐妹也不是不能受苦的人。也知道今非昔比不好強求什麼,但是我等初茶淡飯沒什麼,但是不能苦了孩子啊!”葉赫那拉氏一邊給懷中的兒子喂飯,但是看著自打出生便受儘人世間一切富貴的兒子如今隻能吃這初茶淡飯,因為吃不了太多載淳這些時日明顯是瘦了。這幾個女人雖然說話聲音小了些,但是這民房就這麼大。而且也不可能是什麼隔音之類的房屋,這一房之隔的鹹豐聽見這些話,心中感覺那可是相當相當的複雜。曾經何時,他那裡會想到過自己會落到今天這個地步,這逃命也就算了,甚至連一日三餐都是難尋。大軍逃亡多日,雖然第一鎮攜帶了部分口糧輜重,但是當初為了增加逃跑速度,他們也就是隻帶了幾天口糧而已。很多馬車上裝載的並不是糧食,而是金銀,至於為什麼糧食都不帶而要帶金銀,因為這都是內庫以及戶部裡的存銀,而且以黃金居多,價值至少七八百兩銀子。這些銀子是要帶到盛京去,然後作為清廷在東北的立足之本的。而且當時他們是想著到了薊縣後就能夠和都興阿的大軍彙合,但是那裡想到都興阿已經是被中華軍一路追趕。根本就是排不出人手來接引,而且現在去山海關那邊的道路已經是被中華軍控製。他們一行人已經不可能直接去山海關了。不得已之下隻能是繞道遵化,承德等地進入蒙古,然後再去錦州。然而這樣一來,時間就被拖延了許多,他們攜帶的糧食早就消耗完畢了,之所以還能夠堅持到現在。那是因為一路上把薊縣、遵化等地搜刮一空。不過進入了丘陵山地後,這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的,就算是偶爾遇上一兩個小村子,但是也不可能找到滿足大軍所需的物資啊。鹹豐這一行人還算好,他們和樂善的第一鎮分開的時候。樂善把大部分的剩餘糧食都是移交給了穆陰,至於樂善自己,他本來就是要留下來斷後的,這多三五天的糧食和少三五天的糧食根本沒有什麼區彆。再說了,樂善的大軍四五千人,而穆陰率領的鹹豐皇室一行人才八百人左右,夠他們吃一天的糧食就足夠鹹豐一行人吃上五六天了。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順利去到盛京了?鹹豐已經不是第一次心中產生這種想法了。就在鹹豐心中哀愁不已的時候,距離他們東南方向大約十公裡外的某個不知名的林地內,樂善看著自己身邊僅剩下的不到千人將士,再看看林地外若隱若現的中華軍士兵的身影,心中是生出了徹底的絕望。昨天他和鹹豐一行人分開後,為了掩護鹹豐等人的出逃,他親自率領第一鎮僅剩的四千多人迎戰追擊而來的中華軍,儘管是經過了一天時間的準備,構築了部分必要的野戰工事。但是中華軍真正追上來並發動進攻的時候,第一鎮並沒有和他預料的那樣能夠堅持三天甚至五天以上的時間,實際上僅僅半天時間都沒有到。第一鎮四千餘人就被宋向堂率領的第一師徹底擊潰,崩潰之際樂善帶著千餘殘兵突圍而走。但是後頭的中華軍緊追不舍,四五個小時後的現在,樂善等人就是被包圍在了這片林地之內。樂善看著身邊的這些將士們,這些將士們能夠一路上追著樂善而不是當了逃兵或者乾脆投降,就已經足以證明,這些人乃是樂善的真正忠誠士兵。第一鎮雖然戰鬥力不咋地,但是樂善掌控第一鎮兩年,多少也是有些會為他賣命的心腹手下,第一鎮從北平出逃到現在,一路逃一路散,被中華軍擊潰了兩次,但是真正被中華軍擊斃的第一鎮士兵並不多,頂多也就千把人而已,更多的還是當了逃兵,有些是崩潰的時候直接扔下槍支,脫下軍服逃命去了,有些乾脆是半路上偷偷的逃走。第一鎮近萬人裡頭,有至少超過七千人是自己跑掉的!時間一點一滴的過去,林地外的中華軍士兵越來越多,很快樂善就可以看見中華軍的士兵們端著步槍進入了林內!“很榮幸能夠和你們一起戰鬥!”樂善看著這些到最後一刻依舊追隨著自己的將士們。深深的歎了口氣:“現在一切都結束了,各位自求生路吧,我就先去了!”言罷,隻見他翻身上馬,然後拉下了頭盔上的麵罩,拔出了掛在馬背上的腰刀。雙腳一夾馬腹,頓時胯下的戰馬就是疾奔而出。“殺啊!”樂善一個人衝了出去!戰馬越跑越快,馬蹄揚起的雪花摻雜著泥地,飛向半天!而數息後,眾人就是聽見一聲清脆的啪啪聲,這是典型的前裝步槍的齊射聲音,隻聽這聲音了就知道開槍的至少有一個步兵連。槍聲響起的時候,戰馬上的樂善瞬間就是被打成了馬蜂窩,不僅僅是他。就連他胯下的戰馬也是被命中了多槍,然後連帶著樂善一起狠狠的撞向大地,激起了偏偏雪花。原本潔白無染的雪花變成了紅色,如同技藝精湛的畫師在這片雪地裡畫了一支寒梅一樣。宋向堂看著地上樂善的屍體,非但沒有表現出尊重敵人之類的舉動,然後來一句什麼厚葬他之類的話,而是狠狠的用手中的馬鞭鞭打了樂善的屍體數遍,口中叫罵著:“該死。這個混蛋把偽帝鹹豐送出去了!”回頭再看看那近千名投降了但是眼中依舊帶著憎恨之色的清軍士兵,宋向堂更是被氣到了。這些人能夠一路上追著樂善到最後,不用說一個個都是死因分子,這投降是迫不得已而為之。對於他們,宋向堂隻是略看了一眼,然後對身邊的參謀道:“你記一記今天的戰鬥簡報,就說我軍包圍敵軍樂善所部。擊斃樂善以及其所部千人!”身旁的參謀聽罷略微一愣:“擊斃千人?”宋向堂隻是看了他一眼:“難道不是嗎?”此時,身後的那參謀那裡還不知道宋向堂想要做什麼啊,當即就是低下頭不敢說話!幾分鐘後,這片林地裡陸續響起密集的槍聲,等宋向堂匆忙帶著部隊繼續深入東北方向追趕鹹豐的時候。這片林地裡的雪地已經是被儘數浸染,雪地上趟滿了穿著清軍軍服的屍體。其中的樂善就和他戰死的時候一樣,依舊和他的戰馬躺在雪地裡!趕時間追擊鹹豐的中華軍甚至都懶得處理樂善的屍體!又是一天後,第一師的師屬騎兵連的一個偵騎小心的觀察上道路的腳印以及馬車駛過的痕跡,連續看了十幾米的距離後,他麵露狂喜之色,然後立即翻身上馬,然後騎馬跑到了百米後的一個中尉麵前:“副排長,我發現了大隊人馬路過的痕跡了!”那年約二十六七歲的中尉一聽,立即帶著本部二十餘人前往,仔細查看了道路上的諸多痕跡後,這中尉立即道:“李泉、廖斌你們立即回稟師部,就說我部發現敵軍蹤跡!”隨即用炭筆臨時畫出的一副建議軍用地圖給了他們。派人回去傳遞消息後,中尉重新翻身上馬,臉上帶著一絲期望和興奮道:“兄弟們,鹹豐小兒就在前頭,追上去,隻要抓住或者擊斃他,連勝三級都是輕的,說不準哥幾個還能撈一個爵位呢!”由不得卓傑晨興奮啊,師部甚至軍部那邊都已經是對前來追擊鹹豐的將士們許下了重賞的承諾,第六軍軍長施清瑄已經向第一師第二團、第三團的將士們親自承諾,一旦活抓或者擊斃偽帝鹹豐,那麼他就會親自為有功將士們向陛下請功。甚至為了激勵追擊部隊的士氣,甚至是給出了準確的承諾,一旦擊斃或者活抓鹹豐,凡是參戰的將士一律可以領取三個月的薪餉作為額外封賞,具體抓獲或擊斃鹹豐的部隊主官如果是上尉以下,保證立升三級,校官立升一級。而更重要的是,上頭還透出口風,說如果真的抓住了鹹豐,除了軍銜以及軍職上的晉升外,極有可能獲得一個爵位。哪怕是最低等的男爵爵位,這對於中華帝國內的數十萬將士來說也是難以奢望的。也正是上頭承諾了豐厚的獎賞,這才讓第一師忍受著糧食不足、地理環境惡劣的情況一直在深山雪地裡緊追不舍。這前頭逃亡的鹹豐不好過,實際上後頭追擊的第一師也不好過,由於行軍速度太快,導致後方的補給很難跟得上。為了給第一師提供補給,不僅僅第一師自己行動起來,實際上第六軍那邊也是派出了專門的後勤部隊為第一師運輸補給,直隸巡撫方麵也是強行征召了剛投誠不久的遵化、薊縣等附近府縣的地方官員、民眾為前線的第一師運輸補給。然而儘管如此,但是受限於第一師行軍速度較快,後方的補給隊伍速度跟不上啊。這飽一頓餓一頓的日子並不好受!而這一切,都是為了追上鹹豐,活抓或者直接擊斃他!當卓傑晨催促著戰馬連續疾馳了兩個多小時後,他終於是在自己的視線裡看見了前方的車隊,那是一支大約三十多輛馬車,人數大約八百人的隊伍,現在正在一步一步的在雪地上艱難前進。看見這一幕,卓傑晨沒有絲毫的猶豫,隱蔽起來短暫的休息了十多分鐘後,很快就是重新上馬揮舞著軍刀衝了上去!卓傑晨看著前麵的清軍隊伍如同餓的紅了眼一樣的餓狼一樣,也不顧自己麾下的騎兵隻有二十幾名而已,就直接朝著八百人的清軍隊伍衝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