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東濟南,都興阿和一眾手下們一個個都是愁眉不展。“都說說,現在有什麼章程,如何擊退北上的逆軍?”都興阿看見自己的一群手下半天都不說話,忍不住直接點名:“老史,你先說!”史榮椿聽到都興阿點自己的名,略微沉默了一會後才道:“如今逆軍窺視我濟南,而且我們也得到了消息,聊城的沈總兵已經兵敗北撤,而率軍進攻聊城的正是逆軍中的施逆,對於此人大家都不陌生了,而以他一向來的作戰風格而言,下一步恐怕就是要率領所部主力來我們濟南了。而一旦等到施逆率軍抵達,這後續恐怕就不好打了,所以卑職的意見是,應該在施逆率軍抵達濟南之前,彙集我軍主力先行擊潰長清外之地,然後整備全軍迎戰施逆,如此我們才有些許勝算!”聽到史榮椿的話,一旁的一個穿著二品文官袍服的官員卻是一聲冷笑:“些許勝算?莫非史統製認為我大清彙集魯地的十五萬大軍是泥捏的不成,不過區區三兩萬的逆軍就讓爾等畏敵如虎了,莫非這些年朝廷花費的數千萬軍費編練的新軍還打不過這區區兩三萬逆軍不成?”當即,又有幾個穿著文官袍服的人附和著,說什麼逆軍如果敢來濟南,我大清非得把他們打的屁滾尿流不可,甚至一舉殲滅逆軍北上主力,建立絕世功勳之類的話。聽見這些文官說的話,彆說史榮椿皺眉了,就連上頭的都興阿都是眉頭微皺。這些文官除了整天叫喚外。難道就從來不睜眼看現實嗎?難道他們天天躲在廟堂之內連戰報都不看嗎?還是說他真不知道施逆施清瑄是誰?忘記了去年施清瑄是怎麼率軍一路北上,連克揚州、淮安、宿遷、徐州的嗎?忘記了去年超過十萬朝廷大軍折損在此人手下嗎?這些文官也許不知道。也許是選擇性失憶了,但是都興阿卻是記得非常清楚。不僅僅是他,去年以及今年曾經和中華軍交過手的軍方將領一個個都是對中華軍的實力有著極深的感觸。而了解的越多,也就越懼怕!都興阿可是親曆過那幾場大敗的人,當初那種全軍崩潰,而自己不得不帶著殘兵狼狽而逃的景象依舊會在多個夜晚讓他從睡夢中驚醒。就算是去年沒有參加過蘇北戰役的第二鎮統製史榮椿,自從今年他率軍抵達增援山東後,多次在萊州、青州等府縣和中華軍交戰,儘管戰鬥規模不大,都是局限在營、團級彆的戰鬥。但是中華軍的戰力之強依舊給史榮椿留下了深刻影響,這從他不斷退守,最後被迫放棄了山東東部的大部分地區就可以看得出來,史榮椿是知道了中華軍的戰力之強的。在1858年下半年的現在,任何一名在北方率軍作戰的清軍將領都是非常清楚他們所需要麵對的中華軍到底有多強,那些中華軍裡的協防軍還好說,但是那些穿著深綠色軍服的皇家陸軍卻是絕對不能小窺的,實戰中很多時候往往是己方占據了兩倍甚至三五倍的兵力優勢都是不管用。青州之戰中,史榮椿率領的大清陸軍第二鎮下屬的一個步協和中華軍第三師的一個步兵營相遇。雙方兵力是將近兩千人對比區區六百。結果呢,人家愣是通過熟練的陣型變化,熟練的裝填以及射擊所保持的高射速擊潰了清軍的進攻,最後不得不在陣前遺屍百餘狼狽撤退。清軍的武將們是知道中華軍的厲害。尤其是中華軍裡的皇家陸軍的厲害的,甚至可以說達到了畏懼的程度。但是那些一天到晚隻顧著耍嘴皮子的文官們卻是不知道這些,或者說不情願相信這些。他們固執的認為中華軍不過是一群叛軍而已,以前打敗仗了那都是僧格林沁。李鴻章這些統帥的無能,現在的軍方將領畏敵如虎。同樣是因為統帥的無能。天可憐見,能夠在這幾年國內迅速變化的軍事革新中勉強跟上中華軍的步伐,一手創辦出‘大清陸軍’的都興阿以及清軍新軍係統裡的那些新式軍官們再怎麼樣也不能說是無能,他們這兩三年來的所作所為,放在這個時代裡已經算是非常出色了。如果沒有中華軍的存在,都興阿憑著手中的七個鎮新式陸軍,就有絕對的把握南下橫掃平定太平天國以及林成庭之類的叛軍。可惜的是,他們遇上的中華軍,這可是他們學習的老師,一支比他們訓練更出色,裝備更好的近代軍隊!很多時候,都可以用無奈來形容都興阿等清廷新軍係統的這些將領們,不是他們不用心用命,而是對麵的中華軍實在是太過強悍,這怎麼打也打不過啊,就跟後世國`軍將領們的感歎一樣,不是國`軍不給力,奈何共`軍有高達……之前的聊城,有著超過三萬清軍的防守,同時還有大清陸軍第五鎮以及高達五千餘的滿蒙騎兵,可是即便這樣麵對施清瑄的進攻,區區一天都沒能守住就狼狽而逃。這讓濟南城內的都興阿等人怎麼能夠放下心來。接下來的那些文官們還有軍方的將領們一個個是爭吵了起來,有人認為要固守濟南,死活不出去,這是害怕了中華軍,但是不願意放棄濟南的人,有些人認為逆軍勢大,繼續留在濟南無疑是等死,必須在施逆的主力抵達之前主動北撤,這純粹是被中華軍嚇破了膽,尤其是被施清瑄給嚇著的人,一心想要逃命。也有人和史榮椿這樣,認為要主動出擊長清,以改變目前的戰略劣勢,這些人同樣懼怕施清瑄,但是還保持著基本的信心。認為中華軍固然很強,但是自己也不是一點機會都沒有的。為了說服眾人。史榮椿道:“眾所周知,逆軍戰力不俗。但是諸位彆忘記了,如今我們在濟南和長清屯兵足足九萬餘,僅僅新軍就有三個鎮,另外還有數千滿蒙騎兵。如果我們彙集所有主力襲擊長清外的敵軍,以絕對的兵力優勢進攻敵軍,難道這還沒有希望嗎?”以六七倍兵力進攻敵軍,這就算是雙方戰力上存在一定的差距,但是也是有著極大勝利希望的。聽到史榮椿的話,都興阿沉思了起來。他不是不想勝利。而是有著諸多的擔心,這如果出擊打不下來的話,那麼後續可能就會陷入被動境界,如果兵力損失過大的話,到時候恐怕想要死守濟南都很難了,甚至有可能把好不容易才編練出來的這幾萬新軍都折損在這裡。一方麵是主動出擊,爭取改變戰略劣勢,從而獲得戰爭的勝利,而另外一方麵則是一個不小心就有可能把數以萬計的新軍葬送在這裡。到時候自己就有可能步僧格林沁的後塵,被朝廷革職查辦。現在的都興阿就感覺自己在獨木橋上進退兩難,橋的一頭是勝利的天堂,而另外一頭是慘敗的地獄。更關鍵的是都興阿不知道那頭是地獄,不知道那頭是天堂。眼見都興阿陷入沉思之中,史榮椿再道:“大人。如果這一次我們不抓住機會改變戰局,那麼以後可能就再也沒有機會了。濟南之後就是新黃河,過了黃河之後就是一馬平川。屆時就算是十萬大軍但是也無地可守啊!”聽到這裡,都興阿站了起來:“諸位,如果現在我們不主動出擊而固守濟南的話,沒有外援的情況下短則三月,長不過半年遲早是要堅持不下去的,而主動退卻的話更不可行,現在我們是退無可退,放棄濟南的話,逆軍就可以直接進入直隸境內,下一步就會抵近京師,到時候沒有地理打起來就更難了!”這一番話,就已經代表著都興阿采納了史榮椿的意見,那就是趁著施清瑄的第六軍主力抵達之前,主動出擊長清外的中華軍,爭取在施清瑄的主力抵達之前擊潰該部中華軍,然後整合兵力和施清瑄再決一死戰。讓都興阿做出這些決定的因素有很多,除了前麵說的這些原因外,也和都興阿的個人因素有關,他不想和僧格林沁一樣慘敗而歸,他渴望獲得勝利,而現在的主動出擊,可能就是他最後一次的勝利機會了。甚至也有可能是朝廷的最後一次挽回戰略劣勢的機會了。身為一個滿族將領,他比史榮椿等人更加擔心清廷的存亡,也許李鴻章等人,甚至是眼前的史榮椿等漢族將領在戰敗後還可以投降中華軍,甚至還能夠繼續在中華帝國為官,但是他都興阿卻是不行。儘管過去幾年來中華帝國對於滿清的降官一般采取的都是接納的態度,但這裡頭也有著一個比較明顯的分界線,那就是接納重用的降官一般都是漢族官員,遍數過去投誠中華帝國並繼續為官的前清官員裡,幾乎清一色的都是漢族官員,而滿蒙官員雖然也有投降的,中華帝國雖然也不會為難他們,但是繼續為官卻是非常少,尤其是中高級官員幾乎一個都沒有,能夠得到留任的都是一些中低層的滿蒙官員。也就是說,都興阿等滿族將領如果在滿清戰敗後,他未來的出路幾乎就是一條死路,所以他比朝廷內的諸多漢族官員將領更加不願意朝廷失敗。當都興阿做出了決定後,這個當代清廷裡新軍的頭號統帥也是手段不同尋常的人,用著其龐大的軍事威望強行壓下了其他聲音後,在當天就是開始整備大軍。傍晚時分他就是親自率領濟南城的清軍出城奔赴長清,準備和長清守軍彙合後主動對長清城內的中華軍第一師發起反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