邳州以東的宿遷北部,即後世新沂地區原野上,李鴻章忍受著大腿內側的痛疼繼續堅持騎在馬上,他的身前身後是排著長長縱隊的江淮新軍士兵們。隻是和前幾天相比,現在這些江淮新軍的士兵們一個個都是垂頭喪氣,有的人一邊走著一邊還搓著手試圖讓雙手更暖和一些,有些士兵一再試圖裹緊身上的單薄淺藍色軍服,但是依舊無法阻擋北麵吹來的寒風。而大軍的更後方,李鴻章麾下的炮兵們正在奮力的推動者火炮在泥濘路上行走,今早淩晨時分的一場風雨讓蘇北原野上的道路瞬間變成了難走的泥濘道路,將士們步兵的時候還好一些,頂多就是踏足泥濘之中而已,但是對於炮兵部隊來說就非常難受了,一但有沉重的火炮陷在泥濘之中,任憑炮兵怎麼抽打挽馬,都是無法把沉重的火炮拖拉出來。不得不讓炮兵們直接上陣去推,去抬,依靠人力把這些上噸重的火炮艱難的向前推進!效仿中華軍建立的江淮新軍,早期向洋人進口的火炮也是以十二磅和六磅炮的洋炮為主,六磅炮還好一些,但是那些十二磅的火炮的炮管以及炮架,輪子等在內,重量可是有著一噸多,平日裡走乾燥的平路還行,但是遇上現在這種下雨天,道路滿是泥濘的時候,就跟在沼澤地裡行軍一樣,其速度慢到讓人難以忍受。這十二磅洋炮其實還算好了,原本江淮新軍還從其他綠營清軍手中接過了十來門舊式將軍炮,那可都是號稱三五千的大家夥。比十二磅的洋炮還要重得多,遇上現在這種天氣和道路根本就沒辦法趕路。早上的時候李鴻章就已經是忍痛把十來門的舊式重炮給拋棄了,為了不讓後頭的中華軍繳獲這些重炮。李鴻章拋棄這些重炮之前還把炮管給炸毀了。這一路逃亡就夠打擊士氣的了,偏偏又是風雨天就更是讓逃亡中的江淮新軍士氣跌至穀底。這一場大雨讓道路變得泥濘無比不好走之外,其實更重要的是造成了溫度驟降,讓缺少冬衣的江淮新軍士兵們難以忍受。如今已經是十一月了,農曆是九月底,乃是屬於真正的深秋時分,還有十天左右就是‘小雪’了,這氣溫本來就一天天下降,不過沒有北方冷空氣大規模南下之前。人們的感覺還不明顯,隻是覺得深秋涼爽些而已。但是今天淩晨時分的那一場雨,以及帶來的溫度驟降,很明顯就是北方的冷空氣已經開始南下,這深秋時分是有可能今天還好好,但是晚上一陣北風吹過後,氣溫立馬就會驟降。如今白天十來度的溫度雖然隻是讓人感受到有些寒意,但是等到夜色降臨的時候,到時候估計溫度就會下降到十度以下。甚至隻有七八度的地步。這個溫度雖然不足以說天寒地凍,但是對於依舊一身夏秋單薄軍服的江淮新軍士兵們而言,這種天氣可不好熬。江淮新軍撤退的有些急,加上前幾天還是豔陽高照呢所以也沒太擔心。但是現在的話氣溫驟降,李鴻章他自己自然有手底下人的及時送來冬衣,一些高級將領們也不用操心這個問題。但是上萬普通士兵該怎麼解決冬衣問題?對此李鴻章是皺緊了眉頭!他也不是沒有想過派出部隊散出去到附近的村子,直接購買或者劫掠百姓的冬衣以供將士所需。但是後頭的施清瑄根本就不給他這個機會!中華軍的第二騎兵團以及第一師、第三師的兩個騎兵連,加起來超過一千名的騎兵經過數天追擊後。可是已經追了上來,昨天傍晚時分甚至試圖強行襲擊李鴻章所部,迫使李鴻章不得不放緩前進的速度,收縮行軍的隊形,防止中華軍的騎兵前來突襲。而這種情況下,李鴻章根本就不可能說派出小規模的部隊外出劫掠,因為人家騎兵固然不會主動來衝擊江淮新軍的主力軍陣,但是江淮新軍要是敢分散出去一小部分兵力的話,這些騎兵就會和餓狼一樣毫不猶豫的撲上去。看著左後方大約千米外的那股騎兵,李鴻章內心裡深深的歎了口氣!昨天下午時分這些騎兵追上來的時候,他就是感到了不妙,如果被這些騎兵纏上的話,很容易就會被後方的中華軍主力給追上,到時候自己就不得不和這些中華軍打一場了,而這個事情是他一直避免的!為此今天上午他也是派出了麾下的騎兵試圖去阻攔這些中華軍騎兵,江淮新軍裡的騎兵數量也不算少,前後大約也有千五百騎左右,而且訓練體製也是效仿中華軍騎兵的,甚至騎兵用的軍刀都是中華軍的那種彎刀,以往作戰的時候江淮新軍的騎兵發揮也算不錯。按照道理說雙方應該是旗鼓相當,甚至江淮新軍的騎兵還要略強一些的,但是山寨貨始終是山寨貨,對上中華軍這個正版貨立馬就縮了。剛開始進行對衝的時候還好好的,不算落入下風,但是雙方進入混戰之後,雙方的訓練水平就是提現了差距,而更重要的是混戰之中中華軍騎兵的騎兵左`輪六響手槍帶來了極大的戰術優勢。雙方騎兵的第一次大規模接觸交戰,江淮新軍折損至少三百騎,而中華軍的騎兵損失隻有六十騎,從戰術上來說,江淮新軍的騎兵自然是毫無疑問的遭到了慘敗,同時江淮新軍的騎兵部隊也沒能夠達到驅趕中華軍騎兵的戰略目標。戰術和戰略上的雙雙失敗,這些江淮新軍的騎兵們也就不敢隨意迎戰了,隻能是坐視外圍的中華軍騎兵尾隨。但是這種情況絕對不會一直持續下去的,因為李鴻章知道這些中華軍的騎兵不可能一直在後頭跟著無所事事。而李鴻章猜得不錯,因為這個時候在後方數公裡外的第一軍行軍隊列裡。王呂雲正在和施清瑄等人商討著最新的戰術。“稍候我部會再一次出擊,定然能夠拖延敵人繼續行軍步伐。而到時候隻要你們幸苦一些,足以在晚間徹底追上來!”王呂雲如此說著。施清瑄也是點點頭:“嗯。如此就拜托王兄了,隻要王兄的騎兵能夠拖住他們一到兩個小時的時間,那麼我們就能夠追上來,迫使他們和我們進行決戰!”江淮新軍和第一軍的主力之間的距離其實非常短,大體上隻有六公裡上下,這個距離天氣和地形好一些的話一眼就能夠看見,但是一追一逃之下,而且雙方士兵的體能素質都不算差,你追他逃。你休息了他也休息,這種情況下這區區六七公裡的距離正常情況下根本就無法縮短。現在唯一的希望就是,王呂雲的騎兵部隊能夠突破江淮新軍的騎兵攔截,從而糾纏住江淮新軍的主力部隊,不需要多長時間,最多兩個小時,甚至隻需要一個小時那麼就足夠讓第一軍的主力步兵們趕上來,隻要等江淮新軍的士兵們進入了第一軍士兵的米尼步槍射程之內,到時候李鴻章就算不想打也得被迫迎戰!王呂雲站了起來。然後緊了緊身上的外套,順手彈了彈並不存在的灰塵:“放心,我王呂雲辦事你放心!”說話的時候,王呂雲帶有極大的自信。這種自信是建立在無數勝利之上的!身為中華軍內騎兵第一人的他,率領騎兵作戰多次,未嘗一敗!起身後。王呂雲繼續道:“時間有些緊,我就先回去了。預計一個小時後我部就會發起進攻,到時候還望諸君給予最大之配合!”言罷。王呂雲就是大步走了出去,長筒馬靴踩在泥水之中,濺起點滴泥水,隻見他接過衛兵遞過來的馬韁繩,然後走了兩步到他那匹棕色的阿拉伯戰馬邊上,翻身一躍就是躍上了馬背。帶著皮手套的手揮起了馬鞭,受到鞭打刺激的戰馬如同利箭一樣,揚起馬蹄就是飛奔而去,幾個跟著王呂雲一起來的騎兵軍官以及衛兵們也是感覺翻身上馬,追趕王呂雲而去。施清瑄看著飛奔而去的王呂雲等人,臉上露出一絲苦笑:“這個王呂雲倒是和以前一樣!”一旁的邴曲鬆也是嗬嗬笑道:“王總監不愧是我軍騎兵的典範啊,這一舉一動都是絕世悍將的風範!”施清瑄聽罷也不說話,王呂雲在中華軍裡比較特殊,他算得上是唯一一個連字都認不全的高級將領了,中華軍的軍官們基本清一色都是軍校生出身,而這些軍校生以往都是書生出身,總體而言中華軍的軍官群體其文化水平還是比較高的,論經學大多也能夠說之乎者也,當然水平無法和那些進士舉人出身的文官相比,但是近代科學水平在當代中國而言絕對是屬於頂尖的群體。而王呂雲呢,綠林出身,投軍前隻是一個護院頭子,他能夠積功到今天這個位置,所靠的並不是軍事才華之類的東西,他靠的就是自己的一身勇武。當今中華帝國裡,敢親自揮舞著軍刀和敵軍貼身肉搏的高級將領,也就隻有他一個了!今天的王呂雲和往常也一樣,騎著他的高頭大馬在己方騎兵的最前列,口中大喊著:“今天,為帝國、為陛下死戰的時候到了!”“中華帝國,戰無不勝!”麾下的騎兵們也是一個個大喊著:中華帝國,戰無不勝!王呂雲抽出了自己的指揮刀:“全體都有,拔刀!”一片金鐵交鳴後,千名騎兵的方陣中齊齊豎起了一片刀林,刀林在陽光下反射出道道光芒!騎兵們胯下的戰馬開始以正常的速度行走著,然後在軍官們的命令中,騎士開始催動戰馬小跑!當戰馬的速度逐漸提起來後,王呂雲已經是把指揮刀向前指著,口中大喊著:“殺!”千名騎士控製著戰馬,用著統一的速度快速跑動起來,千騎跑動起來,其聲勢如同冬日奔雷一般,讓人膽顫不已!於此同時李鴻章睜大了眼睛看著如同激流一樣的中華軍千名騎兵從一個低矮的山頭冒了出來,然後衝向了前方的己方千名騎兵!下一瞬,雙方的騎兵大戰再一次爆發,雙方加起來超過兩千名騎兵發起了最直接,最殘酷的衝鋒,明晃晃的馬刀折射出來的光芒幾乎比太陽更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