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敵我之間的傷亡比例懸殊,林哲此時已經見怪不怪了,不僅僅是他,就連餘姚縣勇營裡的其他軍官們也是大多對此保持了正常的反應。不得不說,曆經長興、廣德,讓餘姚縣勇營上下形成了一種很怪異的氛圍,那就是自己的餘姚縣勇營是天下無敵的,敵我傷亡比例保持在二十比一以上是正常的,超過五十比一也不覺得奇怪。目前的餘姚縣勇營是士氣高昂,甚至自信到稱得上是輕敵的。當初林哲率領餘姚縣勇營從廣德出戰,哪怕是知道敵軍的數量是自己的數倍,但是餘姚縣勇營上下依舊沒有畏懼。今天早上的一戰就是充分體現了這種情況,麵對敵軍六千大軍的進攻,餘姚縣勇營在開戰前竟然還能對數公裡外的敵軍視而不見,自顧自的吃早餐,然後才慢悠悠的排出陣列開戰。這換成了一個月前在長興的時候是不可想象的,要知道那時候得知有著五百太平軍來襲的時候,當天晚上餘姚縣勇營包括林哲自己在內可都沒有怎麼睡好。而現在,營帳裡大小軍官們輕鬆笑談,彷佛數公裡外林成庭那六千敵軍不存在一樣!“剛才打的還是不錯的,對麵的那些賊軍雖然戰鬥意誌不算差,但是實際戰鬥力和我們相差太大,隻要戰術妥當,彆說擊潰他們了,就算是全殲他們也不是不可能的!”自信的督練處幫辦施清瑄說出這話的時候,得到了其他人的一致認同。“不錯,現在賊軍被我們打退了後,他們定然是全軍彷徨,士氣大跌,現在我們該是主動出擊,徹底奠定勝局的時候了!”說話的乃是第二步兵團的團長林安飛。此人身為林哲的遠方族親,雖然輩分比林哲低了一輩,不過年紀卻是要大了好幾歲,今年已經二十九歲的他說起話來卻是像是個十幾歲的小夥子,充滿了對賊軍的輕視。上午一戰,他的第二步兵團麵對敵軍四千步兵的衝擊,雖然情況一開始看上去很危險,但是第二步兵團在得到了輜重團的以及後續第一步兵團兩個連的側翼支援後,通過密集的火力成功擊退了數倍敵軍的攻擊,這讓他的自信得到了極大的增長。“林兄說的對,正所謂禮尚往來,現在該是讓他們嘗嘗我們厲害的時候了!”一旁的第一步兵團的石琅翼也是如此道。林哲聽著這些人的話,當即轉頭看向了漢特·威廉!說實話,雖然在部隊掌控上,他依賴的是林安飛、石琅翼等軍官,但在戰術上,林哲覺得他們還是略有欠缺,比起漢特·威廉這個從軍十多年的職業軍官比起來,相差極大。漢特·威廉看見林哲看向自己,他先是用略微生硬的中文一邊說著一邊環視眾人:“將軍、石少校、林少校說!”漢特·威廉的中文目前還極差,也就叫個稱呼而已,隨後他就是直接用英文說了起來:“通過上午一戰,我們已經可以判定對麵的叛軍和我們之前遇上的兩支叛亂並沒有差彆,他們的作戰意識也許非常強,但是他們的裝備以及作戰方式依舊停留在野蠻人的時代,所以縱然我們的兵力少,但是隻要保持足夠的謹慎,足以在正麵的進攻戰中擊潰他們!”說到這裡的時候,漢特·威廉散發出來了一種職業軍人特有的驕傲:“我們是經過完整訓練的現代軍隊!”漢特·威廉一邊說著,旁邊的翻譯也是及時進行著翻譯,眾人裡頭,也就林哲可以和漢特·威廉進行無障礙的英文交流,其他人還是需要翻譯的,為了解決漢特·威廉的語言問題,林哲可是專門從家族商行裡找來了一個翻譯,充當漢特·威廉的專職翻譯。聽到林哲這麼說,一大群人也都是齊齊表露出了滿意的神情,說實話他們之前對這個洋人還是有些不屑的,這些傳統書生出身的軍官帶有了濃厚的儒家思維,認為洋人就是蠻夷。不過經過這幾個月的接觸,尤其是漢特·威廉訓練了幾個月部隊後,讓部隊連續輕鬆戰勝了數次太平軍,這才讓眾人對他的感觀有了改變。聽到眾人的討論後,林哲也是點了點頭:“那麼傳令下去,午時後出擊!”然而就在林哲下令部隊主動出擊後不久,前頭一直監視太平軍的偵查人員卻是傳回來了一個讓林哲頗感意外的消息:“太平軍撤軍了!”當林哲和幾個軍官們騎著馬趕往前頭的一個小山頭,然後拿出望遠鏡的時候看向北麵的時候,可以看見營帳無數的太平軍營地人頭顯得雜亂無比,無數的太平軍士兵排著整齊的隊形離開營地,看他們的方向似乎是往西北方向去。“這是要走了嗎,我還沒答應呢!”林哲放下望遠鏡,然後對身邊的傳令兵道:“立即傳令部隊開拔追擊!”雖然上午的那一場戰鬥小勝了一把,殺傷敵軍三百餘,但是敵軍主力為損,如果讓他們逃走了,恐怕以後廣德一線就要長時間麵臨他們的威脅了,如此以後天天對上這個麻煩,防著他們南下,還不如今天直接解決了他們,一勞永逸。太平軍要北逃,而餘姚縣勇營進行追擊。於是乎,戰爭史上很怪異的事情發生了,一支隻有千把人的軍隊竟然對一支高達六千的軍隊進行追擊,而且前麵那支六千多人的大軍竟然對身後的追軍極為忌憚,竟然連斷後的部隊都沒有派出,直接埋頭就逃,逃亡路上甚至拋棄了眾多的輜重。對於敵軍的狼狽逃竄,並且沿途拋棄了眾多輜重的做法,林哲卻是心中生出了很不好的預感,這種事怎麼看著那麼像演義裡的誘敵深入啊。追擊了數個小時後,心中預感不太好的林哲當即命令部隊停止追擊,而是擇地紮營,不再冒險進行夜間追擊。反正現在夜色即將降臨,前頭的太平軍就算在夜間繼續逃跑也逃不出多遠去,對於一支六千多人的封建時代的軍隊來說,彆說什麼夜奔百裡了,晚上行軍能夠超過十公裡就算領軍的將領超級牛逼了。退一萬步說,就算是被這支太平軍逃掉了,其實也不算什麼,頂多以後再找機會把他們乾掉就行了,總之是不能冒險進行夜間追擊,要是一個不小心落進敵軍的圈套裡頭,那可就得不償失了。餘姚縣勇營在林哲的命令下,在傍晚時分就是紮營,任由數公裡外的太平軍離去。當晚一如既往的平靜度過,第二天天色還沒有亮呢,營地裡的士兵們就是開始起來埋鍋造飯,他們要在儘快的吃飽喝足,然後在天色剛亮的時候繼續北上追擊敵軍。但太陽剛剛升起的時候,餘姚縣勇營裡的士兵們已經做好了準備,收拾好了帳篷,然後繼續踏上了追擊的步伐。“大人,已經得到了線報,敵軍的營地就在十裡外的一個小山穀裡,如果我們的速度快一些,有望在敵軍離開之前趕到!”王呂雲和以往一眼,向林哲回報著最新的軍情。林哲點頭:“嗯,傳我的話下去,昨夜裡追擊監視賊軍的兄弟們都辛苦了,一律賞銀五兩!”餘姚縣勇營匆匆的再一次北上,和林哲預料的一樣,由於己方部隊在短短一個小時內就趕到了,那個小山穀裡的太平軍顯然是沒有預料到餘姚縣勇營會來的這麼快,現在都還沒有走呢。林哲並沒有太多的猶豫,當即就是命令第一步兵團快速上前,準備從側翼對敵軍發起正式的進攻。餘姚縣勇營的到來彷佛讓那些太平軍感到了意外,眾多的太平軍士兵開始亂哄哄的開始出營列隊準備迎戰。和往常一樣,最先開戰的並不是步兵部隊,而是炮兵部隊,第二炮兵連的士兵們驅趕著馬匹把六門火炮快速拉倒了一個距離太平軍營地一千多米外的空地上,然後把炮架卸下,不用幾分鐘,第二炮兵連的十二磅火炮就是相繼開火了!火炮的射擊和昨天的那一次戰鬥一樣,立即就是給太平軍帶來了數量重大的傷亡,而更重要的是給太平軍造成了一定的慌亂。隨著炮兵部隊持續開火,正麵進攻的第二步兵團以及從側翼迂回過來的第一步兵團也是正在迅速靠近敵軍!隨著距離越來越靠近,前方的步兵部隊在指揮官的命令下,相繼開火,牢牢的堵住了太平軍從營地湧出的速度。此時此刻,太平軍營地裡的林成庭臉色發黑:“他們怎麼會來的這麼快,還有,董陽紅現在在那裡呢?”“他們的行軍速度非常快,我們的前哨發現他們並趕回來報告情況的時候,他們依舊距離我們隻有四裡不到了!”旁邊的一個人低聲說著:“而董帥的人馬現在還在後麵,要趕過來怕是要小半個時辰的時間!”林成庭深吸了一口氣:“半個時辰,我們隻要守住這半個時辰,隻要我們堅持到騎兵掉頭,就能夠從前後夾擊這些清妖,到時候我倒是要看看這些清妖是不是真的三頭六臂!”林成庭心情很不好,來廣德之前他雖然有預料到餘姚縣勇營不好對付,但是還是有一些信心的!所以他做好了諸多準備,準備在泗安來一場大決戰,一舉殲滅餘姚縣勇營,然而昨天的那場戰鬥給予了他極大的震撼!自己主動率領六千大軍圍攻敵軍不過千餘兵力的營地,儘管己方有著一定的地形劣勢,但是卻占據了絕對的兵力優勢,然而後來的戰鬥過程卻是讓他驚掉了下巴。己方四千多步兵加上將近一千人的騎兵,從正麵以及右翼發起夾擊衝鋒,竟然都沒能突破敵人的防線,並且剛開始衝鋒沒有多久就死傷慘重,最後迫使林成庭主動下令停止進攻,並撤軍。撤軍後,林成庭考慮到暫時己方沒有太好的辦法和餘姚縣勇營硬碰硬,所以乾脆就撤軍了,撤退的時候他還玩了一手,故意在沿途拋棄了大量輜重甚至金銀財物,希望能夠讓餘姚縣勇營自亂陣腳,然後自己到時候或許可以殺個回馬槍。但是他沒有想到餘姚縣勇營的紀律比自己想象的好,沿途竟然沒有發生任何的混亂,而且傍晚時分餘姚縣勇營就是主動停下了追擊的步伐,這讓林成庭既往夜間玩一場夜間埋伏的希望也落空了。既然沒有埋伏餘姚縣勇營這股清妖的機會,那麼林成庭也就死心了,就想著趕緊帶人回去,以後再慢慢想辦法和餘姚縣勇營周旋。但是沒有想到今天一大早,自家的部隊剛收拾好準備啟程的時候,餘姚縣勇營的人馬就殺到了。被人家堵在了營地裡頭,如今林成庭唯一希望的就是在北麵分開紮營的騎兵部隊能夠快速回援了,希望和騎兵來一次對餘姚縣勇營的前後夾擊,如果能夠成功不但解救自己步兵被圍之危,更有可能把那支讓自己鬱悶無比的餘姚縣勇營留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