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林哲這麼說,漢特卻是搖搖頭:“不,不,將軍,戰鬥中最關鍵的是最開始的時候給他們來最狠的一下,務必第一輪排槍就打出最多的子彈,隻要我們在足夠近的距離,在敵人開槍之後再開槍,那麼隻需要一輪的齊射,敵人絕對是要崩潰的!接下來隻需要用刺刀就可以解決殘餘的敵人!”聽到漢特說足夠近的距離,並且在敵人開槍之後再開槍,林哲就心裡頭暗自嘀咕,這些英國人打仗都是不要命的。這年頭的英國人打仗的戰術非常簡單而粗暴,那就是在敵人開槍之後再開槍,往往頂著敵人的第一輪齊射後繼續上前,然後一輪齊射過去發起衝鋒了。林哲道:“不過威廉先生,你覺得以我們現在裝備步`槍的射程,還有敵人能夠在我們之前開第一槍嗎?”聽到林哲這話,漢特·威廉也是一愣,是啊,現在林哲這支軍隊裝備的可不是老式隻有兩百碼左右射程的滑膛槍,而是發射米尼子彈的線膛槍啊,這有效射程比老式的滑膛槍至少翻了一倍。五百碼的有效射程,哪怕是實戰中縮減到四百碼甚至三百碼,但是也足以讓己方部隊對著敵人打好幾次排槍之後再發起衝鋒,如果還傻乎乎的和以前那樣等到百多碼的距離開槍,那不傻嗎?不過射程是射程,和齊射、輪射與否並沒有什麼關係,所以漢特·威廉依舊固執的反駁林哲的話:“將軍,戰爭的本質是永遠不會變的,那就是追求最大的火力,爭取最短時間內擊垮敵人,因為齊射是必須的,我們裝備的米尼步`槍射程遠了,那麼我們就可以多齊射幾次,這一點影響不大!”作為一個頑固的英國前軍官,漢特輕易不會拋棄他多年來作戰的習慣,所以他對林哲口中的多排輪射輪射毫無好感。至於說輪射可以造成綿綿不絕的火力網,漢特·威廉說:一次雷鳴般的齊射遠勝過三次輪射。林哲並不是個多懂軍事的人,不管是前世還是這一世,他對軍事都是典型的外行人,對於現在的訓練其實也就是看看熱鬨而已,而更多的東西他就看不出來了。這餘姚縣勇營這樣天天玩列隊,然後訓練裝填、射擊,一支軍隊就這麼慢慢的成型了。隨著時間的過去,等到了五月底的時候,隨著浙江巡撫黃宗漢再一次發來催促的公函,林哲也是知道自己不好繼續拖下去了。當天,他首次舉行了縣勇營的軍議,參與會議的人並不多,除了林哲自己外,還有漢特·威廉、原來林府的護院教頭,現在的縣勇營親衛隊隊長王呂雲,此外還有最近林哲招攬或提拔起來的官員、軍官。包括第一連連長徐言青,此人原是林府護院的一個護院,作為護院身手自然是不錯的,是當初跟著王教頭一次衝陣的少數幾個人之一。最開始進入勇營的時候他就是擔任排長,很快就是因為為人靈活而得到了林哲的重視,隨後又是表現出來了比較出色的戰術吸收能力,對於漢特·威廉教授各種戰術接受的非常快,很快就是能夠像模像樣的指揮部隊了。現在林哲手底下極度缺乏合格軍官,他自然能夠脫穎而出,成為了第一連的連長。隨後還有第二連連長許鵬安,此人是林府的家生子,林哲編練縣勇營之前,擴編護院的時候他成為護院之一,後來同樣因為個人素質比較突出,從而擔任排長,隨後又旁聽隨營學堂的課程,個人軍事素養增加的非常快速,所以林哲也是把他提起來擔任第二連的連長。而剩下的第三連連長曲攀雲、第四連連長林安飛、第五連連長沈馳雲、第六連連長石琅翼都是隨營學堂的學生,以前都是正兒八經的讀書人,苦讀多年考不上秀才,最後是一咬牙就跑來投奔林哲,玩棄筆從戎了。其中的林安飛還是林家的旁係子弟,雖然已經隔了好多代,但按照輩分來說,依舊得喊林哲一聲堂叔。在隨營學堂的十多名第一期學生裡頭,他們的個人素質比較高,所以就挑選了他們先後擔任連長。至於隨營學堂的其他學生,有六人被安排成為副連長,剩下的幾個人都是被編入營總部裡的督練處、營務處、糧餉局、軍械局等機構裡頭。在座的這些人,說實話除了漢特·威廉是個正兒八經的合格軍人外,其他的包括林哲以及六個連長在內,都是半吊子,接觸正規的軍事知識都不過一個多月而已,林哲本質上是個商人,而其他的都是文人。所以這個年頭的餘姚縣勇營和湘軍非常相似,那就是書生領兵,軍官們並不是傳統意義上的武將,而是書生。“巡撫大人多次來催促,現在我們也是不能再拖下去了,因此本官決定,後天就開拔,你們要做好準備!”林哲沒有打算在今天的會議裡說太多的東西,畢竟他也是天天呆在軍營,軍營裡有什麼事情他也都是知道,而那些軍官們也都是知道最近一段時間裡是要出征的。現在,隻是告訴那一刻到來了而已!聽到林哲的話後,有些人露出害怕的神色,有些露出興奮之色,而漢特·威廉則是目光閃爍,彷佛看到了無數黃金白銀再向他招手。開拔前一天,林哲見了黃培誌,見他的原因倒不是訴說分離之情,和其他古人一樣玩什麼送彆的戲碼。而是因為餘姚縣還需要征發大約三百人的民夫作為縣勇營的長夫隨軍作戰,肩負大軍作戰的後勤運輸任務,林哲要把這些人從黃培誌手中接受過來。這些征發的民夫都是不給薪餉的,不過勇營這邊需要負責他們的口糧。有了這三百人的民夫後,林哲的這個縣勇營的士兵們也就不用分心去管理後勤事務了。處理完出發前應該準備的一應營務後,林哲當晚回到了林府,當他回到後院的時候,林夫人早已經是等候著了。“我兒此番出戰,務必不要辱沒了我林家的威風。”林夫人繼續道:“給我們林家掙出一份前程出來!”“不過陣前也要以自身安危為要!”林夫人說到這裡,語氣柔和了起來:“我們林家就你這麼一根獨苗,我還等著抱上孫兒的那一天呢!”林哲對此林夫人的話,自然是應聲稱是,而後又是聽林夫人叮囑了幾句就是退了出去,出門之前,他看見林夫人已經是重新拿出了佛珠。出了門後,林哲看著漆黑的夜空,又是想起剛才林夫人說的話,這偌大的林家隻有他林哲一根獨苗,他要是死了的話,估計林夫人這位母親也就失去了生活的支柱。林家雖然是繁衍了幾百年的老家族,旁係子弟相當多,但是嫡支長房卻是已經連續兩代血脈單薄,林哲父親有兄弟三人,但是長兄幼年夭折,三弟在十六歲時也失足落水身亡,隻有二子,也就是林哲父親娶親生子,但是娶妻後到病亡前,也隻有林夫人生出了林哲這麼一個兒子,多個妾侍也沒有生出兒子,隻生了三個女兒而已。因此到了林哲這一代,隻有林哲這麼一個獨子,至於那三個妾生的女兒,在林夫人看來和路人無異,根本就算不上是什麼林家的人,林哲到這個時代幾個月來,都沒有怎麼見過那三個妹妹。就林哲這麼一個獨子,所以林家早早就給他安排了一門好親事,對方乃是山陰縣陳家之女,陳家乃是典型的書香門第,陳家之女的父親是個舉人,隻不過考了幾十年也沒有考上進士。一個是書香門第裡的嫡女,一個乃是餘姚首富家族的獨子,也算得上門當戶對了。但是這一對男女的婚事卻不怎麼順利,林哲十九歲正要準備成婚的時候,林父病亡,於是得守孝,接下來的三年自然也就不可能成親了。好不容易熬過了兩年多,眼看著就能到把三年孝期熬過去成親的時候,陳家之女的父親,也就是那個舉人老爺又同樣因病去世,那陳家之女又得守孝,這又是拖了下來。到今天,林哲已經二十有三,陳家之女今年二十,在這個普遍十幾歲就成親的時代裡,已經算是大齡剩男剩女了。林夫人要想抱上孫子,最早也得等明年陳家之女孝期結束,這樣林哲和陳家之女才能成婚,到後年才能抱上孫子了。不想這些家務事,林哲在府裡睡了一晚後,次日一大早就是帶著王呂雲等一乾親衛前往校場軍營抵達軍營後,林哲和黃培誌登上了臨時搭建的講台,向全營五百多人講起了文縐縐的誓師之語,無非就是太平軍多麼壞,而自己此番出征是代表著正義的。說這些話的時候,林哲穿著官袍,看起來像個臃腫的老太太,如果看他走動的話那就是活脫脫的香港電影裡的僵屍。儘管林哲自己比較排斥這身官袍,但是這年頭當官的都這麼穿,而且人們對於禮製,尤其是穿著看的非常重,要是林哲不穿官服穿個便服,影響不好,要是他穿個西服,估計會立馬就會被罵成是假洋鬼子。不僅林哲自己穿官袍,就連手底下的士兵、軍官也穿傳統的軍服。這支縣勇營的軍服和當代的其他清軍軍服差不多,都是長袍馬褂,然後胸前大大一個勇字,用洋人的話來形容就是:一條布袋式的褲子,一件顏色鮮明而不合身的戰襖,頭上戴著一頂頭巾或者圓錘形鬥笠,時常拿個扇子或者雨傘,上衣胸前還有個鬥大的靶標一樣的勇字。讓人一看到這副裝束的士兵就知道這是個炮灰!唯一和其他清軍有所不同的就是,餘姚縣勇營的士兵們腿上都綁著一條布條:綁腿。誓師完畢,林哲就是傳令全軍開拔,於是乎五百多人離開軍營,然後踏上了街頭朝著城門而去。餘姚縣勇營這五百多人扛著槍,邁著整齊的步伐列隊走過街道的時候,引來了眾人的圍觀,餘姚縣辦縣勇在這幾個月裡鬨的沸沸揚揚,現在人們終於是第一次看見了這支縣勇了。隻不過他們並沒有看出來這支軍隊和其他朝廷的軍隊有什麼區彆,也許唯一的印象就是,這支縣勇營似乎不怎麼用刀槍的,除了騎馬的那二十幾個馬弁用馬刀外,其他人多都是扛著一杆火槍。出了餘姚縣城後,林哲帶著他這支餘姚縣勇營直接北上,騎在馬上的他看著身前身後的這支軍隊,雖然這支軍隊隻有幾百人而已,但是這可都是自己將來建功立業的根本啊,對此林哲難得的生出一陣豪邁之心,湘軍和淮軍的名氣再大又如,假以時日,自己未必就不能帶出一支赫赫威名的浙軍出來。這個時代,是屬於我林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