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命撤退:死命令!即便再不情願,也必須不折不扣的去完成它。所有留在鬆江的67軍的弟兄們都知道,失去了衛隊營,戰鬥將變得更加殘酷。可是,沒有人提出反對意見。衛隊營本來就有權利不來這裡的,但他們卻還是來了。這就已經足夠了。王維屹為67軍留了了儘可能多的武器彈藥,這也是他們唯一能夠做的了。而吳克仁也隻提出了唯一的一個要求:把那些來到鬆江勞軍的大學生們全帶走。這些大學生,不能夠死在這裡!衛隊營的撤退準備開始了......輕機槍被留了下來,重機槍被留了下來,迫擊炮被留了下來......這是他們能為自己的弟兄們唯一能夠做的事了。那些大學生勞軍隊大約有三百來號人,男女都有,這將是衛隊營撤退時候的一個大問題。王維屹調過了幾輛卡車,讓大學生們跟著這些卡車離開。而這勢力也影響到他們的撤退速度。那些大學生們似乎一點也不知道情況的緊急,相反,他們還對這些撤退到鬆江的部隊充滿了好奇。從來沒有見過在戰車掩護下的中**隊!聽說這支軍隊在西關殺死殺傷了幾千日軍,這個消息一下就讓大學生們沸騰起來,他們紛紛圍住了戰車。紛紛圍住了衛隊營的士兵。在緊急撤退的時候,他們居然要士兵們給他們講述一下前線激戰的故事!這明顯激動到了王維屹!現在是什麼時候?現在這個時候,時間等於生命得到了最完美的體驗!撤退已經無可避免。每早離開這裡一分鐘,在路上就能少遭受敵人一分鐘的轟炸!每早進入指定陣地一分鐘,就能多增加一分鐘的防禦準備!一大群學生圍住了牛振良的維克斯戰車,他們早聽說過了,這輛戰車在西關時候的赫赫戰功。早準備出發的牛振良被學生們包圍在中間,想讓他們離開,可學生們根本不聽。反而不斷的在那叫著讓他講述“英雄故事”,牛振良想要發火,可又不想傷了學生們的心。隻能在那裡乾著急的不斷勸著學生們。不光是他,其他正在撤離的部隊也同樣遇到了這樣的情況......“讓開,讓開!”幾個士兵分開了學生,王維屹板著臉出現了:“牛振良。為什麼還不走?難道要等著日本人的飛機來轟炸嗎?”“報告營長。他們......”牛振良委屈的指了指那些學生......一聽說是西關保衛戰的英雄營長,接連擊潰日軍兩個大隊的王維屹營長到了,學生們“呼啦”一下把王維屹圍住了,牛振良倒借著這個機會脫身了。“營長,營長,和我們說說你們是怎麼打鬼子的吧!”“營長,為什麼要撤退啊?”亂哄哄的叫聲讓王維屹的眉頭越鎖越緊,他讓學生們安靜了下來。指著一個戴眼鏡的男大學生說道:“你先說。”“是,營長!”眼鏡興致勃勃:“營長。你用一個營的兵力,殺死殺傷日軍兩千多人,現在城裡還有那麼多的軍隊,為什麼要撤?留在這裡和鬼子拚了,我們都願意留下來幫你。”“幫我?好!”王維屹笑了笑,忽然從腰裡掏出手槍,對著眼鏡的頭頂“砰”的就放了一槍。眼鏡嚇得一屁股坐到了地上,邊上的學生們也都被嚇壞了。“扶他起來。”王維屹收好了槍。兩個士兵把眼鏡扶了起來,他的臉色蒼白,雙腿不斷的在那打著哆嗦。“怕嗎?”王維屹淡淡地問道。眼鏡不斷的點著頭,看得出來他是真的怕了。“槍口往下壓一寸你就會死。”王維屹的語氣裡平靜、冷漠:“這就是戰場,誰也不知道下一秒子彈會不會打到你。你們留在這裡能做什麼?用迫擊炮還是用重機槍?或者幫我們搬運彈藥?我們不需要,你們毫無戰場經驗,在這裡你們隻會成為負擔!是誰讓你們來的?你們來這裡做什麼?體現你們的勇氣?不需要!”他一指正在撤退的弟兄們:“因為你們,我的部隊比原計劃已經晚撤退了整整一個小時!你們知道這一個小時對軍隊來說意味著什麼嗎?意味著失去一場戰鬥的勝利,意味著全軍覆滅!現在,全部都給我滾出這裡!”學生們鴉雀無聲,他們從來沒有遇到過如此嚴厲的軍官......上海之戰爆發後,他們無論到哪裡總能被對方客氣的對待。可現在他們才知道,其實他們的到來是累贅......“長官......把卡車留給你們吧......我們自己能走......”一個學生囁嚅著道。“立刻撤退!”王維屹還是那樣陰沉著臉:“走,全部走!”學生們不再說話,低著頭默默的離開了這裡......“營長,對他們會不會太嚴厲了?”歐陽羽低聲問道。“我也沒有辦法。”王維屹苦笑了聲:“其實,他們比我們都值錢。”歐陽羽一怔,沒有明白,王維屹歎息了聲:“打仗,靠我們,國家未來,靠他們。他們沒有受過任何軍事訓練,在戰場上,他們發揮不了作用。但在彆的地方,他們一個頂我們十個。每在這裡死去一個,對國家造成的損失都是很大的。我們可以死,但他們不可以死。歐陽羽,派人保護他們。”“是。”王維屹搖了搖頭,快步離開了這裡......這時,在一輛卡車的後麵,一個學生出現了。剛才他的鋼筆掉了,現在才找到。少校的話,他全部都聽到了。“我們可以死,但他們不可以死......”學生發現自己的眼淚情不自禁的落了下來............“報告軍座,衛隊營完成撤退!”“那些43軍的兄弟呢?”“也都和我們一起撤退了!”吳克仁放心的笑了:“王老弟,你我鬆江一戰,吳某刻骨銘心,他日若在戰場相遇,必再與老弟聯手奮戰,和倭寇好好的殺上一次!”王維屹的嘴抿了抿。他知道,如果不是因為自己出現,鬆江將隻會被堅持三日。而在完成任務之後,上海守軍已紛紛撤下,大量人群車馬擁上公路,加之日軍迂回部隊堵截要道,情況極度混亂。吳克仁拒絕了隨行人員另擇小路的建議,堅持指揮部隊攻下敵軍陣地,打通公路,使人群得以通過。次後,吳克仁率餘部抵達青浦和昆山交界的白鶴港,準備從這裡越蘇州河西去昆山,但河橋已被敵機炸毀。吳克仁當機立斷,指揮部隊涉泅渡河。這時天上敵機屢來轟炸騷擾,日軍地麵部隊迂回在附近搜索,吳克仁臨危不懼,鎮定自若,沉著指揮。傍晚時分,正當部隊渡河即將完畢,突有一支日軍襲至,交戰中,吳克仁不幸中彈犧牲,時年43歲。同時殉難的還有軍參謀長吳桐崗等。這個年輕的中將軍人,為抗戰流儘了自己的最後一滴血......可是曆史會因為自己的出現而改變嗎?王維屹不知道。67軍前身是東北軍,丟失東北讓他們蒙受了無限的恥辱,可是鬆江一戰,他們用自己的鮮血和生命徹底的恢複了做為一個中**人的尊嚴!“軍座,一切小心。”王維屹深深的注視著吳克仁:“大戰當前,軍座千萬不要每戰都親自冒險,軍座活著,67軍就在,將來還可以繼續和日本人拚命。軍座要是不在了,67軍了完了!”吳克仁點了點頭,接著笑道:“吳某一介武夫,不過適逢倭寇入侵,慨然出征,若能以死報國,亦是軍人快事!我若死,67軍仍在!我若是,革命軍人仍在!我若是,我中**人之魂仍在!”王維屹知道自己再不能說什麼了,他朝吳克仁敬了一個標準的軍禮:“軍座,保重!”“保重,老弟!”王維屹轉身,大步離開了這裡。吳克仁一直在看著,一直到王維屹的背影從自己的視線中消失。這時他才歎息一聲:“多好的部隊啊,這次分彆,還不知道能不能再見到了。”鬆江行政督察專員兼保安司令王公瑪接口道:“軍座,為什麼把他們調走了?而且還是黃總司令親自下的命令?”“公瑪兄。”吳克仁歎息一聲:“他雖然隻是個少校營長,但卻是第19集團軍司令部的衛隊啊,他們是中央軍,是嫡係。我們不同,我們是東北軍,隨時隨地都可以被拋棄。他們死了,上麵會心疼,我們全戰死在這裡,上麵也不會為我們流一滴眼淚。”王公瑪麵色黯淡:“外線已經戰死那麼多弟兄了,雖然王營長給我們留下了武器彈藥,但也用不了多少時候,這鬆江還能守住嗎?”“守不住也要守!”吳克仁的回答絲毫沒有商量:“就算全部戰死在這,也必須堅持到15日!”“是,哪怕全部戰死在這,也堅決堅持到15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