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光之城》Ⅰ 暮色 14(1 / 1)

我最終穿上了自己唯一的一件打底恤衫——卡其色的長恤衫。我穿起了他曾經稱讚過的那件深藍色的上衣。我飛快地瞥了一眼鏡子,告訴自己我的頭發完全令人無法容忍,所以我把頭發梳到後麵束成一個馬尾。“好吧。”我跳下樓梯。“我很大方得體。”他在樓梯底下等著我,離得比我認為的還要緊,而我不偏不倚地向他跳過去。他穩住我,把我拉到了一個稍遠的謹慎的距離,幾秒之後,忽然又把我拉近些。“又錯了。”他在我耳畔低語著。“你絕對不夠得上大方得體——誰都不應該穿得這樣誘人的。這不公平。”“怎樣才算得體?”我問道。“我可以去換……”他歎息著,搖了搖頭。“你太荒謬了。”他優雅地把冰冷的唇印在我的前額上,我的腦子一片混亂。他呼吸的香氣讓我根本沒辦法思考。“我應該向你解釋你現在是如何誘或著我嗎?”他說著。這實在是一個很符合修辭學的問題。(It was clearly a rhetorical question.……句式工整,但意思顯而易見無需回答的問題)他的手指慢慢地描著我的脊柱,他的呼吸越來越急促地拂過我的肌膚。我的雙手抵在他的胸前,我又開始感到頭暈眼花了。他慢慢地俯下頭,用冰冷的唇吻上了我的唇,但隻過了一秒鐘,便非常小心地,輕輕地把它們分開了。然後我癱倒了。“貝拉?”他的聲音驚慌失措,他抓住我,把我扶起來。“你……讓……我……發暈了。”我頭暈眼花地指控他。“我該拿你怎麼辦呢?”他有些惱怒地說道。“昨天我吻你時你攻擊了我!今天你卻因為我的吻而暈過去了!”(Edward。。。那個不叫攻擊。。。那是舌吻。。。)我虛弱地笑了起來,讓他的胳膊支撐著我,我的頭還是很暈。“你總說我擅長做每件事。”他歎息著說。“這就是問題所在。”我還是有些眩暈。“你太擅長了。太,太擅長了。”“你覺得頭暈嗎?”他問道。他之前見過我像這樣子。“不——這完全不是那種頭暈。我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我充滿歉意地搖著頭。“我想我忘了呼吸。”“你現在這個樣子,我可不敢帶你去任何地方。”“我沒事。”我堅持著。“無論如何,你的家人都會認為我有病,有什麼區彆嗎?”他估量了片刻我的神情。“我特彆偏愛你現在這種膚色。”他出乎意料地說道。我愉快地臉紅了,趕忙看向彆處。“看,我會竭儘全力不去想我將要做的事,所以我們現在可以走了嗎?”我問道。“而你在擔心,不是因為你將要見到一屋子的吸血鬼,而是因為你認為那些吸血鬼不會讚同你,對嗎?”“沒錯。”我立刻答道,掩飾著自己對他漫不經心地用著這個詞的驚訝。他搖了搖頭:“你簡直難以置信。”當他把我的卡車開出鎮裡的主街區時,我才意識到,我還不知道他住在哪裡。我們開過架在Cawah河上的橋,開向通往北部的道路。房屋飛快地從我們車旁掠過,漸漸變得不那麼密集,房屋主體也變得越來越巨大。然後,我們把所有的住家都拋在了身後,開進了雲霧繚繞的森林。我還在試圖決定是要開口問還是耐心等待的時候,他忽然掉轉車頭開進了一條沒有鋪著柏油的路。這條路沒有任何標記,在一片蕨類植物中隱約可見。(It was unmarked,我覺得是指沒有刷上一道道的白色油漆,接力版是說沒在地圖上標出來,有點牽強)它蜿蜒蛇行著穿過一顆顆古老的樹木,森林在路兩旁侵蝕著我們的視野,讓我們隻能看見路前方幾米遠的地方。然後,又開過數英裡以後,樹木變得稀少些了,忽然間我們就在一片小小的草地上了,或許這事實上是一片私人草坪?但是,森林裡的幽暗感並未消散,因為有六棵未經修剪的雪鬆用它們廣闊的綿延的枝葉蔭蔽著整塊草地。這些樹撐起了它們保護性的樹陰,一直綿延到房屋的外牆上,那外牆淩於樹蔭之上,使得環繞著房屋一層的深邃的門廊顯得有些陳舊。我不知道自己在期待著什麼,但絕對不是這樣的。這所房子經久優美,也許有一百年以上的曆史了。它被粉刷成一種柔和的,有些褪色的白色,有三層樓高,四四方方,很是對稱。門窗都是最初的結構,或是修舊如舊。我的卡車是我所能看見的唯一一輛車子。我能聽到河流的聲音,就在附近的某個地方,隱藏在幽暗的森林中。“哇噢。”“你喜歡?”他笑了起來。“這……實在太有吸引力了。”他拉了一下我的馬尾的末梢,輕笑起來。“準備好了嗎?”他問道,打開了我的車門。“一點也沒有——我們走吧。”我試圖大笑,但笑聲似乎卡在了我的喉嚨裡。我不安地撫平著自己的頭發。“你看上去很可愛。”他輕鬆地拉起我的手,完全不假思索。我們穿過深邃的樹陰,向門廊走去。我知道他能感覺到我的不安,他的拇指在我的手背上打著圈,讓我鎮靜下來。他為我打開了門。屋裡更加驚人,甚至比屋外還要出乎意料。屋裡非常明亮,非常開闊,非常寬敞。這裡原本應該有好幾個房間,但一層的大部分牆壁都被打通了,變成了一個尤為廣闊的空間。屋後麵向南邊的牆壁被全部替換成整塊的玻璃,而在雪鬆的樹蔭之外,綿延著的草地上,一條寬廣的河流展露無遺。一座宏偉的回旋樓梯占據了房間的西麵。牆麵,高高聳起的天花板,木製的地板,厚重的地毯,全都是各種色調的白色。就站在門口的左邊,站在地板上一塊升高的部分,在一架巨大的平台式鋼琴旁,等著招呼我們的,是愛德華的父母。當然,我之前見過卡倫醫生,但我還是情不自禁地被他的年輕,他可惡的完美震撼了。站在他身旁的是艾思梅,我敢確定,因為她是這個家裡我此前唯一從未見過的人。她和其他人一樣,有著蒼白,美麗的外表。她心形的臉龐,波浪般起伏的柔軟的焦糖色的秀發,讓我想起了默片時代電影中的純真少女。她個子小巧,身形纖細,但不像其他人那樣消瘦,她更圓潤些。他們的穿著都很隨意,都穿著與屋裡的色調相襯的淺顏色衣服。他們微笑著表示歡迎,但並沒有向我們走過來。我猜,是為了避免嚇著我。“卡萊爾,艾思梅,”愛德華的聲音打破了這陣短暫的沉默。“這位是貝拉。”“非常歡迎你,貝拉。”卡萊爾向我走過來,他的步子十分小心慎重。他試探性地伸出手,我走向前去,和他握手。(插花。。。我一直以為西方社會隻有女性先伸手,男性才可以和她握手。。。。)“很高興再次見到你,卡倫醫生。”“拜托,叫我卡萊爾。”“卡萊爾。”我向他露齒一笑,忽然湧起的自信讓我吃驚不小。我能感覺到,站在我身旁的愛德華如釋重負。艾思梅微笑著,也走上前來,握住了我的手。她冰冷如石頭般的緊握和我期待的一樣“很高興認識你。”她由衷地說道。“謝謝。我也很高興見到你。”而且我一直都是。就像遇見一個童話故事——一個活生生的白雪公主。“愛麗絲和賈斯帕在哪裡?”愛德華問道,但沒人回答,他們已經出現在寬闊的樓梯頂上。“嗨,愛德華!”愛麗絲熱情地喊道。她跑下樓梯,隻見一陣黑發雪膚的幻影,頃刻之間她已優雅地出現在我麵前。卡萊爾和艾思梅警告地瞪著她,但我喜歡這樣。這很正常——無論如何,對她而言確實是這樣。“嗨,貝拉!”愛麗絲說著,跳上前來親吻我的臉頰。如果卡萊爾和艾思梅之前隻是警惕地看著的話,他們現在簡直是難以置信地看著。我的眼裡也露出了震驚的神情,但我還是很高興,她竟然如此如此全盤地認同我。我驚奇地感覺到愛德華在我身旁僵住了。我瞥了一眼他的臉,但他的神情有些難以琢磨。“你聞起來真的很棒,我之前從沒注意到。”讓我異常窘迫地是,她如此評價道。沒人知道該說些什麼,然後賈斯帕站在了那裡——身材高大,宛如獅子。一種安心的感覺傳遍了我的全身,我忽然輕鬆起來,不再在乎自己在那裡。愛德華挑起一側眉毛,看著賈斯帕,我這才想起來賈斯帕的天賦。“你好,貝拉。”賈斯帕說道。他依然站在遠處,並不主動過來和我握手。但在他周圍是不可能感覺到尷尬的。“你好,賈斯帕。”我向他微微一笑,然後向所有人微笑。“很高興見到你們——你們的家非常漂亮。”我依照慣例補充了一句。“謝謝,”艾思梅說道。“我們都很高興你能來。”她飽含深情地說著,我意識到她覺得我很勇敢。我同樣注意到,羅莎莉和艾美特都不在這裡,我還記得當我問到彆人會不會不喜歡我時,愛德華過於天真的否認。卡萊爾的神情轉移了我的注意力,把我從思緒中啦了回來。他一臉緊張的神情,正用意味深長的目光注視著愛德華。在眼睛的餘光中,我看到愛德華點了點頭。我看向彆處,試圖保持禮貌。我的眼睛又一次徘徊在門邊平台上那架美麗的樂器上。我忽然想起了我童年時瘋狂的夢想,想象著如果我能中一張彩票,我就能給我母親買一架鋼琴了。她彈得不是很好——她隻在我們的二手立式鋼琴上自娛自樂地彈過——但我喜歡看她彈奏。她很快樂,一心一意地彈著——對我來說,她似乎是一個全新的,謎一樣的人,跳出了我所認定的“媽媽”的角色之外的人。當然,她也讓我上過幾堂課,但像大多數孩子一樣,我哭鬨不休,直到她放過我為止。艾思梅注意到了我關注的對象。“你會彈嗎?”她問道,把頭偏向了那架鋼琴。我搖了搖頭。“完全不會。但它很漂亮。這是你的嗎?”“不。”她大笑起來。“愛德華沒有告訴過你他很有音樂天賦嗎?”“沒有。”我眯起眼睛,瞪著他忽然露出的無辜神情。“我猜,我應該早就料到的。”艾思梅困惑地揚起她精致優雅的眉毛。“愛德華什麼都會,對吧?”我解釋道。賈斯帕竊笑起來,艾思梅責難地瞪了愛德華一眼。“我希望你沒有在炫耀——這樣太沒禮貌了。”她訓斥道。“隻有一點點。”他肆無忌憚地大笑起來。她的臉因為他的聲音而柔和了起來,他們交換了一個我無法理解的簡短的眼神,可是艾思梅的神情卻幾近俏皮。“事實上,他太謙遜了。”我更正道。“好吧,去為她彈上一曲。”艾思梅鼓勵道。“你剛說過炫耀是沒有禮貌的。”他反駁道。“每條規矩都有例外。”她答複道。“我想聽你彈奏。”我自告奮勇地說道。“那就決定了。”艾思梅把他推向鋼琴。他拉著我一起走過去,讓我坐到琴凳上和他挨著坐。他惱火地看了我許久,這才轉向那些琴鍵。然後,他的手指輕快地在那些象牙白色的琴鍵上躍動起來,流淌在房間裡的樂章是如此的複雜,如此的豐富,很難想象這是用一雙手彈出來的。我感覺到我的下巴掉下來了,我驚愕地張大了嘴,聽到了從我身後傳來的對我的反應的輕笑聲。愛德華若無其事地看著我,但音樂絲毫沒有停頓,依然在我們身旁奔湧著。他向我眨了眨眼。“你喜歡嗎?”“你寫的?”我明白過來,喘息著說。他點了點頭。“這是艾思梅最喜歡的一曲。”我閉上眼睛,搖了搖頭。“怎麼了?”“我覺得自己一無是處。”音樂緩慢下來,演變成了一首更為輕柔的曲子。而讓我驚訝的是,我從那些豐富的音節裡認出了交織在其中的他那首搖籃曲的旋律。“你啟發了我的靈感,讓我寫下了這首曲子。”他溫柔地說著。音樂變得更加甜蜜,簡直讓人不堪忍受。我說不出話來。“他們很喜歡你,你知道,”他攀談道。“尤其是艾思梅。”我向背後望去,但整個巨大的房間現在都空了。“他們都上哪兒去了?”“非常巧妙地給我們留出一點私人空間,我猜是這樣。”我歎了口氣。“他們都喜歡我。可羅莎莉和艾美特……”我打住了話頭,不知道該如何表達自己的疑慮。他皺起眉:“彆擔心羅莎莉,”他說道,他睜大了眼睛,很有說服力。“她會回來的。”我懷疑地撅起嘴唇。“艾美特呢?”“嗯,他覺得我瘋了,這倒是真的。但他對你毫不介懷。他正試圖勸說羅莎莉。”“是什麼讓她不快呢?”我不敢確定自己是否想要知道答案。他深深地歎息著。“羅莎莉太糾結於……我們的身份。對她來說讓外麵的人了解真相是件很難的事。而且她有點兒嫉妒。”“羅莎莉嫉妒我?”我難以置信地問道。我試圖想象出某個宇宙空間,在那裡像羅莎莉這樣美麗得驚人的人會有某種可能的理由嫉妒像我這樣的人。“你是人類。”他聳聳肩。“而她希望她也是。”“哦,”我喃喃低語道。“可是,甚至連賈斯帕……”“那確實是我的錯。”他說道。“我告訴過你他是最近才開始嘗試我們的生活方式的。我警告過他,要他離你遠一點。”我想到了那個理由,戰栗起來。“艾思梅和卡萊爾……”我趕快繼續說道,不想讓他注意到。“都很高興看到我快樂。事實上,就算你多長了一隻眼睛或者腳上有蹼,她都不會介意的。一直以來她都在擔心著我,生怕我必要的天性會有所缺失,因為當卡萊爾轉變我的時候,我還太年輕……她簡直欣喜若狂。每次我觸碰你的時候,她都會因為心滿意足而哽咽了。”“愛麗絲似乎非常地……熱情。”“愛麗絲有她自己獨特的看問題的方式。”他緊閉著唇,勉強說道。“而你不打算解釋這一點,對吧?”一陣無需言語的交流在我們之間傳遞著。他意識到,我已經知道他有事情隱瞞著我。我意識到,他不會泄露任何內容的。至少不是現在。“所以這就是卡萊爾之前想要告訴你的?”他的眉頭聚攏在了一起。“你注意到了,對嗎?”我聳聳肩。“當然。”他若有所思地看了我幾秒種後,答道。“他想告訴我一點新聞——他不知道這是否是我能和你分享的內容。”“你會嗎?”“我不得不告訴你,因為我將要有點……過度保護你,在未來的幾天內——或者幾周——而我不想讓你覺得我是個天生的暴君。”“怎麼了?”“事實上,沒什麼。愛麗絲剛剛看到有些訪客很快就要到來了。他們知道我們在這裡,而且他們很好奇。”“訪客?”“是的……好吧,當然,他們不像我們——我是指,在狩獵習慣上。他們也許根本不會進鎮裡來,但我確實不想讓你離開我的視線範圍,直到他們離開為止。”我顫抖起來。“終於,一個合理的反應!”他喃喃低語道。“我正要開始認為你完全沒有自我保護的意識呢。”我不去理會這個話題,隻是看向彆處,我的目光再次徜徉在這間廣闊的房間裡。他追隨著我的視線。“不是你所期待的,對嗎?”他問道,他的聲音有些自以為是。“不是。”我承認道。“沒有棺材,角落裡沒有成堆的頭蓋骨,我甚至不認為我們會有蜘蛛網……你一定失望透頂了。”他狡猾地繼續說道。我無視他的揶揄。“這裡是那麼的明亮……那麼的開闊。”當他回答的時候,他更認真些了。“這裡是我們永遠不需要躲藏的地方。”他依然在彈著那首歌,我的歌,漸漸滑入尾聲。最後一個和音落在了一個更為憂傷的音調上。最後一個音符回蕩著,在一片沉默中愈發醒目。“謝謝。”我喃喃低語著。我意識到自己的眼中已經盈滿了淚水。我輕輕抹去淚水,有些尷尬。他輕觸我的眼角,截住一滴我遺漏了的淚珠。他舉起那根手指,審視著那一滴憂傷的液體。然後,他把手指放到嘴裡,品嘗它的味道。他的動作太快了,我不能肯定他是否真的這樣做了。我疑慮地看著,而他回過頭來看著我,看了許久,最終笑了起來。“你想去看看房子的其餘部分嗎?”“沒有棺材?”我求證道,我話裡的挖苦並不能完全掩蓋住我所感受到的微小但真切的不安。他大笑起來,牽起我的手,帶著我從鋼琴旁離開。“沒有棺材。”他保證道。我們走上那座宏偉的樓梯,我的手一直放在如綢緞般光滑的扶手上。樓梯儘頭那長長的走廊裡鑲嵌著一種米色的木板,和一樓的地板一樣。“羅莎莉和艾美特的房間……卡萊爾的辦公室……愛麗絲的房間……”他一邊引著我走過一扇扇門,一邊指點著。他本來要繼續走下去的,但我停在了走廊的儘頭,懷疑地看著我頭上的牆麵上掛著的裝飾物。愛德華看著我迷惑的神情,輕笑起來。“你儘可以笑出來。”他說著,“這是某種諷刺。”我可笑不出來。我的手下意識地抬了起來,伸出一根手指,仿佛要觸到那個巨大的木製的十字架,它因年久而發暗的顏色與淺色調的牆麵形成了鮮明的對比。我沒有觸碰它,雖然我很好奇,這塊有些年頭的木頭摸起來會不會像它看上去那樣光滑如絲。“這一定很古老了。”我猜測著。他聳聳肩。“十六世紀三十年代早期,大約是那個時候。”我的目光從十字架上移開,注視著他。“為什麼你要把它留在這裡呢?”我很懷疑。“念舊之情。它屬於卡萊爾的父親。”“他收集古董?”我懷疑地試探道。“不。他親手把它雕刻出來。它就掛在他布道的教區牧師住宅的講道壇後的牆麵上。”我不能肯定我的表情是否泄露了我的震驚。但為了以防萬一,我轉過身去,看著那個簡樸的古老的十字架。我飛快地心算著:這個十字架有超過三百七十年的曆史了。沉默在延續著,我掙紮著讓自己的腦子塞滿了這個念頭——這麼多年。“你還好嗎?”他聽起來有些擔心。“卡萊爾幾歲了?”我無視他的問題,依然向上看著,飛快地問道,“他剛剛慶祝完他的三百六十二歲生日。”愛德華說道。我回過頭去看向他,眼裡寫滿了上百萬個問題。他一邊說話,一邊小心地看著我。“卡萊爾生於倫敦,他確信是在在十七世紀四十年代。那時候時間的計算還不太精確,至少對普通人來說是這樣。那時還在克倫威爾的統治之下。”我一邊聽著,一邊繃住臉,我知道他在仔細查看著我。如果我不試圖去相信他所說的話的話,這樣做會更容易些。“他是一個聖公會牧師的獨生子。他的母親在生下他以後就死於難產了。他的父親是個偏執的男人。當新教徒開始掌權時,他狂熱地開始了對羅馬天主教和其他宗教的迫害。他同樣極其堅定地相信著存在著邪惡的事物。他領導了大規模的獵殺行動,狩獵女巫,狼人……還有吸血鬼。”一聽到這個詞,我立刻僵住了。我知道他注意到了,但他沒有停頓,繼續說了下去。“他們燒死了許多無辜的人——當然,他找到的真正的那些生物並不那麼容易捕捉。”“當那個牧師日益老去的時候,他讓他順從的兒子接替了搜捕的領導者的位置。起初卡萊爾的表現很讓人失望。他不能很快地提出指控,不能在事實上也確實沒有魔鬼的地方看到魔鬼。但他很固執,而且比他的父親還要聰明。他確實找到了一個由一群真正的吸血鬼組成的巫會,他們隱藏在城市的下水道裡,隻在晚上才出來狩獵。在那些日子裡,在怪物還不僅僅是神話與傳說的時候,這是許多吸血鬼生活的方式。”“人們聚集起來,當然,拿著他們的乾草叉和火把”——他短促的笑聲變得陰暗起來——“等在了卡萊爾看到怪物出沒的街道上。最終,一個吸血鬼出現了。”他的聲音非常低,我緊張地捕捉著每一個字眼。“他一定很古老了,而且因為饑餓而有些虛弱。當他看見這群暴動的民眾時,卡萊爾聽到他向彆的幾個喊著拉丁語。他跑過街道,而卡萊爾——他才二十三歲,跑得非常快——領著人們追蹤著他。那個生物本來可以輕而易舉地擺脫他們的,但卡萊爾認為他太餓了,所以他轉過來攻擊人們。他首先撲向了卡萊爾,但彆的人正緊跟在後頭,所以他轉身自衛。他殺了兩個人,帶著第三個離開了,把流著血的卡萊爾留在了街道上。”他停了下來。我能感覺到他在編輯某些部分,不讓我知道。“卡萊爾知道他父親會做什麼。屍體都會被燒掉——任何被怪物感染過的東西都要被毀掉。卡萊爾本能地想要保住自己的性命。當人們追隨著那個魔鬼和他的受害者時,他爬著離開了那個小巷。他躲進了一個地窖,把自己埋在了一堆腐爛的馬鈴薯裡過了三天。這實在是個奇跡,他居然能夠保持安靜,而不被發現。”“然後,一切都結束了,而他終於意識到自己變成了什麼。”我不知道自己的表情泄露了什麼,但他忽然打住了話頭。“你感覺怎麼樣?”他問道。“我很好。”我向他保證道。雖然我躊躇著咬住了唇,他一定看到我眼中熊熊燃燒著的好奇心。他笑了起來:“我希望你隻有一點點問題要問我。”“一點點。”他笑得更開了,露出明亮的皓齒。他開始折返回去,重又穿過走廊,一路牽著我的手。“那麼,來吧,”他鼓勵道。“我會向你展示的。”第十六章 卡萊爾他把我帶回了那個他指點過的房間,卡萊爾的辦公室。他隻在房門外停頓了一瞬。“進來。”卡萊爾的聲音邀請道。愛德華打開了門。這是一間有著高高的天花板,和朝西的長窗的屋子。牆麵上也鑲嵌著木嵌板,是一種顏色更深的木頭——能看見的牆麵都是這樣的。而大部分的牆麵都被高聳過我頭頂的書架擋住了。這裡麵的藏書甚至比我在外頭見到的一座圖書館的書還要多。卡萊爾坐在一張巨大的桃心木書桌後,坐在一張皮椅上。他正把一張書簽放進他手裡的一冊厚厚的書裡。這間屋子是我想象過的一個大學校長的辦公室的樣子 ——隻不過卡萊爾太年輕了,和這裡不太相稱。“我能為你們做些什麼?”他從座位上站起來,和藹地問道。“我想向貝拉展示一些我們的曆史,”愛德華說道。“嗯,事實上,是你的曆史。”“我們並非有意要打擾您的。”我道歉道。“沒關係。你們打算從哪段聽起?”“禦夫座。”(The Waggoner,我一直不明白什麼意思。。。也許是得名於那麵猶如星辰密布的牆壁。。。)愛德華答道,輕輕地把一隻手放到我的肩膀上,讓我轉過身去麵向我們剛剛走進來的那個門。每次他觸碰我的時候,哪怕是再尋常不過的接觸,我的心都會作出清晰可聞的反應。更何況還有卡萊爾在旁邊,這就更令人尷尬了。現在我們正對著的這麵牆和彆的牆都不一樣。這麵牆上沒有書架,卻掛滿了各種尺寸的鑲著相框的照片。有些是模糊生硬的彩色照片,另一些則是黯淡的黑白照片。我試圖找出某種邏輯,某個這些收藏品所共有的主題,但在我匆忙的審視中,我沒有任何發現。愛德華把我拉到了最左邊,讓我站到了一張裝裱在一個簡樸的木框裡的小小的方形油畫前。這幅油畫在眾多尺寸更大,顏色更鮮亮的油畫裡並不顯眼,它是用各種色調的深褐色畫成的。它描繪了一個微縮的城市,那裡到處是陡峭的斜屋頂,散落在各處的幾座高塔露出窄窄的塔尖。一條寬廣的河流填滿了遠景,河上橫跨著一座橋梁,橋上布滿了看上去像是小巧的教堂的建築。“十七世紀五十年代的倫敦。”愛德華說道。“我年少時的倫敦。”卡萊爾補充道,他站在離我們隻有幾英尺遠的地方。我畏縮了一下,我根本沒聽到他走近的聲音。愛德華緊握住我的手。“你願意講這個故事嗎?”愛德華問道。我稍微轉過頭,想看看卡萊爾的反應。他對上了我的目光,笑了起來。“我很樂意。”他回答道。“但我確實有點趕時間。醫院今天早上給我打了電話——斯諾醫生請了一天病假。另外,你對這個故事的熟悉程度不亞於我。”他補充道,瞥了一眼愛德華。這實在是個奇怪的難於理解的混合體——那位每天關心著鎮上事務的醫生正陷於關於他早年在十七世紀的倫敦的經曆的討論之中。知道他是為了我才這樣大聲說話,也是件讓人困擾的事。卡萊爾再次向我溫和地一笑,然後離開了房間。我看著這張小小的關於卡萊爾的家鄉的圖畫,看了許久。“後來發生了什麼?”我最終問道,抬頭看著愛德華,他正注視著我。“在他意識到自己發生了什麼事以後?”他看回了那些油畫上,而我看到了是什麼樣的圖畫吸引了他的興趣。那是一張更大的風景畫,用各種黯淡的秋色畫成的——森林中的一片空蕩蕩的,晦暗的草地,遠處是一座險峻的山峰。“當他知道自己變成了什麼以後,”愛德華安靜地說道。“他十分厭惡這一點。他試圖毀滅自己。但這不是件容易的事?”“怎樣?”我並不是有意要這樣大聲地說出來的,但這些話在震驚中衝口而出。“他從很高的海拔上跳了下來。”愛德華告訴我,他的聲音很冷淡。“他試圖把自己溺死在海裡……但他剛剛經曆了新生,非常年輕,也非常強壯。最驚人的是他居然能夠忍耐住……不進食……在他還是新手的時候。那時那種本能會更為強烈,幾乎可以征服一切。但他是如此地厭惡自己,他的信念是如此地堅強,居然想要餓死自己。”“這可能嗎?”我的聲音很微弱。“不,沒有多少方法能殺死我們。”我張開嘴想要提問,但在我出聲以前他就說話了。“所以他非常的饑餓,而且最終虛弱起來。他在遠離人群的地方流浪,他認識到自己的意誌力也在變得薄弱。一連好幾個月他在夜裡遊蕩著,尋找著最孤寂的地方,嫌惡著自己。”“一天晚上,一群野鹿經過了他隱藏的地方。他因為饑渴而變得狂暴,於是不假思索地襲擊了它們。他恢複了強壯,然後意識到他還有一個選擇,可以不必變成他所懼怕的卑鄙的怪物。他的前生難道沒有吃過鹿肉嗎?之後的一個多月裡他新的人生觀形成了。他可以活下去,而不必成為一個魔鬼。他又找回了他自己。”“他開始更好地利用他的時間。他總是那麼的聰明,充滿了求知欲。現在他有了無窮無儘的時間。他在夜間學習,在白天做計劃。他遊到了法國,然後——”“他遊到法國?”“人們一直都能遊過那道海峽,貝拉。”他耐心地提醒我。“我猜,這倒是真的。隻是在這樣的上下文裡聽到它實在是很有趣。繼續。”“遊泳對我們來說是件輕而易舉的事——”“每件事對你來說都是輕而易舉。”我死咬著不放。他在等待著,他的表情有些發笑。“我不會再打斷你了,我保證。”他陰暗地輕笑起來,然後繼續說完他的話。“因為,就技術層麵而言,我們不需要呼吸。”“你——”“不,不,你保證過的。”他大笑起來,伸出一根冰冷的手指輕輕點住我的唇。“你想不想聽故事了?”“你不能像這樣忽然向我提起某件事,然後又不許我說話。”我在他的手指下喃喃低語著。他移開他的手,挪到我的頸窩上。我的心跳速度立刻做出了反應,但我依然堅持著。“你不需要呼吸?”我詰問道。“不,這毫無必要。隻是一種習慣。”他聳聳肩。“你能走多遠……如果不呼吸?”“我猜,不能確定。我不知道。這會有點不舒服——不能聞到味道。”“有點不舒服。”我隨聲附和著。我沒太注意自己的表情,但這讓他陰沉起來。他收回了手,一動不動地站著,他的眼睛緊張地看著我的臉。沉默在延續著。他的五官凝固成了石像。“怎麼了?”我低聲說著,輕撫著他僵住的臉。他的臉在我的手下柔和起來,他歎息著:“我依然等著它發生。”“等著什麼發生?”“我知道總會有那麼一刻,我告訴你的某件事,或者你看到的某件事,將會超出你的承受範圍。然後你就會從我身旁逃開,尖叫著逃走。”他半笑著說道,但他的眼神依然很認真。“我不會阻止你。我想要這樣的事情發生,因為我想讓你安全些。但是,我還是想和你在一起。這兩個願望根本無法調和……”他打住了話頭,看著我的臉,等待著。“我哪裡也不會去的。”我保證道。“我們等著瞧。”他說著,又笑了起來。我衝他皺起眉。“那麼,繼續——卡萊爾遊到了法國。”他頓了頓,又回到了他的故事。他轉過身去看向了另一幅畫麵——所有畫裡最色彩斑斕的一幅,裝裱得最為華麗的,也是最巨大的。它緊挨著門掛著,是門的兩倍寬。那幅油畫裡溢滿了穿著波浪紋的學士服的歡快的人物,他們有的站在長柱周圍,有的站在大理石的陽台上。我說不清這是否代表了某個希臘神話,或者這些漫步在雲端之上的人物是否出自聖經故事。“卡萊爾遊到了法國,然後繼續在歐洲遊曆,訪問那裡的學府。夜裡他研究音樂,科學,和醫學——然後從中發現了他的職業,他的苦修,他可以拯救人類的生命。”他的神情變得敬畏,幾近虔誠。“我無法恰當地描述這種掙紮。卡萊爾經過了兩個世紀的痛苦的努力才完善了他的自我控製。現在他可以完全對人類血液的味道免疫,可以不受任何困擾地做他所熱愛的工作。他從中找到了長久的平和感,在醫院裡……”愛德華移開視線,盯著空氣,看了許久。忽然他似乎想起了自己的目的,他指點著我們麵前的那幅巨大的畫。“他在意大利求學的時候,遇到了那裡的其他人。他們比倫敦下水道裡的那些幽靈更加開化,更有教養。”他觸到畫在最高的陽台上的,看起來相對穩重的那四個人,沉著地低下頭看著他們之下的一片混亂。我仔細地審視那群人,然後恍然大悟,吃驚地大笑起來,因為我認出了那個金發的男人。“索利梅納的靈感被卡萊爾的朋友大大地激發了,他經常把他們畫成天神。”愛德華輕笑起來。“阿羅,馬庫斯,凱厄斯,”他說著,指點著另外三個人,兩個是黑發,一個是如雪白發。“藝術的夜間保護人。”“他們發生了什麼事?”我大聲提問道,我的指尖在離油畫上的人物隻有一公分的地方徘徊著。“他們還在那裡。”他聳聳肩。“他們在那裡不知道待了幾千年。卡萊爾隻和他們待了很短的一段時間,隻有幾十年。他非常地欽佩他們的禮貌,他們的高尚,但他們固執地試圖治愈他對‘他天生的食物來源’的厭惡,他們是這樣稱呼的。他們試圖說服他,而他也試圖說服他們,但雙方都沒有收到效果。在那時,卡萊爾決定去新世界試試。他夢想著能找到彆的像他自己這樣的人。他非常地孤獨,你知道。在很長一段時間裡,他沒有找到任何人。但是,隨著怪物逐漸成為神話故事的內容,他發現自己可以毫無芥蒂地和沒有戒心的人類相處,就好像他是他們之間的一員一樣。他開始實踐自己的醫術。但他所渴望的夥伴關係依然躲著他,他不敢冒任何風險,去嘗試親密的關係。”“當西班牙流感開始蔓延的時候,他在芝加哥的一家醫院裡上夜班。他心裡有一個想法,已經形成了許多年了,他也幾乎已經決定要去付諸行動了——既然他找不到誌同道合的人,他可以自己創造一個。他不能完全肯定自己的轉變是否能夠順利進行,所以他一直猶豫著。而且他不情願去偷走彆人的人生,就像他自己被偷走了人生一樣。在他發現我的時候,他的想法成型了。我已經沒救了,和一群奄奄一息的人待在一個病房裡。他看護過我的父母,知道我已經成了孤兒。他決定試一試……”他的聲音,現在幾近耳語,終於停住了。他視若無睹地向西邊的窗外望去。我想知道充斥在他腦子裡的是什麼樣的畫麵,是卡萊爾的回憶還是他自己的。我安靜地等待著。當他回過頭來看向我時,一種溫柔的天使般的微笑點亮了他的神情。“所以現在我們又回到了開始的地方。”他作出了結語。“那麼,你一直都跟卡萊爾在一起嗎?”我想知道。“大部分時候是。”他輕柔地把手放到我的腰間,擁著我向門外走去。我回頭看著那滿牆的照片,想知道我是否聽到其它的故事。當我們走過走廊的時候,愛德華隻字不提,所以我問道。“大部分?”他歎了口氣,似乎很不情願回答。“好吧,我有過一段典型的青春期中的叛逆期——大約在我……新生……被創造出來的十年之後,你想怎麼稱呼都行。我對他那種禁欲的生活不感興趣,而且我厭惡他遏製我的欲望。所以我離開了,獨自過活了一段時間。”“真的?”我被激起的好奇遠勝於我的驚訝,也超出了我應該好奇的程度。他能分辨出來。我隱隱約約地意識到我們正在走上通往另一層的樓梯,但我完全沒有注意到自己周圍的環境。“那沒有擊退你嗎?”“沒有。”“為什麼沒有呢?”“我猜……這聽起來很合理。”他厲聲笑著,比之前笑得還要響。我們現在已經走到了樓梯頂上,站在了另一個鑲嵌著木地板的走廊裡。“從我重獲新生時起,”他喃喃低語道。“我就獲得了知曉周圍每一個人的想法的優勢,不管對方是否是人類。這就是為什麼我在過了十年之後才敢挑釁卡萊爾——我能讀到他全然的真摯,確切地理解他為什麼要過著這樣的生活。”“但隻過了幾年,我又回到了卡萊爾身邊,重新接受他的觀點。那時候我想著,我可以得到解脫的,從那種……沮喪……中得到赦免,並且是伴隨著一種良心的產生的沮喪。因為我能知道我的犧牲品的想法,我可以略過那些無辜者,而隻去獵食那些壞人。如果我追蹤著一個在暗巷裡偷偷靠近一個年輕女孩的謀殺犯——如果我救了她,那麼的確我就沒那麼壞了。”我顫抖著,太過清晰地想象出了他所描述的情景——深夜的小巷,受驚的女孩,尾隨著她的那個陰暗的男人。還有愛德華,正在狩獵的愛德華,可怕又威武,宛如一個年輕的神明,不停地追趕著。那個女孩,她會更加感激,還是更加驚恐呢?“但隨著時間的推移,我開始從自己的眼中看見了那個怪物。不管我的行為多麼正義,我都無法逃避自己奪走了那麼多人命的罪過。然後我回到了卡萊爾和艾思梅的身邊。他們熱切地歡迎我這個遊子歸來。這遠比我應得的還要多。”我們停在了走廊儘頭的最後一扇門前。“我的房間。”他向我介紹道,打開門,然後把我拉進去。他的房間朝南,有整整一麵牆的落地窗,就像樓下的那個大房間一樣。這棟屋子的後牆一定全是玻璃。他的視野囊括了那條蜿蜒的Sol Duc河,一直穿過那片未被涉足過的密林,直到奧林匹亞山脈。這片山脈比我相信的還要更近些。西麵的牆上擺滿了一個接一個架子的CD。他房間裡的庫存比一家音像店裡的還多。角落裡是一套看上去久經世故的音響係統,是那種我不敢輕易觸碰的音響,因為我知道我一定會打壞什麼東西的。這裡沒有床,隻有一張寬大的讓人動心的黑色皮沙發。地上鋪著厚厚的金色的地毯,牆上貼滿了一種厚重的顏色稍深的織物。(應該是錄音棚裡的那種吸音材料,為了照顧其他吸血鬼過於敏感的聽力。。。)“不錯的音響?”我猜測著。他輕笑起來,點了點頭。他拿起遙控器,打開了音響。這音樂很安靜,但這柔和的爵士樂的鼓點聽起來就像是那個正在演奏的樂隊就在屋裡和我們在一起一樣。我走過去看他那些令人驚歎的音樂收藏。“你是怎麼把這些編排起來的?”我問道,沒法找出這些名稱排練的韻律或理由。他有些走神。“呃嗯,按年份排,然後每一排按照個人喜好排。”他心不在焉地說著。我回過頭,他正用一種罕見的眼神看著我。“什麼?”“我原以為我會覺得……很寬慰。讓你知道所有的事情,不必再向你保守秘密。但我沒想到我會感受到更多。我喜歡這樣。這讓我感覺……很快樂。”他聳聳肩,輕快地笑著。“我很高興。”我說著,報以一笑。我本來還在擔心他會後悔告訴我這些事情。知道情況完全不是這回事,感覺真的很好。但隨後,他的眼睛剖析著我的神情,他的微笑消失了,他的額頭皺了起來。“你還在等著我尖叫著跑開,對嗎?”我猜測著。一抹微弱的笑容浮上他的唇,他點了點頭。“我討厭打破你的幻想,但你真的沒有你自己認為的那樣可怕。我根本不覺得你可怕,真的。”我若無其事地撒謊道。他停頓下來,明顯是難以置信地揚起了眉毛。然後他露出了一個大大的壞笑。“你真的不應該這樣說的。”他輕笑著說。他咆哮著,從喉嚨深處發出一陣低吼聲,他的嘴唇向後蜷起,露出了他完美無瑕的牙齒。他的身形忽然改變了,半蜷伏著身子,緊繃得像一隻即將猛撲過來的獅子。我瞪著他,向後退去。“你不會這樣做的。”我根本沒看見他向我撲過來——這一切太快了。我隻發覺自己忽然間就在半空中,然後我們一起撞到了沙發上,把它撞到了牆上。整個過程中,他的手臂一直像一個鐵籠子一樣保護著我——我沒有受到任何衝擊。但我依然透不過氣來,努力想讓自己在沙發上坐起來。他不讓我這樣做。他讓我蜷伏在他的胸前,縮成了一個球。他的鐵臂緊緊地抱住我,比鐵鏈還要牢固。我有些擔憂地注視著他,但他顯然控製得很好,他的下頜鬆懈著,咧嘴一笑。他的眼睛很明亮,眼裡隻有笑意。“你在說什麼?”他開玩笑似的咆哮著。“我說,你是個非常,非常可怕的怪物。”我說道,但我的諷刺稍有些瑕疵,因為我的聲音依然有些喘不過氣來。“這就好多了。”他深表讚許。“呃嗯,”我掙紮著。“我現在能起來了嗎?”他隻是大笑著。“我們能進來嗎?”一個柔和的聲音在走廊外響起。我掙紮著想要掙脫出來,但愛德華隻是稍微讓我調整了一下,這樣我就能用比較正常的姿勢坐在他的膝蓋上了。我看見,門口的是愛麗絲,還有緊跟在她身後的賈斯帕。我的臉頰灼熱起來,但愛德華還是一副怡然自得的樣子。“進來吧。”愛德華依然安靜地輕笑著。愛麗絲似乎不覺得我們的擁抱有任何不尋常之處。她走了進來——幾乎是在翩翩起舞,她的動作是那麼的優雅——走到了屋子的中間,然後疊起腿蜷坐在地板上。但是,賈斯帕卻停在了門外,他的表情有些許震驚。他注視著愛德華的臉,我想知道他是否透過他不同尋常的敏感感受到了這裡的氣氛。“聽起來你正要把貝拉當成午餐,我們過來看看你是否願意分一杯羹。”愛麗絲宣布道。“抱歉,我不相信我還有剩餘的可供分享。”他回答道,他的胳膊滿不在乎地緊抱著我。“確實如此。”賈斯帕說著,不再有所顧忌地笑了起來,走進房間裡。“愛麗絲說今晚將要有一場真正的暴風雨,艾美特想去打棒球,你來嗎?”這些話很尋常,但它的邏輯關係卻讓我困惑起來。但我還是抓住了一點,愛麗絲比天氣預報員要更可靠些。愛德華的眼睛亮了起來,但他躊躇著。“你當然得帶上貝拉。”愛麗絲唧唧喳喳地說著。我想我看見賈斯帕飛快地瞥了她一眼。“你想去嗎?”愛德華興奮地問著我,他的神情簡直是活力四射。“當然。”我不能讓這樣一張臉失望。“呃嗯,我們要去哪裡?”“我們得等到雷雨天才能打球——你會看到這是為什麼的。”他保證道。“我需要帶把傘嗎?”他們都大笑起來。“她需要嗎?”賈斯帕問愛麗絲。“不。”她相當肯定。“暴風雨隻會橫掃整個小鎮。那塊空地上將會相當乾爽。”“那麼,很好。”自然地,賈斯帕話語裡的熱情很有感染力。我發現自己也熱切起來,甚至遠甚於恐懼的僵直。“我們去看看卡萊爾會不會加入。”愛麗絲跳起來,落到門口,她敏捷的動作能讓任何一個芭蕾演員心灰意冷。“就好像你不知道一樣。”賈斯帕揶揄著,然後他們魚貫而出。賈斯帕不引人注目地隨手關上了門。“我們要打什麼球?”我盤問道。“你會看到的,”愛德華澄清道。“我們要打棒球。”我睜圓了眼睛。“吸血鬼喜歡棒球?”“這是美國人的消遣。”他假裝一本正經地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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