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次泡腳還是很快的，不過相較於阿竹來說，就感覺過了很長的時間，那種奇怪的感覺一直壓抑著很難受。

但是，不知道為什麼，卻並不討厭，也許是因為那個人是顧川？

最後還是少女受不了了，等顧川給她擦完腳之後，穿上鞋襪便匆匆不見了身影。

“泡個腳而已，這麼大反應嗎？”顧川失笑搖頭，收拾了一下也穿上鞋，端著水盆將水倒了，等回來又收拾好案桌上的文書，這才向睡處走去。

縣衙後麵便是先前知縣的府邸，本來被北蠻人占據，現在他們離開了，一些東西卻留了下來。

比如那被鎖鏈鎖著的女奴，倉促之間沒有被帶走，顧川命人將她們放了，如果是這城內的，便派人送回家去，如果是已經無家可歸的，便留下在這縣衙裡暫時做丫鬟。

知縣府中沒有多少人，大多都已經睡去，少數幾個站崗的士兵也躲在暗處，隻見顧川進來了，才走出來打聲招呼。

“將軍！”

顧川一一點頭回應，待進了自己睡覺的屋裡之後，小橘正在整理床鋪，聽到開門聲，扭頭望去，露出笑容道：“少爺，奴婢把床鋪好了。”

顧川嗬嗬笑道：“我家小橘真棒，天也不早了，你也早些回去歇息著。”

給她單獨安排了房間的，就在旁邊，徐家寨那時候是沒有辦法，住的地方又不夠，小橘又不和阿竹睡一起，那就隻能跟顧川睡一塊兒了。

小丫頭聽了他的話，咬著唇手揉搓著衣角，小聲道：“少爺，天冷，奴婢給您……暖床。”

說著，她已經開始解開自己的衣扣，將外衣脫下，隻穿著裡衣，接著就鑽進了被褥裡。

半個腦袋都埋進去，一雙澄澈的眼睛還露在外頭，一眨一眨的望著顧川，見他看來，又趕緊縮回去了。

被褥裡傳來小丫頭悶悶的聲音：“少爺……該睡了。”

唉……顧川無聲歎息，沒有再說什麼，解了衣服吹滅油燈，便也上了床。

躺在床上，旁邊是緊縮著身軀的少女，顧川感覺到她還有些瑟瑟發抖，便伸出手將她抱在懷裡。

小橘頓時就不抖了，黑暗中看不見少爺的臉，但卻能感覺到那灼熱的氣息，隻覺得在這樣的寒冬裡，比火爐還要溫暖。

便就此軟軟的貼在他懷中，唇角揚起一抹淡淡的笑；要是一直這樣就好了，一直跟少爺在一起，不管在哪兒都是很好的。

“少爺……”黑暗中，小丫頭的聲音盈盈傳來。

“怎麼了？”顧川回應。

“少爺你第一次殺人的時候，是不是也很害怕啊？”小橘聲音小小的問：“奴婢前幾天殺人的時候，可難受可難受了，那是一個活生生的人啊，就被奴婢這樣殺了，真是……心裡好像被針刺了一下。”

“少爺那個時候，是不是也是這樣的？”

顧川想了想道：“不是的。”

“那是什麼樣的？”

“少爺殺的人，都是該殺的人，那時候想的是，如果少爺我不殺了他們，他們就會來殺我，甚至還會來殺了小橘、娘子，和其他的一些對我很重要的人。”

“其實還是有點不適應的吧，隻是那個時候這麼想了，也就不難受了。”

他輕撫著懷中小丫頭的臉，接著道：“其實小橘也應該這麼想，那些北蠻人來殺我們，我們就隻能殺了他們，不然少爺、還有小橘你，還有蒼風他們，就都可能會死。”

小橘頭微微動了動：“奴婢會保護少爺的。”

“少爺知道的，所以現在這麼想了，還難受嗎？”

“唔……好像不難受了，少爺說的對，奴婢要是不殺他們，他們就要殺了奴婢，還要殺了少爺，奴婢不想……”

顧川輕輕拍著她的背：“這麼想就對了。”

“少爺，我們還要在這裡多久才回去呀？”

他伸手點了點小橘的腦瓜：“怎麼，已經快要待不下去了嗎？不過這裡確實是艱苦了一些，條件比不上廣陽，火爐也沒有完全普及到這裡。”

“不是……奴婢隻是有些想夫人了——少爺，奴婢以後能不能叫老爺啊？”小橘話說到一半，忽然問了這麼一句。

顧川挑了挑眉，看向她：“怎麼？你覺得少爺已經老了，不合適被叫少爺了嗎？”

小橘搖了搖頭：“沒有沒有，隻是……嗯，老夫人之前說過，一家之主就要有一家之主的威嚴，一直被叫少爺不合規矩的，還有啊，總不能叫夫人少夫人……”

顧川敲了敲她的腦袋瓜，好笑道：“那你是聽少爺我的還是聽嶽母大人的？”

“唔……”小橘往他懷中拱了拱，糯糯的道：“那自然……自然是聽少爺的，奴婢是怕老夫人不高興。”

“不要想那麼多，嶽母大人也是通情達理的人，些許小事也隻是提一嘴，她向來是不會往心裡去的。”顧川說道。

“哦。”

“嗯，也差不多了，這邊的事情明日大抵能夠處理完，然後我們就可以回去了。”他說道。

“唔，奴婢困了……”

“睡吧。”

主仆二人的談話聲消匿，房間裡頓時沉寂下來，顧川尚且還沒有睡意，隻是感受著懷中人兒逐漸勻稱綿長的呼吸，目光偏向窗戶，透過窗紙仿佛能夠望見那天空。

其實看不到，也不知過了多久，也許隻是一小會兒，懷中人兒有了些動靜，窸窸窣窣的聲音響了起來。

“怎麼了？睡不著嗎？”這是顧川的聲音。

“唔，太……太熱了，少爺，奴婢有些睡不著，呼~”一隻修長白嫩的手從被褥一側伸了出來，將衣物扔到床角。

裡衣、還有……肚兜兒——

“少爺~”

“……”

“其實，其實出來前，夫人跟奴婢說……說要奴婢和少爺……”

“……”

“唔……少爺……奴婢，不知道該怎麼辦。”

“……你在玩火，小橘。”

顧川無聲歎息，懷裡的身軀越發的滾燙，他翻了個身，溫度霎時間更高了。

屋外，星河倒懸。

屋內，淺唱低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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