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嗬嗬嗬嗬。”麵對雲澈驟寒之言,龍白也淡淡笑了起來:“雲澈,聽聞你數月前帶領北域魔人入侵時,修為已是神君境巔峰,曾單手挫敗重傷的太宇尊者,又與千葉之女聯手,擊敗了月神帝。”
“本以為你既然是從宙天珠中走出,修為當該有所進境,可惜……”龍白的眼瞼微垂,以審判之姿,流露出一種淡淡的失望:“同時身承邪神與劫天魔帝的力量,居然還是未能突破神君境界。無趣,又讓人失望。”
“畢竟,向一個神君出手,怕是我的龍爪,都不屑答應。”
雲澈眼神不變,麵無表情的道:“你想和我單挑?”
“雖然有些無趣和可笑,但……”龍白抬手,龍氣毫無外放,卻莫名覆下一股駭人的威壓:“你必須死在我手上!”
“我呸!”閻三狠狠吐出一口血痰,向前一步怒罵道:“想傷我主人,先……”
“滾回去。”雲澈淡聲道。
閻三脖子和腳步瞬間又縮了回去。
“很好。”雲澈的五指緩緩收攏,他的神色依舊冷漠而平靜,但唯有他自己知道,心魂的怒火早已如萬千猙獰嘶嚎的魔鬼,隨時都有可能徹底失控。
“的確,這個世界上有些事很無趣和可笑,卻又必須去做。”
雲澈抬步向前,在北域玄者帶著驚嚇和擔憂的目光中緩緩向龍白走近:“既然你這麼想和我單獨交手。我,北域魔主雲澈,便恩賜你這個機會!”
“恩……賜?哈哈哈哈哈……”眾龍神龍君、西域神帝皆是一愣,隨之全部狂笑出聲。
雖然他是北域魔人拚死也要守護的北域魔主,但頂著神君境十級的修為,身後一眾淒零凋殘的魔人,竟對龍白說出這般的言語?
這不都能算是滑稽之言,他們都不得不懷疑,雲澈是否已在這淒慘絕境下難承打擊和重壓,徹底的失心瘋癲。
“哼。”龍白淡淡吐息:“這是我給予你的恩賜,你能撐多久,你麾下的這些魔畜便可多喘息幾時。這姑且,算是對你當年之功的犒賞。”
語落,他向前一步,龍威儘釋,瞬間,無論北域陣營,還是西域陣容,幾乎所有玄者都全身劇震,不少玄者不自主的倒退一步,而一些傷重者更是被震翻在地,內腑滲血。
“聽著,”龍白淡淡而語:“我與雲澈之戰,無論何種局麵,你們任何人都不得出手乾涉……”
北域玄者與西域玄者全部愕然。碧落龍神脫口道:“龍皇殿下,區區一個落水之犬豈配你親自……”
話未說完,他的手臂已被素心龍神用力一抓:“閉嘴。”
“誰敢出手,無論是誰,都…休…怪…我…無…情!”
龍白這幾個字,說的無比緩慢懾心。每一個字都在警告著西域所有玄者,這個看似荒謬可笑的命令,實則是誰都不可有半分忤逆的至高皇令!
碧落龍神瞬間死死收聲,全身冷汗直冒。
到了此刻,哪怕腦子再遲鈍的人,都會清楚的意識到,龍白對於雲澈,絕非隻是龍皇對於魔主,而是有著極重的私怨。
再加上先前魔後之言……
一個讓所有人心臟驟悸的猜想閃現……但馬上又被他們死死摁滅,絕不會妄言半字,甚至連一絲異樣神情都不敢表現出來。
龍白想要獨自向雲澈出手,雲澈,還有知曉內情的池嫵仸、千葉影兒都丁點不意外。
因為唯有在雲澈身上,他才能釋放積壓心中多年的極致怨妒與恨戾,也隻有親手……在所有方麵,徹徹底底的碾死雲澈,才能讓他找到些許近乎可憐的尊嚴與心理平衡。
先前西神域全麵碾壓北神域,龍白始終一臉冷漠……那時的他心中沒有丁點的快意,唯有不甘和狂躁。
此刻,終於……終於……
他的神色一片平靜,身上也沒有龍氣動蕩。而他那隻看似自然垂落的手掌,每一根手指都繃緊欲斷。
“全部退後。”雲澈也在這時冷冷開口:“本魔主與龍白之戰,任何人不得插手,否則重懲!”
雲澈之言,毫無疑問讓眾北域玄者都嚇了一跳。除了從不會抗命的閻魔三祖,其他人都是滿麵猶疑……畢竟,他們此刻的最大渴望,甚至可以說活著的最後目的,就是全力護雲澈逃離這裡。
怎能讓他獨麵可怕無比的龍白。
池嫵仸深深看了雲澈一眼,沒有勸阻,甚至沒有任何問詢,而是抬手,輕推出一道黑暗氣浪:“魔主之命不可違,這是屬於魔主自己的戰場,我們不可插手,退後吧。”
千葉影兒腳步踉蹌,撲到了池嫵仸身側,無力的雪手卻緊緊抓死她的手臂,沉聲道:“你在……做什麼……”
“相信他吧。”池嫵仸道。
“這不是相不相信的問題……”千葉影兒神情痛苦,咬齒欲碎:“有你和沐玄音在,他一定……逃得出去……不能再讓他冒任何危險!”
“就算不為他……你想讓所有人……白死嗎!”
“……”池嫵仸張了張唇,十指不自覺的攏緊,一向果決的她,在這時產生了痛苦的動搖。
雲澈此刻的眼神,她從未見過。但她無法確認,雲澈這幅看似篤定之下,究竟存著幾分理智,幾分失智。但他神君境十級的玄力,卻是無從幻想的事實。
“不會的……”
一個很輕很輕的少女之音傳來,水媚音用自己的玄氣護著已無法站穩的姐姐,輕喃道:“雲澈哥哥一定不會讓他們白白犧牲的……一定不會。”
說完,她帶起水映月,身姿輕移,遠遠退開。
池嫵仸再不猶豫,黑暗玄氣帶起一些重傷的北域玄者,沉聲道:“遵魔主之令,全部退後!”
雙方全部退開,破敗的滄瀾神域中心,唯餘雲澈與龍白遙遙相對。
“出手吧。”麵對雲澈,龍白的雙手竟直接負在了身後。
龍白的心中此時如有惡鬼在猙獰嘶嚎,恨不能馬上將雲澈撕成碎片。但他的尊嚴,他的孤高,他的不甘,他的龍皇身份與威儀,都不允許他先於出手。
雲澈身前黑光一閃,現出劫天魔帝劍,他手觸劍身,道:“亮出兵刃吧。”
“我從不屑用兵刃。”龍白冷淡道。
“是麼?”雲澈手掌一拂,竟直接收起了劫天魔帝劍。這時。他的目光落在了龍白心口:“哦?你受傷了?”
聲音一落,雲澈忽然眼神一陰,身上玄氣爆發,他右臂掄起,拳頭上凝起一股駭人炎光,然後在所有人猝然放大的瞳孔之中……
狠狠轟向了自己的心口。
噗轟!!
這一擊所釋之力可怕絕倫,正中心口,直貫內腑,大量血沫從雲澈的心口、後背、口中同時噴出,觸目驚心。
“魔……魔主!?”
“雲澈!!”
混亂的失口驚叫聲從後方傳來,雲澈的舉動,讓所有玄者無不驚然失色。他們做夢都想不到……更無論如何都無法理解,雲澈獨自麵對可怕的龍白,竟會忽然作出自殘之舉。
而且還是如此凶狠的自殘!
龍白的穿心之傷創口很小,且在這很長的時間裡已是愈合近半。
而雲澈的自轟之傷,任何人都看得出明顯重於龍白……更何況是剛剛創下的新傷,毫無疑問的會重損元氣和玄氣。
“瘋……瘋了吧?”萬象神帝道。
“嗬,果然是瘋了。”虺龍帝嗤笑一聲道:“又或者,自知慘敗,所以用這種方式硬給自己找點尊嚴?嗬嗬嗬,所謂魔主,到底還是個半甲子的幼崽,真是幼稚可笑至極。”
五大枯龍尊者卻在這時全部沉眉。
雲澈方才自轟之時,神君境十級的玄力,竟釋出了神主境十級的威勢!
雖早已聽龍白和眾龍神提及,但親眼所見這完全超越認知的場景,他們沉寂無數年的魂海無法不激蕩起萬丈滄瀾。
“……”龍白淡漠無言,嘴角一絲嘲弄。
一拳貫心,痛苦可想而知。但雲澈的麵孔竟是看不到一絲的扭曲。快速染血的胸膛直接直起。他淡視著龍白,徐徐道:“現在差不多公平了……開始吧。”
轟!
雲澈身形暴起,全身玄氣湧至右拳,周身帶著一股風暴直轟龍白。
龍神一脈有著強橫霸道到極點的力量和軀體,因而不屑用兵刃,也不需用兵刃……或者說,他們的龍爪,便是最適他們的強大兵刃,強用外物,反添累贅。
但雲澈不但重創己身,還棄用兵刃。
更離譜的事,他對龍白的攻擊不是最擅長的黑暗與火焰,竟是以自己的拳頭毫無花俏的正麵轟擊。
所有的行為,都根本是在自掘墳墓。
七龍神的臉上全部露出嘲諷之態。
雲澈身上所攜的玄氣一如傳聞中那般強大,絕對踏入了神主境十級的領域。但,以這種純粹的力量正麵轟擊龍皇之軀……接下來的畫麵,已是提前映現在他們腦海之中。
麵對雲澈的狂暴出手,龍白卻是一動不動,就連雙手,也依舊負於身後。
任由雲澈的拳頭轟向他的麵部。
轟————
雲澈的拳頭重重轟擊在龍白的額頭之上。
沒有黑暗,沒有火光。但這畢竟是巔峰神主之力,力量爆發的刹那天地為之震蕩。
但,沙塵飛揚,空間崩裂間,龍白的軀體竟是一動不動,唯有他的頭顱向後仰動了不到三寸之距。
一層淡淡的白芒,在龍白的軀體,在他的額頭與雲澈的拳頭之間無聲浮動著。
西域玄者麵露諷刺與憐憫,北域玄者儘皆心臟驟停……這對他們而言,無疑是絕望之極的一幕。
“又是那層不正常的白光!”池嫵仸低吟道。
龍白神色毫無變動,仿佛轟於額間的不是北域魔主的重擊,而是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孩童。
他目光幽邃,淡漠的冷光如在睥睨一隻瀕死掙紮的幼蟲:“現在知道自己有多可笑了嗎?”
語落,他卻沒有從雲澈臉上看到錯愕或惶然失措的神情,一絲詭異的冷笑,卻從他的嘴角緩緩咧開。
“好問題。”
轟!!!
詭異的冷笑聲中,雲澈明明已儘的力量忽然違背常理的再度爆發,而且爆發的竟比先前更為猛烈,一團略帶蒼白的玄光在龍白的額間爆開!
那一瞬間,龍白身周的白芒忽然潰散,隨之就連他的護身龍氣都詭異無比的一斂。
轟隆!
轟雷般的巨響之中,龍白的額頭如氣球般猛的下陷,軀體在那可怕絕倫的巨力之下倒旋著飛砸出去,又在倒飛中狠狠砸入地麵……
轟隆隆隆隆……
隨著大地的分裂和碎滅紛飛的沙石,地麵足足被切開一道三十多裡的深溝,龍白的軀體才總算停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