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信大家看得出來,白玉瑕這個名字,從創造出來,就有了命運。
不過在我最初的設想裡,他會在這個部分,燃燒生命作局,以一個極其悲壯的方式死去,喊出那句“使君白玉無瑕”的台詞。薑望也會接上“我不必無瑕”,體現更進一步的“真”,為洞真無敵做鋪墊。
但在具體的劇情推演中,我發現以時局的複雜、以及劇中人物的交鋒,這種事情不能夠完美的發生。
白玉瑕這樣的角色要死,不能說你定下一個節點,到了他就馬上死。他一定是要完成某種重大使命的。可是在這時候的越國,他完成不了。
他的實力有限,他的智略當然不錯,但沒有到能跟高政掰腕子的層次,他也缺乏足夠的情報,甚至於沒有夠高的視角——在這種情況下,你希望他乾掉已經變成人的革蜚,或者同樣聰明卻更有實力的文景琇,甚或在牽扯凰唯真的這一局裡發揮關鍵作用,的確不現實。
薑真人現在又確實很有些分量了,實力在絕大部分地方都夠用,他又很重感情,對自己的掌櫃看得很緊。我想找個事情引開他,想了很多,都不太能順理成章——他怎麼可能在已經有了那麼多遺憾的情況下,還不警醒。怎麼可能在越國不平靜、白玉瑕不對勁的情況下,大大咧咧地離開啊!
所以白玉瑕最後沒死成。
這真是蠻遺憾的。台詞都設計好了,畫麵也想好了,結果人死不成……隻能以後再找機會。
最早計劃《華章天求》的時候,我想寫的是一個渾然天成的篇章。在大鬨天宮的恣意之後,或許該有一筆寫意。
但事實上這一卷的故事,全是前麵鋪墊出來的,選擇餘地並不大。換而言之,它的雕琢痕跡很重,不可避免。
所以在真正定下這個名字,動筆的時候,我要寫的是一個“窮工”的篇章。
比如鳳凰九類已經變成真實,凰唯真從幻想歸來,這是山海境就已經埋好伏筆的。為此特意生造了四隻鳳凰的名字,當時我就很得意,說這四個名字多好聽。當然山海境的時候也有很多人罵,說有病吧,寫那麼多異獸啊鳳凰的。
燭九陰逃出,革蜚被侵占,以及由革蜚延展開的一整條山海造物線,最後變成“蜚”,也都是從那個時候起筆。
如諸位所見,革蜚的名字,也是他的命運。他就是革氏所求之“蜚”——革氏求災獸,求災得災。
革蜚作為漩渦中心的一個角色。
從造物線牽扯凰唯真。
從友情線(伍陵),牽扯到楚國的一角。伍陵也是斷斷續續的在點線,從山海境裡跟革蜚是朋友,到鐘離炎打項北的時候他看戲、想著去找革蜚。
從師徒師兄弟線(高政、文景琇),牽開越國線。
再比如湘夫人玉佩,一開始就是準備用在鬼窟,在鬥昭歸來裡發揮作用。那會設定裡的阿鼻鬼窟,還是叫“萬鬼窟”,名字挺俗。
陰陽真聖,陰陽傳承的伏筆,寫在禍水篇,在五德小世界。
其實一開始的設計裡,我想寫鬥昭歸來,是場麵更大的,要呼應湘江、錢塘、鬼潮,後來想想算了,他還沒成道,場麵太大不合適。
再比如開篇就寫的平等國,就是準備結尾收。李卯(伯魯)是越國文衷線,王未(淨禮)是楚國太子線。伯魯建立天公城,平等國第一次走到台前。
在這條線裡,平等國和楚國之間的角蕪山故事,是應該細寫一筆的,這樣讀者就能對天公城有更多的期待。但這個劇情沒地方放,隻能一筆帶過,做一個隱晦的連接。
天公城本身也該有更多的描述,但最後想了很長時間,在結卷章裡還是隻描了一筆伯魯。因為整體還是超脫之爭的局麵,重點描筆的還是薑望對陸霜河,赴一場兒時的約。
此外還有白玉瑕的白玉無瑕、餘北鬥的十年之算,每一條線的落點,都是在最初的設想裡。
這篇總結寫到這裡,我突然又想睡覺了。
這幾天有好幾次打開電腦,都會陡然陷入這種犯困頭疼想躺下的狀態。
我必須要承認,因為遇到一些事情,讓我在華章天求的後半段寫作裡,精神極度壓抑。有些讀者可能知道,有些讀者可能不知道,事情都過去了,也不必細究。
隻是那些天,我常常四五點鐘才睡,整個人繃著一口氣,告訴自己絕不能輸,絕不斷更。
我以為解決這件事情,我就會恢複狀態,健康地寫作。
但現實並不如此,那口氣鬆掉後,我感受得更多的是疲憊,我更累了——我隻想躺下來,什麼也不做,好好地睡幾天幾夜,散散心。
可我沒辦法停下來,躺下來,我必須要更新,必須要寫作,要完成結卷,且是這麼多條線交織在一起,這麼高難度的結卷。
我給自己的要求是,完整地填坑。一本七百多萬字的小說寫到後期,完整填坑是最大的寫作道德。
當這卷寫完,虞淵和隕仙林這兩個最後的現世絕地拚圖,也已經勾勒出來。這本書剩下的坑,已經其實不多了。
但在正常的狀態下,我的追求絕不隻是“完整地填坑”。
我知道我說這些,沒有任何意義。
絕對沒有任何一個人能夠感同身受。
就連全程經曆這些事情的人,知道真相,明白你有多多煎熬的人,也可以嘻嘻哈哈地拿這些玩梗。
因為外人是不會覺得痛的!除了你自己。
我隻是想告訴赤心巡天的讀者,我確實用儘自己所有的力氣了。我做到我這個狀態下能拿出來的所有。
也許還有很多沒考慮到的地方,有很多遺憾的落筆。
但情何以甚的鬥誌、精力、能力,都隻能做到這個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