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0章子母鈴
白骨道十二神相秘法妙用無窮,據說是白骨尊神的護道之法。
得傳此法的白骨道十二麵者,也是白骨道的中高層,地位僅次於使者、長老。
但時至如今,已經隻剩四人。
鼠麵、犬麵早在楓林城一役中,就死在了楓林城城衛軍駐地。
牛麵、馬麵、羊麵、雞麵,在不贖城被祝唯我一戰而滅。
虎麵在陌國雙蛟會所轄山域,被臨陣斬破天地門的黎劍秋以道劍之術所殺。
就連十二麵者裡最令蛇麵忌憚、最為癲狂的豬麵,也意外死在了陽國日照郡嘉城下麵的一座小鎮裡。
十二麵者已去其八。
如今僅有兔麵、猴麵、龍麵,以及她自己得存。
她越來越感覺到,高層並不在乎他們的性命。
即使他們修為高深,戰力非凡,在高層的眼中,或者隻是稍強一些的棋子——這倒也沒什麼。問題在於“棋子”已經不多,而局勢卻越來越危險,很快就輪到她了。
不,現在她就在危險之地。
她本來不怕死,但在逃離楓林城之後,她對死亡的恐懼與日俱增。
她不想死。
她能活下來,不是憑借她自己,不是隻有她自己。
所以她尤其不肯死。
現在她行走在陽國境內,用一隻長鬥篷遮掩形容。
雙手垂在身側,右手纖長的食指上,纏著一根青色的“線”,青線的儘頭,懸著一隻小小鈴鐺。
一路搖晃,未有聲響。
之所以要著重描述這一根“青線”,因為它不是普通的線,而是一條青筋,是從修士身上活活抽出來的一條筋,以秘法處理過。
這條筋的原主人,是莊國國道院的一名修士。憑著一腔熱血,就敢窮追不舍。
蛇麵用他的筋來懸鈴,當然是為了展現殘忍。
而或者她自己都未能發覺的一點是:其實是由於自身的恐懼,所以她想要恐嚇那些追殺她的人。
被調到東域來,她本來鬆了一口氣。對於莊國以國仇為名義的追殺,她實在受夠了。
但得知豬麵之死後,她又無法安心了。
這一點從她過分警惕的眼神或許可以看出來。
然而,走在路上,她一點也不顯眼。
在如今的陽國。恐慌、警惕,實在是再常見不過的情緒。
不得不走在路上的每個人,都想儘辦法把自己包裹得嚴嚴實實。
蛇麵甚至已經看到了,有好些屍體,就那麼橫在路邊。無人在意,自生蛆蟲。
當屍體都沒有人收殮的時候,就是一個國家崩壞的表現。
同情心這種東西,蛇麵自是不會有的。
所以她走在路上,腳步輕鬆。
這一趟臨時命令,很快就可以完成離開了。她不會像豬麵一樣,想著為誰報仇。
仇人已經死在了楓林城裡。
哪裡還有仇人呢?
她輕輕搖著食指,青線懸鈴,無聲晃動。
用到人筋來懸的鈴,當然也不是簡單的東西。
白骨道有十二白骨麵者,鼠骨麵者居首。
鼠麵是死了,但是他的東西卻還留著。
作為十二骨麵之首,他之所以會戰死楓林城,除了方大胡子的悍不畏死,趙朗、魏儼的絕妙配合外。還有一個很大的原因在於,他由鼠骨神相所煉製的本命法器,因為太過危險的緣故,一直存於白骨道總部。以至於他的戰力並不完整。
連白骨道這樣的組織,都覺得危險的東西……
正在蛇骨麵者的手中。
正是這一枚搖不出聲音的小鈴,名為瘟鈴。
它還有一個名字,叫做“禍源”。
正是它製造了如今肆虐陽國的烏禍。
做出決定的是聖主,製定計劃的是白骨使者,具體執行的是豬骨麵者,現在由蛇骨麵者接手。
準確的說,真正的瘟鈴是一對,是子母鈴。
母鈴製造烏禍,子鈴吸收禍氣。
瘟鈴的母鈴已經完成了使命,蛇骨麵者手上的這一枚,是子鈴。
白骨露於野,千裡無雞鳴。而後生出的死氣、怨氣,因之膨脹的禍氣,就是幽冥那位尊神想要得到的東西。
“龍麵隻忠於聖主。猴麵狡猾奸詐,跟誰都有聯係。兔麵對使者死心塌地。陸長老心思難測,聖女……聖女有什麼想法呢?”
蛇骨麵者淡淡地想著。
她以前不會想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但現在不得不想,不得不多想。
現在的白骨道,不是以前的白骨道了。
永遠不會再是。
……
六月十五日的福地挑戰,薑望錯過了。
他大睡了一覺,睡得很沉。功的損失倒早有準備,沒什麼遺憾的。唯一的遺憾在於,少了一次和強者交手的機會。
理論上到了他如今的境界,不眠不休不是什麼大問題。但先是十日十夜,救挽青羊鎮,繼而單劍入城,劍斬嘉城城主莫慕南並一乾超凡衛隊。
身心都到了某種極限,不得不依靠睡眠來休養。
獨孤小搬了凳子坐在門外,誰勸也不走。
也不知以她才開始習練沒多久的武藝,若真有危險發生,能夠做到什麼。
薑望醒來出門的時候,很難說心中沒有寬慰。
但他隻是問:“鎮上事務如何?”
“已經初步控製下來了。”小小說完,歡喜道:“老爺,你醒啦?”
“嗯。”薑望伸手在她稚嫩的肩膀上輕拍了拍:“你去歇著吧,剩下的事情我來負責。”
小小的眼睛頓時亮了,這是薑望第一次對她有如此親昵的舉動。
“老爺,您殺了莫城主呀?”她聲音也輕快了幾分,說道:“他們都說大快人心呢!”
薑望卻並不為此感到得意,反而隻想歎息。
他從獨孤小身邊走過:“雖是將他殺了,死去的人也活不過來。”
“老爺已經救了很多人了。”
薑望搖搖頭,沒有就此再說什麼。
其實小小並不關心烏禍,並不關心什麼英雄,甚至也不關心嘉城城域數十萬百姓的死活。
她竭儘全力,也隻是想證明自己的價值,讓自己不會再次被拋棄罷了。彆的任何事情,她都沒有餘力、也不想去關心。
這樣的她。
她身上那看不見但又切實存在的“病”。
又何嘗,不是另一種“烏禍”?
她又該如何“愈合”?
“陪我去鎮上。”薑望說。
“好的老爺!”在他身後,小小雀躍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