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6章後手
“嗯?”
公孫棄皺起了眉頭,因為他發現自己也沒有察覺到薑離到底去了何處。
他輕輕揮袖,那場景擴大,方圓五百裡的地界如同一個沙盤般顯現,而公孫棄則是如天般在上俯視,將五百裡方圓中的一切悉數納入眼中。
但是,還是沒有。
他依然沒能發現薑離的存在。
就連蜀王所見的,那道消失的身影,公孫棄也未能尋到。
薑離就像是憑空消失了一樣,徹底不見了蹤影。這讓公孫棄心中油然生出一種不滿的波動。
眼看著薑離無恙,大尊就又開始偏向薑離,再一次對付起公孫棄來了。
語氣平淡,難以聽出什麼,也不知大尊是否能夠察覺到薑離的痕跡。
她此前遭受心神震懾,險險失神,又被梁州鼎鎮壓,豁儘了全力才勉強抵住,如今過了險境,心頭這麼一鬆,氣血翻湧之下,真氣反噬,內傷立顯,甚至於連那衣衫內側都滲出了血色。
電母驚怒交加,瞪著一雙眼眸,“你做什麼?”
雖然經過這麼一遭,薑離理論上是絕對不可能再從此處過了,便是繞個幾百裡的路,也好過與三品碰一碰。但是,戰場距離此處可並不遠,也就那麼兩百多裡。
道果體係的真正難點還是晉升,演繹融合的難度就顯得小多了。
公孫棄心中思量著,想著如何能把這一個小小的籌碼利益最大化。
她並未詢問蜀王為何不前往潺亭,雙方的交情還沒到這一步。而且,現在也不到三品入場的時候。
而且,薑離就算是知道大尊曾經見死不救,也不會因此而和大尊反目。
雨師頷首說道:“可便是如此,依舊是優勢在我,除非對方還有後手。”
而在外麵,雨師元君看到那細密的血珠,便知電母傷勢不淺。她微微抬手,指尖射出了細若絲線的水流,探入了電母上身的穴竅內,延伸向經絡、血肉。
大尊可扭轉宙光,一般來說他若是不想被人找到,他人就絕對找不到大尊的蹤影。而薑離如今竟是能夠在至強者眼皮底下消失,這藏身苟命的能力就算比不上大尊,也相去不遠了吧。
雨師元君微搖臻首,道:“待到援軍抵達,敵方便不可能靠非四品來奪下此城,可論四品,我教四品皆至,還有上清派相助,對方亦是不能及。屆時,薑離定會出現,可與其一會。”
雨師元君說罷,看了看遠方,道:“還有一點閒暇,電母,隨本座來,先為你療傷。”
當陣圖成形的瞬間,電母體內的水氣也同樣形成了符籙之形,鎖拿了氣血,便迅速控製了經絡,攝納元神和真氣。
後手······
電母不由思索起對方的後手來。
“你的傷勢主要來自於突然遭受鎮壓,蜀王出手太重了。”
如今縣城內正是一片混亂,太平教、妖神教以及攻入城的朝廷人馬在四處激戰,可見一座座房屋因此而倒塌,刀光劍影,妖氣星光,忽現又忽滅。
非禮勿視,非禮勿視啊。
過往神都有天子坐鎮,任何人都不得放肆,就是將三品四品都給派出,神都也可安然無恙。如今天子被除外了,還有土伯及其麾下在拖後腿,三公之一的孟鈞和昆虛仙宮有牽扯,是無論如何都無法儘出戰力的。
“有發現如何,沒有發現又如何?”大尊輕飄飄地道,“就算是告訴了你行蹤,天君不出手,那蜀王能留得下本尊那賢弟嗎?”
又一次想到之前的場景,電母銀牙緊咬,道:“下次再遇此人,當讓我等四神同出,合風雨雷電之力,將其一舉斃殺。甚至讓蜀王出手也可。”
“不過我心無邪念,看看又何妨?”
‘依舊還是那般難以掌控。’
他晉升時取了巧,利用了鯀和禹的父子關係,以身死的形式進行了轉生,融合了禹王的道果。理論上,這種取巧是有缺憾的,但不是沒法彌補。
“嗯······”
三人向蜀王點頭見禮,便飛過此地,往著戰場方向去。而蜀王,則是繼續在此處守株待兔,等著薑離再來。
實力,自然是三品的層次,但比起預想的層次,卻是差了不少。
“自然是行後手了。”
蜀王眼中閃過厲色。
這左右橫跳的本事是如此絲滑,但放在大尊身上,也算是見怪不怪了。
某個第三者以天眼看到這一幕,輕吸一口涼氣,“這是我能看的嗎?”
電母想起先前之事,還是心有餘悸,“此人的實力精進之快,簡直是叫人匪夷所思,竟然憑借一根發絲所化的化身,就展現出與我同等的實力,其道行遠在我之上。”
於是乎,薑離聚精會神地看了起來。
“見到元君,讓她相助,便可恢複了。”
感受著體內漸漸平複的波動,蜀王臉上閃過了一絲不悅。
太平教一方在城門被破之後,讓信徒吞服黃符接引黃天之力,上了戰場,抵住了攻勢一時,但還是被打入了城中。
‘薑離!’
太平教這邊是自教主以下皆出,而鼎湖派卻是還要駐守宗門,朝廷方麵則需要留下足夠的力量坐鎮神都。
電母如此,他們同為四品若是麵對薑離,豈不也是如此?巨靈神還好,他身為張指玄之道兵,還有張指玄這個主人助力,雷神就沒這方麵的便利了。
麵紗下的麵容勾起了一抹微笑,雨師元君氣質一變,帶著三分危險的氣息道:“電母,乖乖受擒吧。”
滋潤的水氣流轉,一股清涼之感擴散,讓電母那因為傷勢而緊繃的身子緩和了下來。
而在同時,水流由內向外,周轉電母四肢百骸,在周邊的地麵上,亦是有藍光浮現,勾勒出一個玄妙的陣圖。
薑離真要是抵達參戰,又豈能瞞得過蜀王的耳目?
他若是不站在薑離那邊,公孫棄反倒是覺得有古怪。
彆說是他們了,就連雨師元君······
能夠讓一個四品露出此等神態,可見彼時電母遭遇之恐怖。
他就在這裡等,等再見到薑離這隻兔子。
電母傷在周身,四肢身軀皆滲出了血珠,若要治療,少不得要先褪去衣衫看看傷勢。她終究是女子,可不適合在男性麵前行此事。
可惜,蜀王不光是晉升取了巧,還出了差池。薑離在關鍵時刻的一擊差點讓蜀王直接胎死腹中,哪怕如今在黃天的幫助下得以恢複,也依舊傷到了根本。
不過該有的嫌隙,還是會有的。大尊確實做出了見死不救之舉,此事也許可做利用。
不在感應中的就是假貨,如此的簡單。
眾人一同看向雨師。
電母的一雙手臂上滲出細密的血珠。
然而薑離這隻兔子現在進了電母的身體,已經過了樹了。
小舍通體乃是由水凝結而成,如冰似玉,呈現蔚藍之色,說是小舍,又像是一座小小的宮殿。
雨師揚袖,兩個蒲團從袖中飛出,落到地上。然後二女分坐,電母也不婆媽,徐徐褪去朱裳,露出裡衣和雪白之色。
這一位當年還曾和天璿、長公主聯手,阻道仙後,在四品之中是和天璿齊名的女性強者······在某個老妖精揭開三品道果這張底牌之前。
“勝負如何,還需見過才知。”
笑話,他可是堂堂二郎顯聖真君的道果繼承人。當年孫猴子定住七仙女都能夠做到心無邪念,隻想著吃桃子,他薑離難道就不行?
到那時候,就該是三品入場的時候了,以薑離參戰為契機。
“援軍很快便能抵達,屆時敵方想要繼續,就隻能讓四品動手了。”
從此處看,可見到縣城另一邊的山林升騰起渺渺水氣,還有大片的灰燼隨風亂舞,衝天的叫殺聲遠遠傳來,間或摻雜著極招碰撞之聲。
所以,受傷的主因還是薑離。
他要是單獨麵對薑離,定然必死無疑。
雨為水德,滋潤萬物,四神之中以雨師元君最擅療傷,電母之前所用的符籙也是由雨師所製出。
“若是可以,本座還是想與其一戰。然若當真事不可為,還是以斃殺為主。對方如今也就隻有畢方妖神現身,暗處也許還有太學的太樂令,聽說她隨鐘神秀一同來了梁州,為其護道。”
想要打消這優勢,就必然要那薑離出手。
蜀王大可靠著時間的水磨,來漸漸融合道果。
綜合諸般因素,可以得出一個結論——優勢在我。
二人就直接進入了小舍中,入目的是平整的蔚藍地麵,內部空無一物。
畢竟對於太平教,他一直是缺少情報,能夠有這機會獲知信息,那是好事。
電母將先前的遭遇一一闡述,說到自己險些身死之時,更是麵色蒼白。
雨師一邊探查著傷勢,一邊助電母恢複,“但是,若你能夠及時運功抵抗,當不至於此。”
雷神和巨靈神先前隻是旁觀,此時聽到電母所闡述的眼眸異狀,也是心覺悚然。
“是,半路遭了那薑離的算計。”
已經在此處觀戰良久的風伯說著情況。
在風伯身旁的,則是一襲水藍色宮裝的身影,以輕薄麵紗掩著半張麵容,氣質秀麗脫俗,正是風雨雷電四神中的最強者——雨師元君。
三神以太平教的霹靂震光遁法飛行,不多時就來到了潺亭縣城外的一處山頭。
沉沉威壓也隨之收斂,雷神等人下意識地一鬆,電母則是臉上漲紅的血色儘退,突然嘔出一口鮮血。
是以哪怕薑離眼看就要騙過蜀王,公孫棄也是一點都不急,直到現在······
“天君也尋不到薑離的痕跡?”
不過有一點,公孫棄是能確定了,就是大尊這家夥又換立場了。
電母本就想讓雨師相助療傷,聽聞此言也不拖遝,就隨雨師一同沿著山頂行出十丈多遠。雨師轉掌打出一道水光,落地一化,一座精致的小舍就在前方出現。
“元君!”
電母說著,又看向蜀王,道:“有勞王爺了。”
薑離不光要看,還要仔細地看,免得錯失了什麼信息。
對於個中關係,公孫棄是把握的清清楚楚,看得明明白白。
加上風滿樓此次突然開戰,強勢突襲,雖占據了先發製人之勢,卻也讓後續援手寥寥。論四品戰力,也是不及太平教這一方。
“大尊可有發現?”公孫棄說著,看向大尊。
心中咀嚼著這兩個字,蜀王揮手散去了那如同天埑般的氣勢,道:“過去吧。”
她立即將手往著腰間的紅色玉帶上一抹,取出了一張甘霖沐雨符激活,水藍色的符籙飛入了體內,平緩氣血和真氣,緩解了傷勢,同時微微搖頭,示意無妨。
······
······
潺亭縣外的高山上,蜀王緩緩放下了手臂,那尊巨大的梁州鼎虛影也是迅速消散。
禹王道果便是在三品當中也是絕對不弱的,畢竟這是星宿分野,鼎定九州之人。可惜,無論是薑離送出的那一擊還是蜀王如今的勢力,都讓道果難以發揮,甚至還出現難以掌控的情況。
若非他震懾了電母,令其心神失措,也不至於傷勢這麼重。
薑離需要大尊,勝過大尊需要薑離。
先前薑離固然手段機變,但他到底還是沒能逃過公孫棄的觀察。變化之術雖是以假亂真,但真正的雷神、電母、巨靈神時刻處於公孫棄的感應中,他們的位置完全瞞不過公孫棄,辨彆真假對於公孫棄來說並不難。
大尊看著公孫棄這動作,哪會不知他是在尋薑離,也看出了尋找的結果,“看來本尊這位賢弟是越來越讓人意外了,這藏蹤匿跡的本事,都快比得上本尊了。”
雨師元君回眸看向剛來的三人,目光落到電母身上,一眼看到了血色,“受傷了?”
一道道水流如同蛛網般束縛著電母,周邊的陣圖運轉,一個個符籙升起,打入了電母周身穴竅之內,烙印在血肉筋骨之上。
電母咬牙堅持,試圖溝通真氣反抗,卻不想自氣海之中突然勃發出一股雄渾的元炁,席卷了全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