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0章春秋劍
近似無窮無儘的劍雨將蘇厲擊落在地,便是主喪死的積屍氣也難以磨滅這天地肅革之劍。
殺對死,金炁之殺,斬落死意!
蘇厲雙足落地,但那劍芒卻還是不絕不儘,他能感覺到自己的身體正在變得僵硬,傷口處有生機在流逝,卻非是單純的磨滅,卻是如自然一般消失。
就像是夏季到了秋季,生機逐漸轉弱,從繁盛轉為凋零。
由生入滅,卻無一絲死氣出現,而是就這般消殞。
劍芒落在地上,如真實的利劍插地,霎時就讓周邊利劍林立,而蘇厲作為劍雨的中心,更是連連遭創,被完全壓製。若非是鬼金羊的星神之軀,他如今也許已經命喪當場。
更在此時,一道奪目的劍芒斜斜飛下,遠勝先前劍雨的鋒芒令得蘇厲雙眼大睜,身體的本能和心靈的感應同時傳達出危機。
“積屍氣·天屍凶煞。”
蘇厲高聲厲嘯,死氣惡煞在身後形成星圖,赫然是一羊首之形,長劍抵天,一種極端的凶惡和恐怖彌散,令得牛頭和嘯天同時心生恐懼之意。
不光是積屍氣的道果神通,更摻雜了某種喚起心中懼意的能力。
嘯天似是在此刻看到了自己被星光鎖鏈活活絞殺,狗舌頭都吐得老長,驚得汪汪叫。
牛頭眼前浮現朦朧景象,自己被抓回了陰律司,扔到一口巨大的油鍋中活炸。
至於薑離,在他的眼中,下方的蘇厲變成了自己,此刻渾身鮮血,氣息奄奄,儼然一副瀕死之相。
不得不說這主仆三人相性是真的好,心頭的懼意都是自己的死狀,一個比一個要惜命。
但麵對類似的場景,三者的反應卻是截然不同。
薑離看到了自身,殺意卻是更重了三分。
“敢擋我的路,便是我自己,也一樣得死。”
懼意歸懼意,但想要影響這一顆純陽道心,卻是休想。
薑離確實會有所恐懼,但這並不代表他會受恐懼影響。因為看到自己將死的景象而讓自己死了,那才是真正的笑話。
劍光斬破了幻景,勢若犁庭掃穴,迎上那羊首星圖,四季運轉之勢納於劍鋒之上,劍似金風,劃過星圖,進而斬過蘇厲之身。
金炁爆發,隻見那晦暗的羊首星圖通體金黃,如星團般的積屍氣都徹底凝固,就連蘇厲那身軀也是一片金色,如一尊金色雕像。
所有的生機,都從他的身上消失,他從活人變成了死物。
薑離的身影出現在蘇厲身後,一揮長劍,淡淡的死氣被灑在地上,周邊地麵上還插著依舊未散的劍芒。
反觀蘇厲,所有的死氣和森然凶氣都從他身上消失,道果帶來的神通正從那金黃的死物身上離去。
“嘶——”
牛頭和嘯天同時一個激靈,豁然驚醒。
“哪裡走?”
牛頭眼珠子一轉,當即一聲大喝,掌心射出一條漆黑的鐵鏈,沒入了蘇厲的身體,旋即一拉,一道灰白之氣便被牛頭拉出。
這赫然是蘇厲還未完全消散的殘魂。
作為陰律司的勾魂使者,牛頭在對付魂靈上相當有一手,帶他出來除了尋找崔玨以外,也有殺人留魂的意思。
鐵鏈回縮,牛頭一把抓住那一縷殘魂,裝入一個滿是符文的布袋中,然後風馳電掣般奔來,單膝跪地,大聲道:“恭喜主上連斬五品,主上神威,可昭日月,實乃古今之未有。”
心裡驚魂未定,卻還是第一時間勾魂,牛頭一邊緩著腿肚子的顫抖,一邊奉上了納魂布袋。
這一連串的表現讓貨真價實的狗腿子都看得雙眼圓瞪,下意識地就是一張嘴,牙齒閃著寒光。
果然此牛斷不可留啊。
不過薑離此刻卻是沒心思看著一鬼一狗的勾心鬥角,他目光前視,眼中三相流轉,直直落在了不遠處一棵已經枝葉枯黃的大樹上。
青衣劍客就站在這大樹的樹枝上,靜靜看著,眼中似乎還殘留著適才那一幕的光景。
殺蘇厲的這一劍堪稱驚天動地,方圓百裡都可見此異象,李清漣自然也是有所察覺,趕來也是應有之意。但是,鐘無期沒來。
看來這一場論劍,已是有了結果了。
“好劍!”
李清漣稱讚著問道:“此劍何名?”
薑離與其對視,眼中卦象流轉不定,但麵色卻是極為平靜,淡淡回道:“借天時而成,今日方出,便名‘春秋’吧。”
由春入秋,正是天時之變化,取此名,倒是符合意境。
薑離說著,金風又起,蕭瑟的秋風帶著凋零的殺機。
李清漣亦是蠢蠢欲動,忍不住以手按劍,但身上的傷卻是提醒著他,他已非全盛。
“可惜了······”
李清漣遺憾搖頭,將噴薄欲出的戰意收起,道:“蔽教答應了太平教,出手襲擊崔玨,如今崔玨已死,你我已無必要為敵。”
“蔽教?”薑離重複著這兩個字。
不應該是蔽宗嗎?
“還未報上名號,”李清漣輕笑道,“荒神教李清漣,有禮了。”
荒神教······
薑離深深敬佩該教的職業素養,連李清漣都收。
李清漣入妖神教,分明就是要和道德宗進行切割,順便找一個勢力為自己背鍋,薑離不信妖神教大尊不知道。可他就是收了。
還真是什麼鍋都接。
薑離想到這裡,目光下移,落在了自己手上拿著的黑色書冊上,“不知貴教有沒有接鍋的買賣?”
李清漣本來已經打算離開,聽到薑離的話,他又停了下來。
太白真君化身的經驗是何其豐富,隻是微微思索,他便明白了薑離的意思。
“有趣,你這是想要將崔玨之死扔到我頭上。”
李清漣哈哈笑道:“可以,入了荒神教,不背幾個黑鍋,還真不好意思去見同教中人。崔玨之死,我背了,甚至連那生死簿,也可以說落在了我的手中。”
李清漣說著,彆有深意地看向薑離手上拿著的漆黑書冊。
“那麼,代價是什麼呢?”薑離問道。
對方如此之上道,可不會是因為看自己順眼,定然是有所圖謀的,總不能是惜英雄重英雄吧。
薑離雖然覺得自己對宗門,對家族,對社稷,對師門皆是問心無愧,堪稱仁義忠孝點滿,算得上是英雄,但那李清漣可未必。
“代價······便是與我一戰。”
李清漣閃身退入了樹林,身影消失,但笑聲不絕,“下一次會麵,李清漣當以手中之劍一試閣下之春秋,還望閣下莫要讓我失望。”
話音落下,笑聲遠去,李清漣之氣息便是連薑離都難以捕捉到了。
“隻是一戰?”薑離低聲說著,眼中流露出古怪之色,“這個代價輕了,你也許不知我還有一鍋要送予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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