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大清淨,大自在
月涼如水······
至少對薑離來說,這臨近夏日的月光還是很涼的,比他現在的身體要涼。
薑離就像是一條人蛇,從石屋的小窗遊了出來,身後還跟著同樣變化的墨武戰匣。
他趴在地上,身形扭動,用縮骨功變化的身體恢複了原樣,然後又喘了好一會兒的氣,這才顫顫巍巍地起來。
“這小心眼的女人······”扶著牆壁,薑離哆哆嗦嗦地道。
太狠了,不管是公孫青玥,還是薑離自己。
兩個心眼不大,也無法付諸信任的人一直僵持,哪怕是意識逐漸模糊也死咬著對方不放,直到一人倒下,方才算是斷絕了這互相折磨的螺旋。
堅持到最後的人,是薑離。
他憑借著自己數度易筋伐髓的身體,憑借著社死關頭激發的潛力,生生熬到了境界比他高的公孫青玥堅持不住,站到了最後。
不過也隻有如此了。
在公孫青玥露出阿黑顏之後,薑離也是氣一鬆,差點昏過去了,繼續鉗製公孫青玥連做不到了。
認真算起來,結果是兩敗俱傷。
手掌按在墨武戰匣上,意念一動,戰匣第一次真正意義上的變形。在一連串的清脆聲響中,一個個零件組合重構,碩大的戰匣變成了一根拐杖,被薑離拄著。
怕是連天蓬長老也想不到,墨武戰匣第一次派上用場,會是以拐杖的形態吧。
不過對於現在的薑離而言,這一根拐杖,勝過無數神兵利器。
他太累了。
真氣死寂動用不了,精元在適才的對峙中消耗過劇,至於神元,則是因為和公孫青玥的對抗而近乎枯竭。
‘不過比起我來,公孫青玥肯定更慘。’
薑離扯出一個笑容,一雙眼睛如惡狼般在思返穀內逡巡。
現在公孫青玥的本體應該是昏迷了吧,如果現在讓薑離找到她本體,絕對有她好看的。
可惜薑離做不到。
他這人,向來寬宏大量,不會斤斤計較,既然已經讓公孫青玥吃了虧,就不會得寸進尺。絕對不是因為天蓬長老可能有所關注,以及自己快沒力氣了。
絕對不是。
“這一次,就放你一馬。”
薑離念叨著,拄著拐杖,彎著腰,顫顫巍巍地走向穀外。
鏖戰多時,讓薑離雙腿發軟,站都難站穩,也讓他像是從水中撈出來一樣,渾身是汗,相當不自在。所以儘管很累,薑離還是強撐著出來,打算去洗澡。
這也許是他唯一保留的前世習慣了,他很愛乾淨。
從山穀之內往外走,往日裡不過半刻鐘的路程,他走了快半個時辰。
思返穀地界並無人看守,或者說沒看守的必要。畢竟這裡是給弟子們麵壁思過的,不是什麼關押重犯的牢獄。你要是不老實逃了出來,扣善功,加倍麵壁,宗門有的是辦法懲罰。
所以,薑離走的很順利。
之後,他走到島邊,又花了半個多時辰。
當鼎湖的水浸沒薑離的身體之時,他不由長出了一口氣。
“舒服。”
同時,因為離開了地麵,本來死寂的真氣又恢複了一絲靈動。薑離便緩緩搬運真氣,運轉先天功,為自己恢複體力。
晶瑩的色彩在身上逐漸浮現,隨著凝練成液態的真氣流轉全身,薑離的皮膚逐漸呈現微微的透明狀,尤其是腹部,皮膚和肌肉變化成水晶般的色澤,可以直接看到體內的臟器運動、真氣運轉。
薑離的身體,第一次徹底的呈現出神農之相。
往日裡隻在腦海中出現的景象,第一次於現實中呈現。
這似乎是因為先前的潛力激發,也可能是由於適才的那場對峙。
薑離覺得兩者皆有之,尤其是後者,他可是拚到意識模糊,精元耗竭,這何嘗不是一種破而後立?
雖然過程有點不堪入目,但較真起來,這確實算是一次大破大立。
薑離存神冥思,腦海中顯現的景象和現實中的水晶肚對照,真氣凝液,潺潺流淌,一種無欲無求的忘我之境油然而生。
他的心靈在這一刻進入了傳說中的賢者時間,無喜無悲,空空寂寂,佛門當中的大清淨、大自在也不過如此了。
逐漸恢複活力的真氣順其自然,和空明的心境互相呼應,逐漸洗滌周身,漸漸的,薑離的身體覆蓋上一層水晶之色,無形的波瀾又開始以他為中心擴散。
思返穀最深處,手不釋卷、潛心書籍的天蓬長老突感心血來潮,身上的氣血又隱隱有所指向。
“他的功體竟然又有精進?”
天蓬長老察覺到心血來潮的源頭,不由露出哭笑不得之色,“這都能行?!”
雖然在察覺到薑離和公孫青玥互掐起來,天蓬長老就刻意收斂了神識,不再關注穀內,但對於接下來發生的事情,他還是有所猜測的。
也正是因此,天蓬長老對於薑離現在的精進才會感到哭笑不得。
這未免也太戲劇化了。
不過在無語之餘,天蓬長老也是有所發現。
‘底蘊太厚了,他和赭鞭的契合度便這般高嗎?讓他去易筋伐髓,結果卻是脫胎換骨,打下了最堅實的根基。這要是在末法之前,他現在已經一飛衝天了。’
天蓬長老知道,薑離此時的精進有賢者時間之功,但最主要還是因為赭鞭給他帶來的機緣。
可正是因為知曉,天蓬長老才會心中驚詫。
因為若隻是薑離自身機巧緣合有所精進,那隻能說明他自身運氣好、天賦高。可若是因赭鞭而出現了這般變化,那麼這一幕十有八九能夠再度複製,並且那赭鞭到最後十有八九會真正認薑離為主。
後者帶來的變化,可比前者大多了。
‘他和薑氏的矛盾,快到最劇烈的程度了。’
這一波動,凡是擁有薑氏血脈的人都會接收到,天蓬長老也隻是其中之一。
而在宗門當中,大部分有所感應者,皆是薑逐雲的人。
那一位薑氏主家的公子一再被逼,已是漸漸到了牆角,無論是宗門還是薑離,都讓他快要退無可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