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梵默默在心中提起警惕。
在眾人的注視下,他小心翼翼地走向那大門敞開的屋子。
剛走到門口,他就聽到房間內傳來了模糊的對話聲。
陳梵謹慎地停下腳步,試圖從這模糊的對話聲中掌握更多的信息。
仔細聽了幾秒鐘後,陳梵忍不住皺起了眉頭——房間內嘈雜的哭喊聲徹底蓋過了人聲,他很難聽清楚其中的具體內容。
就在陳梵準備放棄的那一刻,他的目光掃過了自己的右手手掌。
他眼神微動,低聲詢問道:“壹,有辦法嗎?”
壹沒有回應,但他腦海中已然自動浮現出了去除噪音後的純正人聲。
這技術,牛逼!
擱以前他要有這本事,他還愁那什麼私家偵探所沒客源?
陳梵在心裡感歎了一句後仔細傾聽起來。
“殺人償命,欠債還錢,這是天經地義的事情!”
“當初你借錢的時候是怎麼說的?”
“三個月之內肯定還清債務,現在你看看,都快一年了,你還沒還清剩下的債務。”
說話的男子嗓門很粗,給人一種不好惹的感覺。
一道清亮的女聲隨之從房間裡傳來:“債務?”
“據我所知,沈姨早在幾個月前就還清了債務!”
男子不緊不慢地反問道:“那利息呢?”
“利息?”女聲冷笑道,“你這利息都翻了將近兩倍了!”
聽到這邊,陳梵恍然大悟。
敢情是通過不正當的途徑借到了高利貸啊!
有前世經驗的陳梵自然清楚這玩意兒的恐怖之處。
彆說兩倍了,十倍本金的利息都是有可能存在的。
男子的聲音繼續傳來:“這我不管,按照當初的約定,我們需要收取相應價值的抵押物。”
“照我看……”
“她孩子這隻手臂就挺不錯的。”
臥槽?
手臂?
還是孩子的?!
玩的這麼血腥嗎?!!
怪不得這些鄰居說裡麵的人不好惹,這特麼的是血統純正的黑惡勢力啊!!
就在陳梵震驚之時,房間內又傳來了一個略顯疲憊的女聲:“許槐,彆爭了。”
“說到底,也是我欠債在先,就算把這件事鬨到教會,教會也不會支持我們的。”
女人長長地歎了口氣:“既然他們想要我兒子的這隻手臂,那……就讓他們拿去吧。”
聽到這兒,陳梵猛地瞪大了雙眼!
“……臥槽?!”
這一次,他徹徹底底地被震驚到了!
一個母親,竟然想用孩子的手臂抵債?
特麼的……
這還是人嗎?!!
身為一名三觀正確的社會主義好青年,陳梵自然見不得這種慘案發生在自己的眼前!
他顧不得探聽情報,直接邁開腿,抬腳便踹在了那本就搖搖欲墜的大門上。
“咚!”
伴隨著一聲沉悶的響聲響起,木質大門徹底脫離了門框摔落在地上。
在陽光的照射下,一陣淡淡的灰塵從水泥地麵上飛騰而起。
這聲巨響也將房間內眾人的注意力吸引了過來。
陳梵一腳踩在破了個大洞的木質大門上,高聲喊道:
“住……”
原本中氣十足的聲音在看清房間內場景的短短幾秒鐘內迅速衰減:
“住手?”
……
房間內,一名膀大腰圓的壯漢正以端正的姿勢跪坐在蒲團之上。
在他的正前方,一張小小的圓桌上擺放著一座被打掃的一塵不染的神像。
壯漢雙手合十,神態虔誠地仰望著桌上的神像,口中還在念念有詞著什麼——不出意外的話,這就是那名口出惡言的黑惡分子了。
在陳梵的注視下,壯漢滿臉困惑地扭頭看向陳梵:“……你是?”
另一邊,一名和自己母親年齡相仿的中年婦人神態疲憊地坐在客廳裡的木椅上。
在中年婦人的身旁,小男孩雙眼紅腫、一臉驚駭地望著踩在自家大門上的陳梵。
從小男孩的表情來看,陳梵可以肯定,自己在對方眼裡肯定不是什麼好人。
原先聲嘶力竭的哭喊聲已然消失,房間裡隻剩下了小男孩的輕微啜泣聲。
在陳梵不可置信的目光下,小男孩抬起自己閃爍著金屬光澤的機械右臂,動作順暢地擦了擦眼角的淚花。
在小男孩的身旁,一位麵容清冷、紮著一頭高馬尾的年輕女性停下了安慰小男孩的動作,驚詫地向陳梵投來了滿是疑惑的目光。
陳梵嘴角輕輕一抽。
‘壹,我是不是誤會了什麼?’
【……本機認為現在的你更像反派。】
艸。
一個被神靈統治、屋子裡唯一電器設備是白熾燈的落後科技文明,竟然掌握了極其完善的機械義肢技術!
你自己聽聽,這特麼的誰能想到?!
陳梵尷尬地撓了撓頭:“那個啥……”
“我說我隻是路過,你們信嗎?”
……
短暫的等待後,中年婦人率先回過神來。
她手足無措地從椅子上站起身來,隔老遠向陳梵行了個大禮:“神選者大人,您怎麼來了?!”
房間裡的沉默被瞬間打破。
原本端正地跪坐在蒲團上的壯漢微微眯起雙眼,仔細打量了一番仍站在門板上的陳梵。
隨後,他嗤笑著反問道:“神選者?”
“剛被選上的?”
聽著這帶著幾分陰陽怪氣意味在其中的問題,陳梵下意識皺起了眉頭。
這名壯漢和那些看熱鬨的鄰居完全不同,他眼中並沒有多少對神選者的崇敬。
對方甚至不在意他神選者的身份!
想到先前那些鄰居的議論聲,陳梵剛剛鬆懈的精神再次緊繃起來。
他凝視著壯漢的雙眼,神色嚴肅的回答道:“是。”
聽到這話,壯漢臉上嗤笑之意越發濃鬱。
“怎麼?”
“你這個神選者不去準備一個月後的神選儀式,反而來管這些雞毛蒜皮的小事?”
“欠債還錢,彆說你一個神選者了,就算是神靈親至,我也是占理的一方。”
就在陳梵思考自己該如何回應這話的時候,壯漢從蒲團上緩緩起身,臉上帶著一如既往地嗤笑。
“沈姐,我再最後給你一個月的時間。”
“一個月後,如果你還沒辦法還清債務,小文的手臂我可取走了。”
對於壯漢的這番言辭,那位被稱作沈姐的中年婦人隻是默默地點了點頭。
壯漢見狀滿意地點了點頭。
隨後,在陳梵的注視下,壯漢邁開腳步朝他走來。
在朝陽的映襯下,壯漢臉上帶著的些許獰笑格外顯眼。
看著那走到自己身前、麵目猙獰的壯漢,陳梵腦海中隻閃過了一個念頭:
遭了。
他不會成為這場紛爭中的唯一受害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