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5章神捕質問
“說!你為什麼要殺死袁大勝?”朱玄跡忽然開口,聲音如鐵,不帶一絲溫情。
“啊?”寧拙麵露驚詫之色。
“說!”朱玄跡斷喝一聲,同時爆發出一股龐大的壓力,宛若一座無形的山巒,驟然壓在寧拙的身上。
這股壓力是如此的巨大,以至於寧拙在猝不及防之下,差一點被壓得雙膝跪地。
他一陣踉蹌,腰背不可避免地彎曲下來,但他沒有跪,而是艱難地維持著站姿,看著朱玄跡的目光中流露出一抹倔強。
朱玄跡雙眼中金芒大盛,以一種前所未有的強硬姿態,洞察寧拙!
犀利無比的目光,頓時讓寧拙感到,他仿佛全身赤裸,置身在冰天雪地當中。
寧拙瘋狂地催動九層巔峰的法力,注入到舌根底下的雲影隱含苞之中。
雲影隱含苞發動,暫時艱難地抵禦住了朱玄跡的洞察。
但很顯然,抵禦是有時限的。
寧拙滿頭大汗,咬著牙關,艱難出聲:“是,我是有私心。”
“我想要做機關火爆猴的生意,我想要把生意做大,猴頭幫就是我最大的阻礙。”
“袁大勝的存在,擋住了我的財路。”
“所以當我看到,它在火柿節中重傷瀕死的時候,我就暗生殺意,主動向費思大人,求取了一枚令牌。”
“我靠著這枚身份令牌,進入猴頭幫,說服了袁二,讓他放棄了對袁大勝的治療。”
“袁大勝最終傷重難治而亡,而我確是真凶!”
“嗬嗬嗬。”朱玄跡冷笑了三聲:“還有呢?”
他的追問,像是一把冰冷的刀鋒,直接架在寧拙的脖子上。
寧拙艱難的望向朱玄跡,他的神色中充滿了震驚和恐慌。
朱玄跡的目光如鷹隼一般,牢牢鎖定著寧拙:“你彆告訴我,你殺害袁大勝,隻有這一一個原因!”
“好好說。”
“坦白從寬,抗拒從嚴。”
“你應該明白:繼續隱瞞下去,你會有什麼樣的下場。”
“你要知道,我乃是南豆王室成員,神捕司的人。”
“真要清算起來,你們寧家,不過是車輪下的螳螂。即便蒙家,也不足為道!”
寧拙滿頭冷汗,臉色蒼白無比,身姿搖搖欲墜。
他腦海中思緒沸騰,各種念頭、無數問題層出不窮。
“朱玄跡究竟發現了什麼,忽然間來質問我?”
“我應該說什麼?我需要說什麼?”
“我能賭到什麼程度?!”
看到寧拙猶豫,朱玄跡不悅地冷哼一聲,驟然增加壓力。
寧拙再也支撐不住,在龐大的無形壓力下,他單膝跪在地上。
看著寧拙倔強的樣子,朱玄跡再度發問:“魔道真經在哪裡?”
寧拙艱難地抬頭,疑惑之色毫不作假,他是真不知道什麼魔道真經!
“我不知道。是什麼樣的魔道真經?”寧拙立即表示,“我從未看到過什麼真經,也沒有聽說過有什麼真經。”
這話是真的!
朱玄跡有很強的測謊之能,他能分辨出真話、假話。
朱玄跡眉頭皺起:“你若沒有真經,如何修煉魔功?如何去收集伱族人的血肉?”
寧拙忙道:“大人,冤枉!”
“我一直在研究替身傀儡。”
“收集族人血肉,用於這個方麵,是很正常的。”
“你大可以看看我的研究記錄,它就在這裡。”
朱玄跡目光四掃,下一刻,他就用精神攝物,取來了許多圖紙和幾份玉簡。
這當中,果然是替身傀儡的研究、試驗的記錄,以及寧拙設想的許多小方向,小成果。
寧拙生性謹慎,在對外宣稱他要研製替身傀儡的時候,就在準備這些證物了。
朱玄跡查看著這些證物,沉吟不語。
噗。
寧拙硬抗壓力,達到極限,直接吐出一口鮮血。
他慘笑一聲,索性改變身姿,直接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他望著朱玄跡,喘著粗氣,擺出一副認罪受罰的姿態。
他淒然地道:“這一天,總算還是來了。”
“我就知道會有這麼一天的,我就知道……”
看到寧拙認輸的,想要配合的姿態,朱玄跡緩緩的收斂一些壓力,讓寧拙有一些喘息的空間:“你終於舍得說了?”
然而就是這麼小小的動作,卻帶給了寧拙極大的心靈觸動,讓寧拙收集到最關鍵的信息。
寧拙暗地裡一咬牙,決定賭一把!
他艱難地吞咽了一口口水,對朱玄跡搖頭道:
“神捕大人,你知道了內情,我也暴露了,但我也不能說什麼。”
“我隻是一個小人物,我要說出了真相,必死無疑!”
“嗯?!”朱玄跡揚起眉頭。“你竟然還敢頑抗?!”
他用審視的目光,掃量寧拙全身上下:“寧拙小子,你能走到今天是很不容易的,要好好珍惜。”
寧拙慘笑:“我當然知道——我能走到今天,真的很不容易!沒有人會比我更清楚了。”
“我出生底層,是家族支脈的邊緣,隻是一個小人物。”
“我就像是,從泥土中冒出來的小草,紮根在泥濘和糞便之上。”
“我需要拚儘全力,吸取一切我所能獲得的養分,這樣我才能夠成長。”
“就像我掌控黑市,我也知道這個活很臟,正道的修士都不屑於插手。”
“那我能怎麼辦呢?”
“糞便即便再臭,隻要對我有營養,我也要拚儘全力的攫取。”
說到這裡,寧拙仰望著朱玄跡,目光中流露出嫉妒的神情。
“朱大人,你永遠無法理解我!”
“您是王室,一出生就是高人一等的。”
“您修為高達金丹,能輕輕鬆鬆地碾壓我。”
“就像現在一樣,您隻要伸出一腳,就能夠將我輕易踩死,就如同踩死一隻路邊上的螞蟻。”“但您這樣高貴的人,為什麼要來為難我?”
“你明明知道了真相,為什麼要為難我這個小人物?!”
寧拙越說越委屈,越說越憤怒。
他的臉色扭曲起來,儘是可怖的仇恨之色。
“我其實隻想好好的活著,好好的修行!”
“我沒有辦法。在某些關鍵的時刻,我太弱小了,我沒有人可以依靠。我隻能去做一些不那麼光彩的事情,來換取他人的支持。”
“今天你來抓捕我,我早有預料。隻要你拿出我的罪證,我都認。”
“但是你如果想要,讓我出麵指證,讓我充當證人,成為整個案件的突破口,我是絕對做不到的。”
“你儘管殺死我好了。”
“因為我不隻是一個人,我還有我的家族,有我的親朋好友,我不想連累他們。”
“我一人做事一人當!”
說到這裡,寧拙流露出視死如歸的決然神色。
朱玄跡陷入了沉默之中。
龍黿火靈一直在看熱鬨,但現在它一臉的疑惑。
它聽不懂寧拙現在說的話。
“你究竟在說些什麼呀?”
儘管它聽不懂,但此時它已經感受到了一種不妙的趨勢。
因為朱玄跡竟然緩緩地收斂起了他的氣勢,不再給寧拙投放強壓。
龍黿火靈忍不住低吼起來:“朱玄跡,你在做什麼呀,你已經發現他了呀!”
“沒錯,你眼前的這個少年修士,他就是凶手,他就是炸仙宮的凶手啊!”
然而,朱玄跡此時俯視寧拙,眼神中卻流露出一抹悲憫之色。
他是朱玄跡,他有個稱號叫作察隱安民。
一直以來,他都對底層修士,報以巨大的同情和悲憫。
他在玄鱗城,可以為了底層村老的一碗糖水去冒險,去探查蘇家的貪腐。
他在王都,麵對南豆國君,直言要遏製這些修真大族,積極地扶持底層的天才修士。
他被李雷鋒臨死前設計,他不怒反悲,心甘情願被算計,為慈幼園搜選最合適的園長。
他對南豆國度中,那些深深盤踞的巨大勢力,有著天然的警惕。而對中下層的修士,他有著發自骨子裡的悲憐。
看著癱坐在地上,汗流浹背、狼狽萬分的寧拙。
朱玄跡歎息一聲,神色上第一次有了些許波動:“你這個小鬼,太善於專營了。如此鑽營,隻會是自尋死路。”
“你明明有天姿在身,為何如此急功近利呢?”
他的語氣中,藏有一股恨鐵不成鋼的情緒。
寧拙慘然一笑:“大人,我也是在魂入仙宮之後,發現木偶身軀的頭部很大。在此之後,我才察覺到自己是有天資的啊。”
朱玄跡默然。
在他的眼中,寧拙又被增添了一副,慘遭命運戲弄的,可憐可悲可笑的印象。
“寧拙,你有天資,你是個優秀的年輕人。”
“我給你一次機會。”
“你好好想想,三天的時間裡,給我一個交代!”
“請你記住,你給我的交代將決定了你的未來。”
朱玄跡背負雙手,飛升上空,然後身化光虹,一飛衝天而去。
寧拙仍舊癱坐在原地,一動不動,持續了很久。
嘈雜的聲音越來越近,是他家宅附近的修士護衛,正趕了過來。
但這又有什麼用呢?
麵對朱玄跡,寧拙經營起來的勢力,像是紙糊的一般,根本無法依靠。
“太弱、太弱!”
“我的實力還是太弱了。”
寧拙雙手緊緊握拳,手指深深地掐進皮肉裡。
熔岩仙宮,主殿。
龍黿火靈傻眼了!
一直到朱玄跡飛離,他仍舊眼巴巴地注視著,深切地盼望著,後者能夠幡然醒悟,掉頭回去捕殺了寧拙。
“不是,你這就走了嗎?”
“他是凶手,他是真正的凶手啊!”
“但是我怎麼感覺,你還可憐上他了?”
龍黿火靈百思不得其解,感覺相當離譜。
它想要看熱鬨,想要看到寧拙被抓,結果看到的卻是——寧拙又度過了一場致命的危機。
堂堂神捕朱玄跡都被寧拙哄騙了。
“你是神捕嗎?”
“你是假的吧!”
龍黿火靈氣急敗壞。
它轉移目光,投回到被攙扶起來,被許多修士簇擁的寧拙身上。
“裝,他實在是太能裝了!”
看著正在被人勸慰、安撫的寧拙,龍黿火靈心生寒意。
“這個少年真的太狡詐,太可怕了!”
“他真的隻有十六歲嗎?”
“他該不會是一個五百年修行的老怪,轉世重生的吧?”
龍黿火靈越發忌憚寧拙。
它警告自己,將來它和這個少年修士再接觸時,一定要謹言慎行!
謹言慎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