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低垂，深沉的黑暗籠罩了整個小鎮，隻有楊家鋪子裡那盞昏黃的燈火，偶爾透出微弱的光芒。楊老頭坐在破舊的木椅上，吧唧吧唧地抽著旱煙，嘴角微微上揚，似乎在思考著什麼，眼神冷淡，心中卻早已波濤洶湧。

隨著一聲低沉的咳嗽，楊老頭的目光停駐在鋪子的一角，突然伸出一隻粗糙的手，抓向虛空。隨之而來的是一聲微弱的嗖響，香火小人從空中墜落，像是被某種無形的力量強行召喚下來，重重地落在地麵上。她渾身顫抖，雙手緊緊攥住衣角，顯得異常膽怯。

“回來了？”楊老頭輕輕吐出一口煙霧，語氣冷得仿佛冬日的寒風。

香火小人怯生生地抬起頭，嘴唇微微動了動，卻沒有說話。她看著眼前這位老人，心中充滿了恐懼，儘管已經習慣了他的種種神奇手段，卻依舊無法克製內心的顫抖。

楊老頭冷冷一笑，眼神銳利如刀：“齊靜春苦心孤詣地把你藏起來，想要做什麼？”

香火小人咬著下唇，輕輕搖頭，卻什麼也沒有說。她明白，這個老頭的心思比誰都透徹，自己的一舉一動，他都看得清清楚楚。如果她繼續沉默，楊老頭一定會逼問得更多。

她終於開口，聲音低弱，幾乎帶著哭腔：“我……我隻是想……看看他。”

“看看他？”楊老頭冷笑了一聲，眼神一凜，“你真的以為，齊靜春會讓你靠近他，隨便對你說些什麼？”

香火小人愣住了，她突然意識到自己似乎並沒有真正明白事情的真相。她總是以為自己能夠保護那位少年，幫助他，卻從未想過，這場遊戲的真正主導者並非自己。

楊老頭眯了眯眼睛，沉默了片刻，似乎在做某種決定。然後他輕輕一揮手，從懷中掏出一根煙杆，嘴巴一吸，煙霧繚繞而起。緊接著，他用煙杆輕輕一敲地麵，一道淡淡的光芒瞬間閃現，地麵裂開，一座小廟緩緩升起，靜靜地矗立在香火小人麵前。

香火小人驚愕地張大了眼睛，幾乎忘了呼吸。她不自覺地朝那座廟走去，但正當她抬起腳準備踏入其中時，突然停下了腳步，臉上露出一絲猶豫。

楊老頭眉頭微皺，聲音冷冷地道：“知道所有的事情，當然是最好。但是，如果做不到這點，就乾脆什麼都不要知道。這樣，才能好好活著。”

香火小人低頭，咬著嘴唇，似乎在進行著某種內心的掙紮。她在廟門前站了片刻，眼中閃過一絲複雜的神色。她真的能做到嗎？她真的能把所有的事情都放下，什麼都不去知道嗎？

最終，香火小人歎了口氣，緩緩轉身，走向了那座廟。她低下頭，心裡默默道彆：“抱歉，方知寒。”她知道，自己再也不能回去見那位少年了。

楊老頭冷冷地看著這一切，心中卻有一絲不舍。那些看似簡單的抉擇，實則每一步都充滿了艱難和無奈。雖然他早已身處局外，但在某些事情上，他依然無法釋懷。

他收回目光，輕輕搖了搖頭。手中的煙杆一揚，煙霧再次彌漫開來。楊老頭沒有再看香火小人，隻是默默地轉身，走出了鋪子，緩緩朝小鎮外走去。

走出鋪子，楊老頭沒有立刻返回自己的居所，而是一直走出小鎮，經過石拱橋時，他停下了腳步。站在橋頭，他歎了口氣，聲音低沉：“為什麼，事情總是這麼難以決斷？”

他沒有停留太久，繼續走向龍須河。夜色深沉，河水潺潺流淌，偶爾傳來遠處傳來的蛙聲。楊老頭腳步輕快地穿越小鎮，走到鐵匠鋪子外，卻沒有進入，而是徑直來到了河邊。

他站在河邊，望著河水微微波動，低聲說道：“河神。”

隨著他的話音落下，河麵突然激起了波瀾，緊接著，一道身影從河底升起，穿越水麵，飛速地向他靠近。那是一位年輕的婦人，身上披著金色的甲衣，臉色略顯茫然。她落地時，眼中充滿了迷茫與不解，看到楊老頭後，臉上露出了諂媚的笑容。

“大……大仙，何須運用無上神通，隻要隨便喊上一聲便是。”婦人的聲音恭敬中帶著些許緊張。

楊老頭冷冷地看了她一眼，麵無表情：“你馬上去龍須河源頭，主動散去一半金身，融入河水，幫著阮邛增加水性的陰沉分量。”

婦人聽後，臉色頓時變得蒼白，目光中充滿了震驚與不解：“削掉……半數金身？這……這可不容易，若是失誤，怕是……”她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楊老頭沒有理會她的恐懼，聲音依舊冷漠：“削掉半數金身，不是輕鬆之事，但你若不做，後果自負。”

婦人聽後，心中無比抗拒，恨不得逃得遠遠的。然而，她深知，自己無法逃脫，隻能咬牙應下：“我明白了，大仙。”她不敢再多言，轉身朝著河源的方向走去。

楊老頭依然站在河邊，目送著婦人離去。河水輕輕拍打著岸邊，發出一陣陣溫柔的水聲，然而在楊老頭心中，卻仿佛回響著一聲聲沉重的歎息。那婦人步伐緩慢，每一步都顯得猶豫而沉重，仿佛內心的痛苦遠不止身體的折磨。她知道這一路所走的每一步，都是踏入無法回頭的深淵。

楊老頭沒有動，依舊凝視著那條逐漸消失在遠方的身影。他的臉色沒有絲毫波動，眼中卻閃爍著難以捉摸的情緒。終於，他低聲自語道：“若能順利恢複金身，再過五十年，便能真正翻身。隻是不知她能承受多久。”

隨著河神婦人的背影徹底消失在視野中，楊老頭輕輕歎了口氣，轉身朝著小鎮的方向走去。他的步伐穩重，卻充滿了疲憊。在他的心中，似乎有著一股難以言喻的沉重壓迫感，那是一個久遠的陰影，籠罩在他頭頂，無法擺脫。

而婦人則繼續沿著河水逆流而上。她的心跳加速，雙腿逐漸沉重，似乎每走一步都在吞噬她最後的力氣。每一縷風拂過她的麵龐，帶來的不僅是寒冷，還有無形的壓迫。她不斷回想起楊老頭剛才的話語：“我打爛你整個金身，效果更好。”這句話像一把無形的刀子，深深地刺入了她的心中。

婦人從未想到過，自己有一天會站在這樣的十字路口。曾經，她是神河的守護者，金身鑄就，無人能敵。而如今，她卻不得不為了一個承諾，放棄自己的一部分，甚至是整個金身。痛苦、恐懼、悔恨交織在一起，讓她幾乎喘不過氣來。

但是她知道，楊老頭的話並非空洞的威脅，而是真正的威脅。如果她不按要求去做，後果將不堪設想。她不敢想象，那後果究竟會是怎樣的，仿佛是被徹底抹去存在的痕跡，甚至連神魂都無法留存。

每一步都如同走在刀鋒上，腳下的每一寸土地，都像是深淵的邊緣，稍有不慎，便會墜入無底的黑暗。她深吸一口氣，目光堅定，繼續向前走去。

終於，她走到了龍須河的源頭。這裡的景象與她想象中的完全不同，四周被濃密的叢林包圍，陰冷的氣息彌漫其中。水流變得湍急，原本清澈見底的河水，此刻變得渾濁不堪，仿佛在隱藏著某種可怕的力量。她站在水邊，望著洶湧澎湃的河水，心中泛起一陣恐懼。

“怎麼做？”她喃喃自語，雙手緊緊抓住身旁的一塊岩石，仿佛想通過這種方式來尋找些許的安全感。

她已經沒有退路，所有的選擇，都被楊老頭與她自己所設定的命運束縛住了。她知道，隻有依照楊老頭的要求去做，才能避免更大的災難。

她深吸一口氣，脫下身上的金色鎧甲，放在地上。金光閃爍，仿佛還在訴說著她曾經的榮耀與強大。然而這一切，在此刻都變得不再重要。她閉上眼睛，雙手捧起一團河水，緩緩倒入自己的胸口。隨著水流的接觸，她的金身開始產生異樣的波動。

一陣劇烈的疼痛頓時襲來，仿佛有無數針紮進她的身體，每一寸肌膚都在劇烈地灼燒。她的眼中充滿了痛苦，嘴唇微微發白，身體微微顫抖。她想要喊出聲來，卻發現連聲音都發不出來。

她的意識漸漸模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