隊伍繼續前行,很快來到城隍廟前。
廟宇飛簷翹角,香火繚繞,進出的香客絡繹不絕。
崔東山讓於祿去請了些香,一行人便進了城隍廟。
進了廟以後,方知寒拉著崔東山慢了幾步。
方知寒從袖中取出一塊拳頭大小的朱紅色石頭,石體通透如玉,內裡似有赤色流火緩緩遊動,在陽光下泛著奇異的光澤。
"蛇膽石?
崔東山眉梢一挑,眼中閃過一絲訝異。
"這可是蛟龍之屬夢寐以求的天材地寶,方師兄舍得?
方知寒淡淡道:"我拿這個跟你換點錢。
崔東山"啪"地合上折扇,故作痛心道:"咱們師兄弟之間,談錢多傷感情?”
“再說了,回頭我還得指望方師兄在陳先生麵前美言幾句呢,我那先生到現在都不肯認我這個學生
方知寒搖頭打斷:"我不是沒錢,隻是懶得去找仙家鋪子換。
"你也彆想像剛才坑那個敗家子那樣坑我。”
“我要換的,是雪花錢。
崔東山聞言,臉上誇張的哀怨表情頓時一滯,露出一個玩味的笑容。
就在半刻鐘前,他們路過一個落魄年輕人擺的攤子。
那年輕人偷了家中祖傳的幾件古玩出來變賣,崔東山故作豪爽地花了一錠銀子包圓了所有物件。
可等那年輕人歡天喜地離開後,那錠銀子竟化作一隻銀螞蚱,"嗖"地跳回崔東山袖中。
"看來方師兄是有備而來啊。
崔東山訕笑兩聲,隨即又恢複那副玩世不恭的模樣,從懷中掏出一個錦繡小袋。
袋口一開,頓時有清洌靈氣溢出。
裡麵整整齊齊碼著十枚青玉質地的小暑錢,=正是山上修士通用的貨幣。
崔東山將錢袋拋給方知寒,"師弟我手頭沒帶那麼多零錢,隻能委屈師兄先拿著這些小暑錢了。”
“至於客棧開銷嘛......"他眨眨眼,"這筆交易的零頭應該綽綽有餘。
方知寒接過錢袋,神識一掃便知不假。這些小暑錢成色上乘,每一枚都抵得上下界百兩黃金。
他抬眼看向崔東山,發現對方正似笑非笑地望著城西方向。
那裡有座飛簷鬥拱的朱紅樓閣,正是本郡最負盛名的"秋蘆客棧"。
兩人心照不宣地對視一眼。
那座客棧的前身,正是此城最初的城隍閣舊址。
當年,有修士發現閣中的古井竟是口靈泉,便聯手當地官府將古井周圍改造成了修行客棧。
那泉水散發的靈氣對初入修途者大有裨益,在山下俗世堪稱難得的修行寶地。
"我記得......"崔東山用折扇輕拍掌心,"那客棧最上等的'天字號'客房,一夜要兩枚雪花錢?
方知寒將蛇膽石拋給他。
"所以我才要換錢。
崔東山接住石頭,突然壓低聲音:"方師兄是察覺那口靈泉有異?
方知寒沒有直接回答,隻是望向城隍廟方向。
崔東山把玩著蛇膽石,忽然笑道:"要不這樣,我幫方師兄解決靈泉之事,師兄在陳先生麵前
"免談。"方知寒轉身就走,"李寶瓶!彆教李槐爬城隍廟的香爐!
遠處傳來小姑娘銀鈴般的笑聲,和某個男孩"哎喲"的痛呼聲。
崔東山望著方知寒的背影,搖頭輕笑
傍晚,方知寒說找好了客棧,一行人也沒說什麼,便跟著他來到了一條青磚小徑。
小徑蜿蜒深入,兩側高牆爬滿青藤,磚縫間滲出絲絲縷縷的霧氣,如溪流般貼著牆麵流淌,隱約有泉水叮咚之聲回蕩。
李槐縮了縮脖子,總覺得自己背後涼涼的。
巷子儘頭,一扇朱漆大門巍然矗立,門板上陽刻著兩尊金甲門神,比尋常男子還要高出半截身子。
左邊門神騎猛虎持長劍,右邊門神踏蛟龍揚大刀,彩繪鮮豔,怒目圓睜,仿佛下一刻就會從門上跳下來。
李槐咽了口唾沫,悄悄往方知寒身後躲了躲。
"吱呀——
大門緩緩開啟,一位身段婀娜的美婦人款款走出。
她生得一雙含情桃花眼,腰間係著鵝黃絲帶,行走時環佩叮咚。
身後兩名雙鬟婢女按劍而立,青鞘長劍上纏著紅線,顯然不是擺設。
"奴家劉嘉卉,嘉言善行的嘉,奇花異卉的卉。
婦人盈盈一禮,水袖垂落如流雲,"諸位貴客可是要下榻秋蘆客棧?可有預約?
她說話時,目光直勾勾地盯著崔東山。
這白衣少年容貌俊美,氣度不凡,一看就不是尋常人物。
可崔東山卻隻是懶洋洋地抱著後腦勺,對她的注視毫無反應。
門口兩名婢女眉頭一皺。
在這郡城裡,誰見了自家夫人不是畢恭畢敬?
就連郡守大人也要尊稱一聲"劉仙師"。這少年竟敢如此無禮?
劉嘉卉眼底閃過一絲不悅,臉上卻笑意更濃:"這位公子,可是覺得秋蘆客棧名不副實?
"你拜錯菩薩了。"崔東山突然伸手一指方知寒,"管錢的正主兒是這位。
婦人這才注意到草鞋少年。他穿著最普通的粗布衣衫,可那雙眼睛卻沉靜如深潭。
她連忙轉向方知寒行禮:"是奴家眼拙了。
方知寒望向門內。霧氣更濃了,隱約可見亭台樓閣的輪廓。
他深吸一口氣,聞到一絲若有若無的血腥味。
"我們人比較多,“他收回目光,”房間夠嗎?
劉嘉卉掩唇輕笑:“夠,怎麼不夠?”
“雖說近日水神廟大典在即,各方仙師雲集......"她眼波流轉,”但貴客臨門,奴家就是把自己的院子騰出來,也不敢讓諸位掃興。
最終,方知寒要了名為"清露"的天字號院落。
這院子緊挨著老城隍留下的那口靈泉,價格高得離譜!
一天兩千兩銀子,也就是兩枚雪花錢!
尋常修士根本住不起。
"修行之人若不會精打細算,“劉嘉卉引路時意味深長地說,”往往比市井百姓更捉襟見肘呢。
穿過三重月亮門,霧氣忽然散去。
眼前豁然開朗。
假山玲瓏,曲水流觴,一株古梅斜探水麵。
李寶瓶"哇"地一聲跑向回廊,驚起幾隻白鷺。
"這口井......"方知寒停在庭院中央的石井旁。
井沿青苔斑駁,鎖鏈纏繞的軲轆上刻著模糊的符咒。
劉嘉卉的笑容僵了一瞬:"客官好眼力,這正是當年城隍閣留下的老井。
井水幽深,倒映著方知寒的臉。
他突然伸手按在井沿上。
"嘩啦!
水麵毫無征兆地炸開,一道黑影閃電般躥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