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婉,這就是你從鄉下回來的親女兒?長得倒是漂亮,白白嫩嫩,不像是從鄉下來的,倒像是誰家養的富家千金。”
有個和陳婉學生時代關係不錯的男同學焦建設開口說道,意在活躍氣氛,讓陳婉緩解點尷尬。
當然也是看在他兒子在看到宋染時眼睛都直了的份上。
這小丫頭再是鄉下來的,人也是宋家的女兒,雖說宋老二的兒子宋子輝出了那檔子事,但宋家還有老大老三,再怎麼也比普通人家好了幾倍不止。
焦建設是國營廠的車間主任,這個名頭說出去好聽,油水多,實際上他這個廠子效益一年比一年差,前途不算多光明。
而他兒子焦軍今年二十,中專畢業就分配到了中學教書,條件倒也不錯,但他卻看上了一個農村來的女老師,聽說對方家裡還有三個弟弟,焦建設和妻子當然不願意自己兒子娶了對方,再扶貧對方家裡。
這不,一聽老同學聚會有人帶孩子來,他也趕緊把他兒子給帶上了。
宋染再條件不好,她長得漂亮,家裡有背景,能為夫家提供助力。
看兒子焦軍的神色,哪有半點抗拒,眼珠子都快黏人身上去了。
誰知,這時,另一個與陳婉不怎麼對付的女同學於紅梅忽然嗤笑了一聲:“陳婉的親女兒確實長得漂亮,比明珠還好看,不過呢,教養可比明珠差遠了。鄉下來的就是鄉下來的,同長輩都不知道打招呼就坐下了,也不知道陳婉是怎麼教的?聽說已經回來了一個月了吧?”
她這是陰陽怪氣陳婉。
她嫁得也不錯,隻是每次同學聚會,以前大家拿她和陳婉比較,後來又拿她女兒和宋明珠比較,如今找到機會了,哪有不反擊回去的道理。
她女兒宋染也認識,正是一直和宋明珠“互掐”的嚴詩詩。
陳婉氣得牙癢癢,但扭頭看見宋染拿起筷子正在夾菜吃,仿佛被人嘲諷的人不是她似的,心裡就更惱火了。
她向來要麵子,來時還和宋染交代了,加上之前有次去百貨大樓的時候,宋染表現得很落落大方,她就以為今天宋染也能給她爭口氣,誰知道……
宋染肯定是故意的!
這個死丫頭!
可偏偏陳婉最要麵子,不可能當著外人的麵教訓宋染,隻得微笑著說道:“我們染染大病初愈,胃口好了,容易餓,而且她性格害羞靦腆,不好意思和各位叔伯阿姨打招呼,在車上她還說了呢。”
“什麼大病初愈,她不是被宋子輝砸破了腦袋嗎?陳婉,咱倆不在一個大院,我都知道你偏心假女兒,虐待真女兒,我看啊,她就是不想跟你來吃飯,所以懶得搭理人呢!”
陳婉繃不住了,拍著桌子站起來:“什麼虐待!於紅梅!你說話是要負責任的!你這是亂造謠,亂給人戴帽子!”
“消消火,消消火,紅梅開玩笑呢,都是老同學,彆動氣!”
“就是就是,咱同學聚會就是為了連結從前的情誼,不是為了互掐的,大家都是幾句玩笑話,彆當真了。”
幾人起來拉住陳婉,桌上的人都你一言我一語的勸說了幾句。
最後以於紅梅給陳婉道了句歉,才結束。
但爭吵結束了,針鋒相對卻是一點都沒減輕。
整場飯局都彌漫著一股子火藥味。
隻有宋染一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態度,安安靜靜的吃自己的飯。
無論陳婉說什麼,她都不搭腔。
陳婉倒是說了不少“炫耀”她的話,仿佛要把極力她推銷出去似的。
平時也沒見她記性好過,今天卻說她勇敢在歹徒手下救人、在醫院接住從樓梯上摔下來的顧老太太、給乞丐送舊衣服鞋子、被古董界三泰鬥收為弟子、給國家捐獻古董獲得了榮譽獎章,馬上就要登京市日報了之類的話。
宋染當然最清楚不過,陳婉哪是真心誇讚她,分明是想給其自己臉上貼金,不被於紅梅比下去,順便再把她推出去,嫁個能為宋家提供助力的人家,僅此而已。
要真以為她是真心的,那才是傻到家了。
從這也能看出,陳婉不是看不到她的優點,隻不過卻要故意無視,從而在精神上打壓她,製圖控製她,可惜宋染根本不吃這一套。
“嗤!陳婉,其他的事情我的確有所耳聞,但你說你親生女兒被古董界的鄭教授他們收為弟子,還撿漏到了國寶捐給國家,得到包館長的女兒包主編采訪,要上京市日報……這話說著你自己信嗎?她是從鄉下來的,不是從國外回來的,她要真這麼厲害,能小學沒畢業嗎?”
於紅梅撇嘴質疑,語氣滿是嘲諷。
陳婉立刻皺眉道:“小染她不是沒能力學習,而是她養母故意虐待她,在她參加考試的早上,把她腦袋打破了,讓她前程儘毀,隻能在家裡扯豬草喂豬!”
宋染吃飽了,放下了筷子,心頭一片冷漠,甚至有些惡心。
看吧,陳婉其實什麼都知道,但她還是選擇了無視和漠不關心,或者說,逃避。
“什麼?她養母這麼惡毒?”
“這也太壞了,小染小時候真是太遭罪了。”
連於紅梅和她女兒嚴詩詩臉上都露出了意外之色,看向宋染的眼神帶了幾分可憐她的情緒。
於紅梅冷笑一聲說:“陳婉,既然你知道你親生女兒受苦了十八年,而且虐待她的人,是宋明珠的親爹媽,你是怎麼還能繼續喊宋明珠女兒的?是怎麼能繼續疼愛她的?我真的太不理解了!要是我家詩詩在彆人家受了虐待,彆說遷怒對方的女兒,我連他家都要給他掀了去!你還親親熱熱的帶著宋明珠去燙頭發買新衣,聽說你連親生女兒住院都沒去照顧,是家裡保姆照顧的,我沒說粗吧?”
嚴詩詩在一旁重重點頭。
之前宋明珠在學校炫耀的都是陳婉夫妻倆給她買的東西,話裡話外都在表達,她一直是宋家最受寵的女兒。
這當親媽的,真的太偏心了!
在場的其他人,也在心裡這樣想。
怎麼會有人這麼擰不清?
陳婉的臉色倏然之間,變了又變。
宋染冷笑,這就是演過頭了,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於紅梅說的,就是陳婉心底在逃避的。
因為她覺得她自己才是受害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