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壽的視線裡,那老頭頭頂上方悄然浮現出係統給出的鑒定信息:薑祖,煉虛初期。
僅僅這幾個字,卻好似沉甸甸的巨石,瞬間壓得秦壽心口一緊,他瞬間如臨大敵,全身的肌肉都下意識緊繃起來。
元嬰、化神、煉虛,這每一個境界的攀升,都是天塹般的跨越,對修士而言,越往後進階越是艱難無比。
眼前這不起眼的老頭,居然是煉虛初期的強者,這可是他有生以來見過的修為最為高深的修士。
秦壽的腦海裡忍不住胡思亂想起來,這般厲害的角色,怎麼也會被困在這麼個鬼地方?
或者是那股一直籠罩在這片區域、神秘得讓人毛骨悚然的力量,就是這老頭一手炮製出來的?
兩個碩大的疑問,在秦壽的心頭來回晃蕩,可眼下線索實在太少,他根本不敢妄下任何結論。
就在這時,仿佛是察覺到秦壽和陸綺羅兩人的靠近,老頭原本愜意晃動的身軀微微一滯,緊接著從搖椅上緩緩起身。
他眨了眨那雙渾濁不堪、好似蒙著一層霧氣的眼睛,目光慢悠悠地投向兩人,不緊不慢地開口問道:“有事嗎?”
那聲音帶著幾分歲月摩挲後的沙啞與滄桑,聽起來就和普通鄉下老者日常嘮嗑沒什麼兩樣,
從他身上,壓根察覺不出一絲一毫的敵意,更沒有什麼彆樣的情緒外露,平靜得讓人心裡直發毛。
秦壽深知眼前之人深不可測,絲毫不敢掉以輕心,隻能硬著頭皮,臉上擠出幾分討好的笑,說道:“我們是逃難來的,一路顛沛流離,誤打誤撞就到了此村,實在是沒了去處。請問您是村長嗎?”
薑祖慢悠悠地坐直了身子,手中那把蒲扇不緊不慢地搖動著,帶起絲絲微風,吹散他額前幾縷稀疏的白發。
他聲音帶著些慵懶,回應道:“老朽正是這桃花村的村長。”
“村長,能不能讓我們借住在村裡啊,我們又餓又困,實在是撐不住啦。”
陸綺羅沒什麼心眼兒,瞅準時機突然開口,大眼睛裡滿是期盼。
“哈哈,當然可以啊,我們桃花村人向來熱情好客,你想住多久就住多久。”
薑祖咧開嘴笑了起來,露出那缺了好幾顆牙齒的牙齦,看著有些滑稽。
他隨性地用蒲扇指了指不遠處,“你們找個沒人的屋子就行,收拾收拾住下吧。”
“謝謝村長!您真是大好人!”
陸綺羅一下子眉開眼笑,興奮得差點蹦起來,那股子單純的喜悅勁兒壓根藏不住。
陸綺羅這一番話,倒是正合秦壽心意,給了他一個絕佳的契機。
他本就盤算著在這村裡悄悄蟄伏下來,一來尋找一下南宮婉的蹤跡,二來順帶摸清楚這村子到底藏著什麼貓膩,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於是,他趕忙跟著附和:“多謝村長。”
薑祖沒再多說什麼,微微閉上雙眼,又緩緩躺回搖椅上,不一會兒,便傳來輕微的呼嚕聲,似乎是壓根沒把這兩個貿然闖入的陌生人放在心上,就這麼毫無防備地睡了過去。
秦壽帶著陸綺羅在周邊兜兜轉轉,很快來到了幾間無人居住的屋子前。
這些屋子看上去荒廢已久,門窗的縫隙裡都鑽出了雜草,蛛絲在角落裡肆意蔓延,厚厚的灰塵像是給屋子披上了一層灰蒙蒙的外衣,每走一步,腳下便揚起一小片塵土。
“我們兩個人一棟吧。”
秦壽抬手指了指其中一間屋子,語氣隨意得很,就像是敲定了一件無關緊要的小事。
“……”陸綺羅聽到這話,先是一愣,緊接著臉蛋不由自主地泛起了一絲紅暈,一路蔓延到耳根。
在她被篡改後的認知裡,一男一女共處一室,那可不就等同於夫妻的關係嘛。
她悄悄抬眸,打量起秦壽來,隻見這人身材高挑修長,身姿挺拔得像棵白楊,眉眼精致又俊俏,透著一股子彆樣的英氣,的確是個能讓人托付的良人。
再想到之前在村口,秦壽毫不猶豫地給自己解圍,她心裡頭莫名就多了幾分親近,猶豫片刻後,終是微微點了點頭。
“你打掃下屋子,我四處逛逛。”秦壽交代了一句,抬腿就準備往外走。
“好。”
陸綺羅應了一聲,興許是虛假記憶的作用,此刻的她全然沒了之前那嬌蠻的大小姐脾氣,麻溜兒地提起牆角的水桶,轉身就往古井的方向走去,準備打水回來好好清理一下這間臟兮兮的屋子。
一路上,她還小聲哼起了不知名的小曲兒,心情竟頗為愉悅。
秦壽沿著村裡的小道慢悠悠地閒逛起來,一路上,那些村民瞧見他,眼神裡依舊透著幾分怯意,腳步匆匆地往邊上躲,還不時交頭接耳。
有幾個膽大些的,正嘀嘀咕咕說著什麼,時不時偷瞄秦壽幾眼,隱隱約約能聽到“神仙”之類的字眼。
秦壽心裡暗自琢磨,估摸著是村口那幾個男人,把自己之前露的那幾手給傳開了,才引得眾人這般反應。
正想著,一個身著白衣的男子從一側緩緩走來。這人步伐輕盈,神情悠然,雙手捧著一本書,邊走邊搖頭晃腦地誦讀著聖賢書,那沉醉的模樣,仿佛周遭的一切都與他無關。
秦壽不經意間抬眸望去,這一眼,頓時讓他眼神一凜,這人不是彆人,正是蘇沐!
“蘇沐!”秦壽脫口而出,聲音不自覺拔高了幾分,帶著些許急切與意外。
然而,蘇沐依舊沉浸在自己的誦讀聲裡,口中念念有詞:“子曰……”
一想到此前蘇沐處心積慮想要截殺自己,甚至還惡意侮辱宋知雪,秦壽的拳頭就忍不住攥緊。
即便此刻這蘇沐被神秘力量篡改了記憶,可那股恨意依舊在心底翻湧。
他一個箭步上前,猛地伸出手,一下子搶過了蘇沐手中的書。
秦壽沒好氣地把書翻來覆去看了看,這一看,卻讓他心底寒意頓生。
隻見書頁之上,乾乾淨淨,什麼文字都沒有,就是一本徹頭徹尾的空白書!
這詭異的場景,令秦壽越發對這片邪門的地方感到深深的恐懼。
在這裡,不管你在外麵實力有多強橫,一旦踏入,瞬間就會淪為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凡人,而且還是一個連自己過往記憶都丟失殆儘的可憐蟲。
蘇沐眼睜睜看著手裡的書沒了,頓時暴跳如雷,衝著秦壽就大喊大叫起來:“你這盜匪,也不打聽打聽,我可是村裡唯一的秀才,這書就是我的命根子,你竟敢搶我的書,我與你拚了!”
他漲紅了臉,額頭上青筋暴突,邊吼邊氣勢洶洶地擼起袖子,揮舞著拳頭,朝著秦壽狠狠砸去。
秦壽嘴角微微上揚,神色輕蔑,不慌不忙地張開手,精準又輕易地捏住了蘇沐的脖子。
他稍稍使了點勁,蘇沐瞬間臉色漲紫,眼球外凸,艱難地從嗓子眼擠出幾聲“呃……”,雙手在空中胡亂揮舞,卻怎麼也掙脫不開秦壽的鉗製,呼吸也愈發急促困難。
看著蘇沐這副垂死掙紮的模樣,秦壽心中突然湧起一個念頭,他正好要試一試,在這處處透著詭異的地方殺了人,究竟會發生些什麼。
念頭剛落,體內的神火順著經脈迅速遊走,手掌心便冒出幽藍的火焰,火勢凶猛,瞬間就將蘇沐整個人點燃。
熊熊烈火以極快的速度吞噬著蘇沐,他的腦袋率先被大火包裹,片刻間便化作了一堆黑漆漆的灰燼,隨後,那無頭屍體直直落地。
“這死得也太快了!”
秦壽眉頭緊皺,總感覺事情沒這麼簡單,好似少了點兒什麼關鍵環節。
他抬手凝聚出一顆熾熱的火球,甩手扔在蘇沐的屍體殘骸上。
隨著火焰持續灼燒,蘇沐剩下的身體也漸漸化作了灰燼。
就在這時,一道微弱的光亮從那灰燼之中緩緩鑽出,秦壽定睛一看,正是蘇沐的元嬰。
此刻這元嬰緊閉雙眼,安靜地懸浮在空中,一動不動,就像陷入了沉睡一般。
“是被封印了?”
秦壽喃喃自語,伸手掐住元嬰,小心翼翼地注入了一絲神火,想看看這元嬰究竟會有什麼反應。
在神火那熾熱且具淨化之力的灼燒下,蘇沐的元嬰像是被狠狠刺激了一下,猛然間瞪大雙眼,一眼就認出了秦壽,聲嘶力竭地吼道:“秦壽!”
緊接著,他像是才回過神來,驚恐萬分地環顧四周,發現自己隻剩下孤零零的一個元嬰,立馬驚慌失措地大喊:“我的軀體呢!”
然而,這話剛一出口,蘇沐的元嬰眼皮就耷拉下來,像是被抽走了所有精氣神,打了個大大的瞌睡,旋即又緩緩閉上了眼睛。
這般模樣,還真就跟尋常人睡著沒什麼兩樣。
“有點像是睡著了?”
秦壽低聲呢喃,一邊仔細琢磨著蘇沐剛才的一係列表現,一邊在腦海裡梳理著各種線索,漸漸地,似乎有一些頭緒在心底明晰起來。
之前陸綺羅說自己的父親提到過這雲霧山脈藏著一個神秘莫測的陣法。
她父親既然能知曉此事,肯定是親身來過這裡的,可卻沒進入那詭異的洞穴,想必是察覺到其中凶險,不敢貿然深入。
這麼一推測,眼下也就隻剩下一個可能性了,這個一直籠罩在此處、讓人摸不著頭腦的神秘力量,極有可能就源自這個神秘陣法。
經過這一番觀察與推測,秦壽初步探清楚這陣法目前展露出來的三個能力:其一,篡改進入此地之人的記憶,讓眾人忘卻原本身份與過往;
其二,封印修士們的修為,哪怕是高階修士,到了這兒也隻能當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凡人;
其三,令元嬰陷入沉睡狀態,就如同蘇沐這般,意識混沌不清。
但秦壽心裡明白,但凡陣法,必定存在陣眼,隻要找到陣眼,將其破壞,就能破開這陣法。
想通這些後,秦壽不再猶豫,抬手猛地發力,一把將蘇沐的元嬰狠狠捏碎。
伴隨著輕微的“哢嚓”聲,元嬰瞬間化作齏粉,飄散在空氣中,這位曾經威風一時的元嬰修士,就這麼不明不白地死在了這充滿謎團的地方。
秦壽謹慎地環顧四周,確認毀屍滅跡做得乾淨利落,根本沒人瞧見他剛才的所作所為,這才稍稍安心。
緊接著,他懷揣著尋找陣眼以及探尋南宮婉下落的雙重目的,繼續不緊不慢地在村子裡閒逛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