纏枝牡丹翠葉熏爐中，絲絲縷縷飄蕩開來。
香氣溢出，片刻之間，屋內人的衣角似乎都沾染上些許。
“娘喜歡那姑娘？”
皇後舒服的靠在貴妃榻上，她卸去釵環，花黛用一柄牛角梳給她疏通頭部經絡。
小宮女芸香拿著瓷罐給她補指甲。
皇後偏愛淡色指甲，芸香麵前茶幾上烏木匣子大開，裡麵擺著各式妙筆和鑷子，還有五顏六色的顏料。
芸香會給她在指甲上描繪各種圖案，栩栩如生。
這功夫對眼力要求高，花費時間也長。
盧靜姝躺在皇後旁邊的軟榻上，微微睜眼。
“那姑娘挺有意思的，留在宮裡給你湊趣也挺好。”
“娘騙人，你分明是已經查清楚她家的情況，不想讓她回去受罪。”
“這家人做事也忒不講究，難怪在官場多年，還是個從五品。”
皇後想到盧白芷家的情況，有些嫌棄。
盧靜姝聽完沒說話，偏頭看了眼皇後。
四年的時光並未在皇後身上留下印記。
她日子舒心，眉眼間都流淌著幸福的痕跡。
和自己撒嬌時還能看出幾分二公主的影子。
就算沒有珠寶華服裝飾，也能看出她過的很好。
這幾年，她成長許多。
圓融，自洽。
皇帝的寵愛不再能影響她的判斷，她真正學會如何做一個皇後。
確切說，她總算學會如何讓自己過的更好。
女人啊，對自己好一點。
世界都會變得溫柔。
皇帝雖然還有寵妃出現，但，皇後的地位穩固，寵愛依舊。
寵妃曇花一現，在皇後心裡掀不起任何波瀾。
她現在是前朝後宮稱讚的賢後。
皇帝子嗣豐盈，後宮穩固。
前幾日應扶雪也就是如今的應婕妤生了十五皇子，正在坐月子。
她算是寵愛相對穩定的，先是生了七公主，如今又有了兒子，也算是兒女雙全了。
今年選秀入宮的新人，怕是有的熬。
高位大部分都被占了，她們想往上走，隻能等那些人騰位置。
上一次選秀，盧靜姝還安慰皇後，這次兩人都沒提這事。
盧靜姝進宮時間相對穩定，一季度一次。
不多不少，皇帝也習以為常。
今日她入宮，皇帝還賜了菜，人倒是沒過來。
今年選秀和科舉撞在一起。
大鄘的科舉分為春試和秋試兩掄。
考察內容不同，選拔的人才也不同。
今年最大的變革是，皇帝允許女子參加春試。
春試相對容易，考察不嚴。
通過的不用經過殿選，大多是下放到各郡縣。
百官對此頗有微詞，在朝堂爭論不休。
這幾年，朝堂上女子身影增多，以葉逢春為首的女官擰成一股繩，極力促成此事。
不少官員也因家中夫人女兒的施壓，保持中立。
個彆激進分子在朝堂上上躥下跳，反對此事。
前兩年就有流言傳出，不少有想法的女子都在私下準備著。
皇帝如今越發深不可測。
他獨坐高台，看多方勢力爭論不休。
既不表態，也不製止。
臣子想揣摩他的心思，卻無從下手。
眼下春闈將近，皇帝突然下令允許女子參加。
打的百官措手不及。
他們感覺自己爭論這麼多天，像是小醜。
這些日子，吏部、禮部都為春闈的事忙的團團轉。
很多事都是頭一遭，連帶著皇帝也忙起來。
選秀至今，他還沒問過。
皇後前幾日就將殿選名單遞過去，皇帝根本沒時間看。
“娘既然說了，我就差人去問問那盧小姐的意見。實在不想進後宮，就留在我身邊當個女官吧”
“我也是頭一回見這樣的女子，新鮮的很。”
皇後說著把已經補好的左手舉到眼前瞅了瞅。
玉指纖纖，塗著桃色蔻丹，上麵畫了幾隻活靈活現的蝴蝶。
“娘，看看如何”
皇後傲嬌的把手伸到盧靜姝麵前，等著她誇自己。
“嗯，好看，我們萱兒的手好看，怎麼畫都美”
盧靜姝輕輕托著那隻手，看了看。
很上道的誇讚。
皇後滿意點頭。
“你呀，真是越來越像儀兒了，比她還幼稚。”
盧靜姝點點皇後的鼻子。
不就是誇了盧白芷兩句，這妮子就不樂意了。
皇後往後躲，還不滿的哼兩聲。
儲秀宮
趙嬤嬤正在給盧白芷開小灶。
盧白芷一個頭兩個大，她不明白走個路怎麼就如此麻煩。
趙嬤嬤也不明白，不就是走個路，有那麼難嗎。
盧小姐又不是要跟人吵架，下巴抬那麼高做什麼。
倆人都很投入，碧珞進來都沒人發現。
“咳咳”
碧珞輕咳一聲，打斷兩人。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總覺得趙嬤嬤比前兩天見時蒼老了。
“哎呦，碧珞姑娘來了，老婆子這耳朵是真不行了，竟然沒發現，不知皇後娘娘有何吩咐，還勞煩姑娘親自過來”
趙嬤嬤這些人，都是宮裡的老人了，鳳儀宮的宮女她們都認識。
有些剛入宮時她們還待過一段時間。
碧珞當年的規矩就是趙嬤嬤教的。
“哈哈，嬤嬤一點都不老，分明是教的太投入了，連外間的動靜都聽不見了，讓嬤嬤如此儘心，這可是旁人難求的福氣，不知盧小姐學的如何。”
最後一句話，成功讓兩人都尷尬起來。
“還行”
“還行”
趙嬤嬤怕讓人知道這是自己教的，晚節不保。
盧白芷則腳趾扣地，想把自己藏起來。
她不敢相信一個老嬤嬤走路比自己還好看。
同樣的動作，趙嬤嬤是優雅無比。
她是……
算了，不提也罷。
碧珞已經在院子裡聽到些動靜，心中明了，也不拆穿她倆。
“嬤嬤，盧小姐，我來是替娘娘問句話兒，問完就走。”
“盧小姐，娘娘念著您和九殿下的緣分，想著看顧一二，特意去您家中打聽了。”
“盧府給您找的親事，大多是為了給你弟弟謀前程，就像您那幾個姐姐一般。”
“您若是想出宮，娘娘就會安排您落選。”
“若是不願，可留在娘娘身邊做個女官。”
“盧小姐，兩條路，您想怎麼選。”
碧珞覺得這盧小姐真是走了大運，能被自家老夫人看上，娘娘心善還替她籌謀。
若是換做旁人，怕是早就去見閻王了。
趙嬤嬤在旁邊聽著，眼睛發亮。
選什麼選，這還用選？
在看旁邊的呆頭鵝，她氣不打一處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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