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眼力見兒的都在心裡搖頭。
這幾個，等著吧。
嘖嘖
愣頭青畢竟是少數。
大部分人今日都格外安靜，往日那幾個蹦的很高的死對頭也都安靜如雞。
他們是正直，但不傻。
啥時候開口，啥時候閉嘴，心裡門清。
這種詭異的狀態，導致早朝結束的比往日早。
皇帝全程沒說話，讓人看不出喜怒。
……
“陛下，皇後娘娘誕下一位皇子，母子均安。”
皇帝麵色微沉，負手朝裡走，還未開口詢問，楊金喜就一臉喜氣回稟道。
“好，擺駕鳳儀宮”
皇帝聽罷，大笑一聲，連禦輦都不坐，大步朝外走去。
他步履匆匆，沉重的朝服仿佛都變得輕盈起來，在空中蕩出柔軟的弧線。
“皇後如何”
皇帝還未進門就開口詢問。
“娘娘無事，隻是疲累過度，睡著了。”
碧釧恭敬回話。
皇帝繼續往裡走。
此時，鳳儀宮內已經收拾妥當。
碧釧和花黛麻利的給皇後換了乾淨衣服，幾人扶著皇後上了軟轎，由內侍抬著回到寢殿內。
考慮到產後要移動，當時就把產房安排在寢殿旁邊，還開了道門直接能進入寢殿，不用擔心皇後吹到風。
一日一夜的折騰，讓皇後精疲力竭，一番動作下來她都沒醒，反而睡得更沉了。
生太子他倆時，皇後不懂，身邊人也沒經驗，挪動時吹到風，皇後就落下頭痛的毛病。
屋內是皇後常用的熏香，熟悉的味道能讓她睡得更安穩一些。
白瓷花瓶中是含苞待放的芍藥，每朵都有碗口大，開放後會更好看。
屋內還放了味道清新的瓜果。
幾種味道交織，成了一種很獨特的香味。
垂落的紗簾將刺眼的陽光過濾成柔和的光影，灑在床榻上。
床上人兒沉沉睡去，柔光調皮的在她麵頰上遊走，最後停住在她光潔的額頭上。
碧釧挑起一邊紗簾掛好，皇帝讓她退下，自己坐在床邊看了皇後一會兒。
皇後的麵色蒼白，嘴唇也有破損，應該是生產時用力咬破了。
聽說眼睛也有血團。
這時皇後輕輕翻身，雪白的手臂伸到被子外。
皇帝輕笑一聲，虛虛握住皇後的手腕，想給她放入被子裡。
這時皇後的手掌微微張開，露出掌心那幾處月牙狀的傷口，已經塗了紅色藥膏，看著像是腫了一般。
皇帝湊近看了看，動作更輕柔幾分。
他伸手把皇後臉頰碎發撥開，手指停留在皇後的臉頰上，輕輕摩挲幾下。
無人看到帝王眼中一閃而過的憐惜。
……
皇帝看孩子時，他也在睡。
小臉蛋睡得紅撲撲的，看著就很康健。
皇帝伸手戳戳他的胖腮幫子，小崽子手精準的抓住那根打擾他好眠的手指。
黑曜石似的大眼睛睜開，對上皇帝的視線。
“嗷~”
父皇，你好
“陛下，小皇子和您打招呼呢。”
盧靜姝笑著說。
這孩子真是靈巧。
“寶寶，父皇來看你了，認得出來不”
“寶寶，朕是你父皇”
皇帝覺得這種感覺很奇妙，手指上軟綿綿的觸感，讓他有些貪戀。
小崽子睜著大眼睛看他，手攥的更緊了。
皇帝嘴角勾起，輕輕晃動自己的手，和小崽子互動。
這讓他找到了以前給孩子做胎教的感覺。
他抱了一會兒就把孩子交給奶嬤嬤。
前朝事忙，他不能待太久。
“皇後誕育皇嗣，功在社稷，鳳儀宮上下侍奉周全，朕心甚慰。著賞鳳儀宮黃金千兩、綢緞百匹、南海明珠十斛，一應器物俱換新製，以彰母儀之尊。”
“接生嬤嬤穩婆張氏、李氏，臨事果決，護佑母子平安，賜三品誥命，月例加倍，子孫入宗人府學堂就讀。”
“太醫院院正率一眾醫官晝夜值守，用藥精準，賞紫袍金帶，蔭封一子入翰林院。”
“謝陛下”
鳳儀宮眾人紛紛叩拜。
楊金喜也派人去太醫院和接生嬤嬤家中傳旨。
“嶽母，朕前朝有事，皇後這邊就勞煩您多看顧了。”
“國事要緊，陛下放心吧。”
送走皇帝後，盧靜姝也回去休息一會兒。
她長久不熬夜，這一下子，也有些頭疼。
不過，皇帝的賞賜真大方啊，這下那幾個接生嬤嬤要高興了。
還有太醫院的幾位太醫，這才是實打實的封賞。
給皇後的封賞反而是按規矩走的，這對皇後母子也是一種保護。
看來皇後如今在皇帝心中的確份量不輕。
對於皇帝而言，賞賜金銀玉石是最簡單的。
願意為你花心思花時間，才說明，你變得重要了。
皇帝第二次來時，盧靜姝也睡了。
聽聞皇帝抱著小崽子哄了半天，還翻著書給他起名字。
盧靜姝現在也沒聽到小崽子的大名，想來，皇帝還是沒想好。
皇帝本來選的名字為何棄之不用。
這跟江南郡送來的奏報有關。
江南郡多日的大雨，停了。
就在小崽子出生後不久。
接著護國寺方丈入宮，具體說了什麼，無人知曉。
隻知道，皇帝龍心大悅，立刻覺得想好的名字配不上自己乖兒子。
小崽子齒序第九，現在沒有大名，大家都以“九皇子”稱呼。
盧靜姝第二日也見到那聲名在外的方丈。
比她預想的年輕許多。
五十歲上下，光頭、圓臉，留著小胡須。
手持檀香木佛珠，行走間絳紅色袈裟隨風輕擺。
袈裟在日光照射下金光閃閃，看著如同鍍了金身一般。
他踏入鳳儀宮時，簷角銅鈴突然叮咚作響，驚起簷下白鴿盤旋三匝。
他是皇帝特許來看九皇子的。
這老和尚看著慈眉善目，說的話卻如寒冬一盆冷水，澆到人心冰涼。
阿彌陀佛。
方丈合掌垂眸，眼神無波無瀾，似看透世事，又似不染塵埃。
小皇子與佛緣深似海。貧僧昨夜夜觀天象，見紫微垣側菩提生輝，此子若隨老衲入寺修行十八載，他日必成大器，護佑江山永固。
繈褓中九皇子忽的睜開眼，澄澈的眸子映著方丈鮮紅的袈裟，如同燃燒的火焰。
方丈枯瘦如鬆枝的手指輕點嬰兒眉心，恍惚間似有金光一閃而過。
眼見九皇子小手要抓住方丈的手指，盧靜姝上前一步，握住小崽子亂動的手。
打斷一老一小間那奇妙的氛圍。
“等一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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