聖安德烈斯島開啟了人生的新篇章。
求婚戒指幾個月前就在準備,送到珠寶店鑲嵌設計,度假前陳異才拿回來,帶去了海島求婚。
這麼大一顆祖母綠,價值當然不菲,苗靖問他錢從哪兒來,陳異沒全部交代,有工作的收入,還有從台球桌和賭場賺的,苗靖轉動著手上的戒指,這戒指顯然在波哥大不能戴出門,隻能作為收藏品存在保險櫃裡。
回到波哥大,兩人去了趟珠寶店,買了兩隻樣式獨特的婚戒,把戒指套在了彼此的無名指上,再去了趟大使館——領結婚證,成為合法夫妻。
心情未必激動,但體驗感很新奇,工作人員說恭喜我們中國的新郎和新娘子,請丈夫和妻子拍張合照,兩人一時都呆住沒說話。
實在沒辦法在對方麵前喊出“老公”或者“老婆”這兩個詞。
持證上崗後,陳異先大大咧咧把紅本本和婚戒照片放在了朋友圈,沒有透露女主角的照片和名字,附了兩個字:“已婚。”
求婚那會的幾段話,是他絞儘腦汁想出來的,再煽情一點的文案,實在想不出來。
半個小時後再拿起手機,下麵一長串的留言和點讚——
“臥槽!?”
“恭喜?!”
“嫂子是何方神聖?”
波仔知道實情,回了句:“是苗靖啦。”想想不妥,三十秒後迅速刪掉了這條回複。
台球廳失火之後,陳異突然出國,對外的解釋大概是損失慘重,出國賺錢,隻有波仔和周警官知道是苗靖把他帶出去的,這兩個人的關係不一般,在國外他們是以情侶身份公開在一起的。
這條回複被人看見,不脛而走,在陳異以前的圈子裡掀起了掀天巨浪。
苗靖嗎?
什麼時候的事情?好端端的為什麼會這樣?記得異哥以前對苗靖不怎麼樣,兩人關係似乎挺冷淡的啊?
異哥和莉莉姐分手跟苗靖有關係???!!莉莉姐找苗靖的茬?這到底咋回事?
莉莉姐那時候不也見過苗靖嗎?跟苗靖好過一陣嗎?
對了,莉莉姐也好久沒消息了——在異哥出國後,她也離開藤城了?
什麼????!!!!
異哥以前就跟苗靖談過?還是初戀?苗靖上大學分手的?真的假的?!!
怪不得以前異哥對苗靖那樣兒!
他爸以前的女人帶過來的女兒,又沒有血緣關係,怎麼不能談?兩人好歹一起生活了那些年呢。
還是我異哥野啊!真牛逼,最後把妹妹養成了老婆。
苗靖瞥見陳異手機裡一堆未讀消息,存了他的照片,po在了社交網站。
收到了很多人的祝福,出國後她還和國內一些朋友同事有聯係,岑曄和盧正思恭喜她得償所願,很大方轉過來一筆新婚禮金,苗靖沒收。
苗靖也把結婚的事情告知了魏明珍,魏明珍完全不知情,電話裡震驚得無以複加——她不喜歡陳異,記得他小時候那些混賬樣子,他怎麼配得上苗靖。
苗靖在電話裡直說:“媽,家裡就我們倆人,我高中就跟他在一起,念大學之前就跟他睡過了,我們倆的感情,你沒資格嫌棄他。”
魏明珍的確悔不當初。
真的,早知道今天這個局麵,兜兜轉轉又成了一家人,她成了陳異的丈母娘,她當初又何必帶著那筆錢跑路,弄到現在這個局麵。
但其實也說不定,如果魏明珍一直帶著苗靖,不管留不留在藤城,苗靖和陳異都不會有今天這個結局。
陳異接過苗靖的手機,對著電話那端挺和氣地喊了聲:“媽,謝謝您!把苗靖交給我,您放心。”
魏明珍在陳家那麼幾年,陳異從來沒有客氣過,也沒喊過媽,現在成了女婿,他改口倒是很快。
除了陳異外,苗靖由衷感謝她生命裡每一個幫過她的人——至於陳異,他理所應當,天經地義,她把自己都給了他。
公司給她發了一筆小小的福利禮金,外帶二十天的婚假,思楠問他們打算回國辦婚禮,還是在波哥大熱鬨一下?
至於在哥倫比亞認識的那些朋友,包括吉諾一家和房東皮埃爾,都很興致勃勃想要知道他們後續的打算,婚禮和蜜月這類的打算,追過苗靖的那些男士都表示詫異和失落——陳異現在終於揚眉吐氣一把,他有合理身份,可以要求任何男士對他的妻子“保持距離”。
苗靖對婚禮沒什麼概念,也許簡簡單單請大家吃頓飯就可以,但陳異想要一場婚禮,他這種離經叛道的男人,居然要求傳統的儀式感和體驗感。
婚禮的策劃也由他一手操辦。
苗靖唯一做的,就是和思楠去買了條當婚紗的白裙。
入鄉隨俗,又有朋友摻和,拉米雷斯定了一間白色小型教堂,找了牧師,陳異請了一些關係親近的朋友和同事,在教堂附近定了一家法國餐廳。
那天的安排很簡單,上午有中國傳統的堵門和接新娘,陳異前一天晚上借住在樓下皮埃爾家,半夜睡不著還偷偷跑到家裡,摟著苗靖聊了會天。
第二天上午,家門外堵了一大群年輕小夥子,中國臉,外國臉,居然還有一位韓國哥們。
屋裡坐的女孩年齡大大小小,上至六十歲的吉諾奶奶,下至五六歲的女童,大家坐在客廳喝咖啡吃東西聊天,等著門外男人塞錢唱情歌,苗靖被人包圍著,柳眉杏眼,紅唇瀲灩,清澈明亮的眸瞳有收斂不住的星芒,簡單一席白裙飄逸嬌美,綴滿珍珠的頭紗披在肩膀,手裡的玫瑰嬌豔得無以複加。
陳異那天穿得格外光鮮亮麗,白襯衫黑西裝小領結,銀色襯衫袖扣還是皮埃爾借他的古董,寬肩窄腰,長腿緊臀,挺拔暢美的身形,眉眼英挺,風度翩翩,實在打破了大家對他的印象。
笑起來還是風流不羈,在床下找到苗靖的高跟鞋,跪在床邊握著她的足尖,把她白嫩的足抵踩在他跳動的胸膛上,而後低頭輕輕一吻,替她穿上高跟鞋,雙手一撈,在尖叫聲中把人抱起,走出了家門。
皮埃爾牽著苗靖的手走進了教堂,把她交到陳異手上,很簡單的儀式,宣讀誓言和交換戒指,親吻擁抱,最後大家簇擁著新郎新娘去了餐廳,cheers後吃了一頓不錯的西餐,賓客互相寒暄幾句,散場回家。
午後下了一場陣雨,劈裡啪啦的雨珠吹跑了苗靖的頭紗,陳異伸手去抓,被頭紗帶跑,苗靖披著他的西裝站在樹下躲雨。
兩人身上的衣服半濕不濕,但還是漂亮的,苗靖的長發散亂披在肩頭,雨珠停留在臉頰嘴唇,像經雨的玫瑰花,白裙像下垂收斂的百合花,吸飽了雨露,愈發亭亭玉立,看見大雨中緩緩行來的那個人影,眉眼覆著水光,襯衫西褲都黏在身上,愈發顯得挺拔精壯。
牽著手冒雨跑回家中,濕漉漉的衣服脫在地板,浴室有水聲和音樂,還擱著瓶白葡萄酒,兩人很儘興地鬨了一回。
婚禮之後直接度蜜月,去了太平洋東海岸,沿著安第斯山脈走,秘魯,玻利維亞和智利。
在馬丘比丘看迷霧散去露出古老神秘的印加文明,在廣闊的伊卡沙漠從越野車上跳下無邊無際的沙丘,在陌生的城市看夜空升起的煙花,去亞馬遜雨林釣食人魚,在天空之城的鹽湖裡看世界融為一體,在紅色的科羅拉達湖看火烈鳥漫步其中,在雪山皚皚的高原泡地熱溫泉,在極旱的阿塔卡馬沙漠睡原始裝飾的野宿酒店,在冰川雪原看海獅和企鵝。
為了這趟蜜月,陳異自己學了點拍攝和剪輯,旅途拍了很多的照片和視頻,不同的風景,不同的麵孔,不同的語言,鏡頭時而動蕩嘈雜,時而孤單靜謐,可隨便一幀拉出來,總有說不完的故事和回憶。
蜜月回來後,家裡的東西突然增多,苗靖買了很多的旅行紀念品,臥室的歐式床柱上掛著好幾個捕夢網,南美洲的色彩很濃鬱,苗靖似乎也受到潛移默化的影響,穿衣著裝更外放了些,會穿顏色豔麗的衣裙和漂亮招搖的首飾,新婚那一陣感情如膠似漆,苗靖會主動黏陳異,也會用以前的舊事和他吵架,比如他錯過她十八歲的生日,和後來她回藤城他對她的冷淡,但絲毫不影響床笫激情。
成為“丈夫”和“妻子”的角色,似乎並沒有那麼難,生活也和以前無不同之處。
苗靖對現在的生活狀態很放鬆,但陳異似乎有所覺醒,經常捏著煙坐在天台,看著城市的景色,陷入了沉思。
這一年多,他在波哥大沒乾什麼正事,其實涉足頗多,去的最多的是台球廳和賭場,還有做導遊地陪那會,認識了形形色色的各等人,摸清了這個城市存活的規則,覺得是時候做點事情。
人生就應該有厚積薄發的時候,機會來得很快,某天陳異問苗靖要了三萬美金。
是他之前陪一家商務訪客接觸到的消息,有家國內工廠發過來一個貨櫃,因為哥國本地的客戶資金短缺拒收,七萬美金的貨櫃滯留在港口,天價滯港費讓賣家沒時間再尋找新客接手,三萬美金把貨櫃轉手,陳異擔了風險,當即要了這批貨。
是一批工業塑料零部件。
苗靖也去看過那批貨,非直銷品,沒有那麼容易轉手變現,朋友圈子裡沒有這類產品的信息人,需要陳異自己去找銷售渠道,否則這些東西隻能堆在倉庫不知如何消耗,況且倉庫還收租金。
那是陳異第一次沒有時間去接苗靖下班,也是他第一次去彆的城市出差拜訪,讓苗靖獨自過夜。
他格外不放心,想把苗靖送到思楠公寓去過夜,或者請吉諾和麗婭住在家裡陪同,苗靖手指戳他的腦袋:“樓下大門三道鎖,住了一年多都沒出什麼事,你要不要這麼如臨大敵?”
“我不放心。”
他是真恨不得把她栓在身上帶走。
“這裡很好很安全,你真的放心走吧。”
他悶悶望著她:“我給你弄把槍?我教你幾招擒拿術,教你開槍殺人?”
苗靖暴走,拿鍋蓋捶他:“陳異!!!!”
沒要搶,最後家裡門窗都裝了報警器,房間放著監控攝像頭。
陳異第一次不在家裡過夜,苗靖下班回來,生活好像就特彆安靜,撫摸著手上的戒指——她的丈夫外出,把她一個人留在了家裡。
晚上沒人纏著她,苗靖早早就睡了,卻翻來覆去睡不著,好不容易迷迷糊糊睡著,半夜聽見陳異喊她的名字,聲音幽幽啞啞從監控攝像頭傳出來,回蕩在臥室裡,把苗靖嚇得從床上跳起來。
他喝了很多的酒,剛回到酒店,興致還挺高昂,讓苗靖把燈打開,把床幔撩起來,他看著她聊聊天,他今天拜訪了幾家公司和工廠,第一次接觸這些,缺少生意經驗。
苗靖有點後悔沒跟著他去,如果她在,她興許還能幫他一些。
兩人聊著聊著,監控裡的聲音停頓了會,聽見他那邊有窸窣脫衣的動靜,他沙啞命令她:“把衣服脫了,搬個椅子坐在攝像頭前。”
“?????”苗靖皺眉凶他,“滾蛋!”
“嗯哼……”他哼哼低笑,語氣沙啞喑啞喊她的名字,喉間逸出點模糊聲調,最後喘著氣跟她說晚安,那邊陷入一片沉寂。
苗靖抱著枕頭,悶悶睜著眼,這樣奇妙的夜晚,她隻是特彆想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