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五。部活後。校外的快餐店裡。
阿嬋和黑子坐在一起。窗外明亮的陽光撒入窗戶,即便店內開足了涼氣,仍然有著太過明亮的炙熱。所以黑子坐在了陽光之中,將身邊的少女擋在了自己的陰影裡麵。
藍色頭發的白淨少年安靜的吸著麵前的香草奶昔,任憑豔陽為他的輪廓鍍上一層金邊。而明豔的少女在他的身邊,低著頭發著短信。
她烏黑的長發柔緩的滑下肩頭,擋住了她嬌美的臉側。黑子微微轉過臉去,看見她垂著嫵媚的長睫,仍凝視著手上的手機,隻是隨意的抬起一隻手,將擋住了視線的長發彆到了耳後,重新露出那半張豔光四射的白皙麵容。
她現在已經能編輯比較長的句子了,但回複的速度卻仍然很慢。
這在彆人身上是會令人不耐和厭煩的遲鈍,可是她的一舉一動,卻隻見令人賞心悅目的柔緩。
在等了許久終於等到她的短信時,反而會感到一陣無奈的憐愛。
世界並不總是如此不公的。
但看著櫻井嬋的麵容,所有人都隻能無可奈何。
黑子不動聲色的轉回了視線,看向了坐在對麵的火神——他正在練習使用左手,此刻正艱難地用筷子夾取盤中的西蘭花,一臉糾結。
這實在算個很有趣的場景,但藍色頭發的少年,思緒卻忍不住飄遠了在想——阿嬋在跟誰發著短信?
阿嬋正在跟黃瀨和青峰發著短信。
眾所周知,櫻井嬋非常不擅長編輯短信,但她現在也並不是適合接電話的場合。所以還是不得不慢慢的,慢慢的,用短信聯係。
她在詢問他們的傷勢。
青峰似乎恢複的很好,但是黃瀨卻讓阿嬋有些擔心。
那個少年總是輕佻跳脫的樣子,很少有正經嚴肅的時候。
他開著玩笑,好像很輕鬆似得說自己已經好多了。
但就是因為他顯得這麼樂觀,阿嬋才覺得他一定沒說實話。為了不讓彆人擔心,所以報喜不報憂,有時候也是一件頗為令人煩惱的事情。
但現在,在更新了黃瀨和青峰的生殖細胞之後,阿嬋目前的重心就放在了等待黑子與火神的勝利上。
把精力放在誠凜之後,她就不能像以前在帝光的時候那樣,天天在黃瀨和青峰身邊,就近照顧他們了。
——如果傷勢真的惡化的很嚴重的話,那就用康斯特族的技術直接乾涉吧。
這麼想著,阿嬋收起了手機。聽見一年級們決定明天去參加街頭籃球賽。
一年級的單獨聚會嗎?
但這種業餘的比賽,應該不會碰上什麼厲害的對手吧?要跟著去看看嗎?
“哲也?”
她朝著一旁湊近了身體,小聲的詢問著身邊的少年,“要我陪你嗎?”
黑子哲也頓了一下,這才轉過頭來,“你要來嗎?”
“如果哲也想要我去的話,那我就去呀。”
“……”
見他不說話,阿嬋歪了歪頭,好像剛剛才發現一個新特性般的笑了:“說起來,哲也好像從來不會說要我陪你之類的的話。”
這大概也不是沒有原因。
之前在帝光的時候,黑子並不在阿嬋的圈養範圍之中,所以與他並沒有什麼刻意接近的親密舉止。到了誠凜之後,雖然關係變得密切了起來,但與其他的奇跡的時代相比,仍然還是有所差距。
也許黑子並不覺得,自己有能夠要求她做些什麼的資格。
如果是黃瀨的話,他可以撒嬌的纏著阿嬋不放,如果是紫原的話,他會像個霸道的孩子,不順從他的心意就會鬨起彆扭……
其他人似乎都可以在阿嬋不想去的時候,對她說一句:“明天一起嗎?”
但黑子覺得自己並不能影響她什麼。她想要去,或者不想要去,都隻能取決於她自己的想法。
大部分時間,黑子顯得非常淡然,但有時候這種推測,又顯得有些消極。
於是阿嬋抿了抿嘴唇,跟著誠凜的大家離開快餐店,然後四散分開,各自回家的時候,走在黑子的身邊,拉了他一下。
如果決定將重心轉移到黑子身上的話,從現在開始,她就應該要試著接近他,好得到能夠獲取生殖細胞的允許了。
——要怎麼樣才能表達出,“你對我來說是很重要的”呢?
仗著有視線誤導,在人來人往的大街上,阿嬋拉住了黑子的手,湊過去碰了碰他的臉頰。
黑子一直都顯得沉靜平淡的表情,霎時出現了一絲裂縫。他瞪大了眼睛,一時半會沒有給出任何反應。
阿嬋便也不給任何反應,隻是拉著他的手,繼續往前走。
天氣很熱,人類的體溫在陽光下與彆人的肌膚相互接觸,捂出的熱度很容易出汗。
察覺到黑子的手心發熱並且滲出了汗水的時候,阿嬋考慮要不要把自己的體表溫度降低一些,好能讓人類感覺涼快一點。不過她的手稍一冰涼,黑子就握的越緊,好像想要把她的手捂熱一樣。
……但是夏天握著這麼熱的體溫,應該是一件很難受的事情吧?
阿嬋轉過頭去看了黑子一眼,想觀察一下他的表情,弄明白他在想些什麼,卻發現他也抿著嘴唇,敏感的察覺到了她的視線,轉過來望了她一眼。
那時他們已經走出了商業街,來到了住宅區。街道兩旁到處都是帶庭院的宅子圈出的圍牆,這樣壘在街邊,有時候極目遠眺,感覺就像是身處在一個無邊無際的迷宮裡麵。
於是阿嬋拉著黑子躲進了一堵牆後,這裡被陰影所籠罩著,陰涼又不會有人注意。
他又露出了那種瞪大了眼睛的模樣,顯得特彆天真。
阿嬋覺得黑子很有趣。
因為有時候他顯得很成熟很穩重,但有的時候又很像是個什麼都不懂的孩子,比如說現在——阿嬋盯著他看了一會兒,沒忍住笑了起來,“哲也,你瞪大了眼睛的樣子好像二號。”
雖然大家一直都說黑子跟二號很像,不然二號也不會全名哲也二號了,但是……阿嬋覺得現在黑子的這個眼神和二號最像。
那種幼崽一般的眼神讓阿嬋忍不住湊上去親了親他的眼睛。
而直到現在,他們握著的手也沒有分開。
雖然說現在並不是阿嬋計劃中獲取生殖細胞的時候,不過如果能夠得手的話,那也沒有什麼壞處——如果得到允許的話。
阿嬋準備開始接近他,於是又碰了碰他的嘴唇。
黑子什麼也沒說,少年有些無力的靠在身後的圍牆上,似乎還有點不知該如何是好。
阿嬋便又親了親他線條纖細的下頜和脖頸。
她的手掙開了他的掌握,拉住了他的手腕,然後指尖在他的腕心纖柔劃過,拉住了他的衣擺。
誠凜的夏季製服是白色的短袖襯衫和黑色的長褲,大多數的男生總是隨意的把襯衫放在外麵,但黑子卻一板一眼,嚴謹端正的將上衣束在了長褲之中。
他的身體原本就頗為瘦削纖細,腰帶一束,少年的腰就顯得更窄。在白色的襯衫下,勾勒出柔韌緊致的好看線條。阿嬋將黑子的襯衣從腰帶裡拽了出來,伸進了手。
她的十指輕柔的按在了少年柔軟炙熱,細膩又緊實的肌膚之上,黑子腰肢的纖細程度,讓外星人忍不住的小心翼翼起來。
少年的肌膚繃得很緊,她貼近他的身體,撫上他的後背時,感覺到了那緊致的皮膚上大約是因為緊張又或者彆的什麼,滲出了一層細汗。
這樣笨拙生澀的反應,阿嬋已經很久都沒有經曆過了。她忍不住有些久違了感到新鮮,而彎起了嘴角。
她一隻手從黑子的襯衣裡停止了撫摸,離開了他的身體,劃過了他的腰帶,直接拉下了拉鏈。
不過,當她從打開的拉鏈處探入其中,勾住了少年帶著彈力的內褲邊緣準備拽下來的時候,黑子抿住了嘴唇,握住了她一路攻城拔寨的手腕。
少年垂下了眼眸,纖長的睫毛顫動不止。他的臉上滲出了細密的汗珠,幾縷柔順的藍發貼在白皙清秀的麵容上,低低的喘息著的模樣,格外的令人憐愛。
……真是奇怪,明明身體體型差不多一樣的纖瘦,但是赤司當初給阿嬋的印象,卻跟黑子的完全不一樣。
他們一個看似溫柔,實際上卻不容置喙的強硬,一個看似毫無脾氣,實際上卻很有主見的柔韌。都是外柔內剛……可是對著赤司的時候,阿嬋從不會像麵對黑子這樣,感覺到像是麵對著動物幼崽般的憐愛之情。
最起碼,如果是赤司的話,這時候他絕不會垂下眼眸——正相反,他一定會抬起眼睛,直直的凝望著阿嬋,仿佛他不是獵物,而是獵人。
“……不喜歡?”想到這裡,阿嬋停下了動作,她試探的輕聲問道,“討厭這樣嗎?”
“這個是,”黑子頓了頓,聲音有些低啞道:“玩笑嗎?”
“怎麼會……?”少女溫柔的回答道:“當然不是。”
“那麼,那算什麼……?”
“哲也覺得算什麼呢?”
“……這種事情,是跟喜歡的人才能做的吧。”
“那如果……我說我喜歡哲也的話,會怎麼辦呢?”
這話讓黑子沉默了一會兒,終於抬起了頭來。
他的眼神濕潤,眼光中還帶著身體未曾消去的炙熱溫度,他盯著阿嬋,語氣變得如同開始比賽時般的沉穩,“那麼我們就開始交往。”
“那如果,我說不喜歡呢……?”
“那麼……就請不要對我開這種玩笑。”
……
明明生氣,不開心的時候,都顯得那麼軟綿綿的沒有脾氣,一本正經的說著“我會生氣的”,卻隻讓人覺得可愛的想笑,但實際上,黑子居然比赤司還要來的強硬。
那天阿嬋沒有給出讓黑子滿意的答複,於是明明約好了第二天一起參加街頭籃球比賽,但彙合之後,他卻冷漠的非常清楚。
原本這是一年級生的聚會,但因為有一個候補吃壞了東西,代替他來參加五對五的,居然是木吉鐵平前輩。
在報名之後,他們一行人遇見了正邦。一起在草坪上吃飯的時候,阿嬋做了六人份的便當,但是黑子卻拒絕道:“不用了,我自己去買麵包就好。”
因為他的態度如此明顯,以至於所有人都用一種很小心翼翼的態度,觀察阿嬋有沒有感到受傷。
火神遲疑了許久,才試探著問道:“那個……你們,吵架了嗎?”
“不是什麼大事,”阿嬋朝著他笑了笑,將黑子不要的那個剩下的便當重新收好,“彆擔心,不會耽誤比賽的。”
“不是那個問題……”火神想說他並不是因為隻擔心黑子的比賽狀態不好才發問的,可是口齒笨拙的歸國子女在日語表達方麵顯然還有些欠缺,他詞窮了好半晌,最終隻能咬了咬牙,嘖了一聲宣告放棄。
事實上,如果要哄黑子的話,並不是哄不回來,但是,阿嬋現在身上還有著與赤司的約定。
在與他約定的期間內,如果跟黑子定下來戀人的關係,無形中反而將收集生殖細胞的難度無謂的提升了許多。
如果能在沒有確定戀愛關係的前提下得到允許獲取生殖細胞,那當然最好,可是眼下黑子這邊,這種想要混過去的態度顯然是不行的了。
那麼,黑子這邊就隻能暫時先這麼冷下去。就如同當初在木葉,為了搜集鳴人的生殖細胞,而不得不暫時先把我愛羅放置在一邊一樣。
而且和黑子的距離拉開之後,和火神的距離倒是可以適當地拉近,不過現在還有一個問題就是——應該去了秋田的陽泉高校的紫原,他的信息鏈顯示,他現在就在附近。
從帝光畢業之後,這其實並不是信息鏈第一次提示紫原就在附近——上次獲取笠鬆前輩的生殖細胞時,信息鏈就給出過提示,後來想想,大約是紫原的學校,有比賽在海常和桐皇戰後。
但那時阿嬋判斷並不是適合見麵的時機,所以並沒有去見他,而是直接離開,去了朝日奈家。
那麼,如果對方也是來參加這個比賽的話,想必是一定會見到的了……不知道紫原如今,又成長到了什麼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