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隆在自己身上綁了一根繩子,繩子另一端纏在甲板上,然後帶了手電筒和刀子,慢慢滑下船。
想在鏽跡斑斑的船身上辨識圖案本身具有難度,何況圖案還有部分淹在水裡。
阿隆很久沒有上來,潘小新扒在扶欄邊看著他。
漫長等待中,白幼薇坐在承老師身邊,用乾毛巾擦拭他身上的水分,儘量保持乾燥。
承老師幾度睜開眼睛,卻沒有說話,隻是看他們一會兒,然後重新閉上眼睛,仿佛很疲憊。
白幼薇擦承老師的臉,擦他的胳膊,一直擦到手,碰到硬硬的東西……
像指甲。
她沉默看著那處。
承老師的手背上,長出了一層細小的……半透明魚鱗。
潘小新也看見了,眼睛紅紅看白幼薇:“薇薇姐……”
白幼薇不作聲,看了許久,放下承老師的手,然後去檢查阿莎利娜。
阿莎利娜的傷也很重,但是不知為什麼,身上並沒有出現任何異常。
阿莎利娜回憶片刻,對白幼薇說:“也許是海水衝淡了那些黏液,所以我沒事。”
至於承老師,他還在船上的時候,就已經被人魚撲咬到了。
阿莎利娜觀察白幼薇的神情,斟酌著慢慢開口:“你說過,還沒結束,隻要我們能離開這裡,結局會怎樣,還是個未知。”
所以,不要輕言放棄。不到最後一刻,誰也不知道結局是什麼。
然而這樣的雞湯,對白幼薇而言淡薄如白開水。
她沉默一會兒,問阿莎利娜:“阿慶他……出事之後,你是怎麼做到,對他下手的?”
阿莎利娜聞言怔住。
白幼薇低下頭,雙手攥住膝頭濕漉的裙子,慢慢說道:“我沒有彆的意思,隻是在想,萬一……萬一承老師救不回來,我……我該怎麼……”
她說不下去了。
阿莎利娜定定看著她,心裡已經明白了她的意思。
萬一承老師變成阿慶那樣,他們之中,必須有一個人,來了斷承老師的生命。而這個人選,顯然應該是白幼薇。
阿莎利娜輕聲說道:“我當時心裡隻有一個念頭,那就是阿慶很痛苦,他現在非常、非常的痛,所以,我一定要竭儘全力,不能讓他繼續痛了。”
白幼薇神情木然的點了點頭:“嗯,我知道了……”
“但是我也後悔。”阿莎利娜又道。
白幼薇微愣,迷茫看著她。
阿莎利娜說:“人類,即便做了自認為正確的決定,也會為自己造成的結果而後悔,是我殺了阿慶,我一輩子都不會忘記,我會後悔,也會傷心痛苦,但如果重來一次,我還是會殺了他。
說幾句輕飄飄的看似有道理的話,就想逃過良心的譴責?不可能的,這世上從來沒有一個輕鬆的活法,每個人都背負著自己的枷鎖。”
白幼薇抿了抿唇,緩緩吸氣,“……我知道了。”
她轉身,繼續幫承蔚才擦乾身上的水份,腦海中始終想著阿莎利娜的話——
即使做了自認為正確的決定,也不可避免的,負罪前行。
漂亮的言語,隻是安慰劑,改變不了痛苦的本質。
一滴淚水落在承老師的手上。
白幼薇恍惚,忙擦了擦眼睛,繼續在承老師身上擦拭。
另一邊,阿隆終於爬回到船上。
阿莎利娜迫不及待的問他:“怎麼樣?看出顏色的規律沒?”
阿隆喘著氣點頭,“嗯,雖然有些地方因為遮擋關係看不出來,但是應該是八塊沒錯,黑色和紅色都重複了8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