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浩這個設想自然是專門為沈樂而定的,換作是旁人,此時早就被他抓了,送交給日本人了。
這場結盟其實對他來說,可有可無,因為現在日本人占據絕對上風,重慶政府獲勝的幾率不大,而且他和沈樂達成共識,如果被中統方麵知道,中統隻會對沈樂大加讚賞,可是一旦被日本知道,對聞浩來說,可絕對是一場大麻煩,搞不好就要性命難保。
所以聞浩在這場結盟中,承擔的風險是非常大的,但這也是他能夠想出來,唯一能夠讓沈樂認同的方案。
於是他接著說道:“主任,這次我們的協議不能落於紙上,不能讓任何人知道,隻是我們兩個人之間的約定。”
沈樂當然清楚其中的利害,他麵色已經緩和下來,忍不住輕聲問道:“這樣一來,你可要吃些虧了,你能相信我?”
聞浩重重的點了點頭,語氣誠懇的說道:“對您,我信得過!”
沈樂心頭一震,聞浩這樣對他,也算是用心良苦了,他也是緩緩地點頭說道:“好,那就這樣定了,隻限於你我之間的約定!”
兩個人相視一笑,各自伸手相握,算是達成了盟約。
聞浩接著說道:“不過之前我們還是要一切照舊,畢竟是各為其主,您讓手下也要收斂一些,他們的行蹤並不嚴謹,我可以網開一麵,可是南京城裡的情報部門眾多,以後還會更多,無論落在誰的手裡,都是大麻煩。”
沈樂當即同意,欣然接受,說道:“這個我清楚,這些人確實是要好好約束一下了,我過段時間就把他們撤到郊區嚴加整頓,你也不用為難。”
說到這裡,沈樂的眼珠一轉,開口問道:“你現在在南京已經坐大,可是我聽說特工總部的主任李誌群也要來南京任職警政部長一職,這會不會對你有所影響?”
李誌群就任警政部長的事情,消息並不隱秘,知道的人很多,沈樂也是了解的。
聞浩不以為意地笑道:“這倒沒有什麼,我現在是獨立主事,全權處理南京政府的首都特工事務,和七十六號分割的清楚,他也管不到我的頭上。
再說我現在投靠的是日本特高課課長今井優誌,他對我非常的支持,已經出麵談妥了,七十六號的勢力不進入南京發展,這裡還是以我為主,您隻要不在上海出事,在南京,我都可以保您安全。”
如今二十一號已經完全脫離了七十六號,甚至在某些方麵,占據了足夠的優勢,而且聞浩八麵玲瓏,長袖善舞,做事遠比李誌群圓滑,在南京得到了眾多支持,所以並不懼怕李誌群的為難。
可是沈樂卻是另有打算,他遲疑了一下,還是開口說道:“你知道嗎?就在今天,總部來電,鄭嘉元在上海被捕了,是被李誌群抓捕的。”
“鄭嘉元被捕了?”聞浩頓時一愣。
緊接著,沈樂把具體的情況向聞浩介紹了一遍,當然有些不需要讓聞浩知道的情況,他也隻字不提,最後開口說道:“嘉元和你也是多年的交情,我就怕李誌群下了狠手,取了他的性命,你有沒有辦法把他救出來?”
聞浩一聽,不禁為難的說道:“主任,您是知道的,我當初是被李誌群趕出上海的,原先還有些聯係,可是之前因為軍統南京站的案子,我下手截了他的胡,雙方就徹底翻了臉,現在可說是水火不容,我開口隻怕是適得其反。”
沈樂卻是不肯放棄,他現在為了救出鄭嘉元,也隻好厚著臉皮再次說道:“你可以通過特高課方麵向李誌群要人,就以他是我的舊部,調到南京來偵破我中統蘇滬區為由,也是說得通的,我知道嘉元的性子,時間一長,隻怕會死在李誌群的手裡,哪怕就關在你的二十一號,我隻求能夠留嘉元一條性命!”
沈樂的話語誠懇,完全是求聞浩出手的姿態,這對聞浩而言,是從未有過的,他嘴巴張了張,拒絕的話卻再也說不出口,好半天終於緩緩的點了點頭。
“好吧,主任,我去試一試,但是不能保證能夠救出來,而且救出來也隻能關在我的二十一號,不能釋放,畢竟要是過了日本人的手,是經不起查的。”
沈樂聞聽大喜,隻要能夠留下鄭嘉元一條性命,他哪裡還計較許多,趕緊點頭答應道:“這我知道,你儘力去做就好!”
聞浩接著說道:“主任,以後這類事情能免則免,做多了,我也很為難!”
沈樂當然是滿口答應:“一定,一定,再說你救出嘉元,以後我也可以好為你說話,是不是?”
兩個人相互約定好了細節問題,確定了聯絡方式,聞浩這才起身告辭離去。
與此同時,在上海特工總部的審訊室裡,李誌群卻是一臉的惱火。
這一次他碰到了一個硬茬,無論是如何用刑拷打,最後甚至使用了電刑,這麼長時間過去了,羅嘉納竟然是死不開口,就是張口也是幾句含糊不清的聖經福音,好像這個人還真是個虔誠狂熱的新教徒。
看著眼前幾乎已經不成人形,渾身是血的羅嘉納,李誌群不由得升起一些敬佩之心了,這還是他抓捕了這麼多中統特工以來,第一個能夠熬過這麼長時間的硬漢,倒是刷新了他對中統特工的認識。
正在給羅嘉納檢查的軍醫起身向李誌群彙報道:“主任,人犯的體征已經下降的很厲害了,再不救就來不及了!”
羅嘉納已經陷入了長時間的昏迷,李誌群知道不能再繼續審下去了,再用刑就必死無疑,他陰沉著臉,點了點頭,軍醫趕緊開始進行救治,和身邊的助手一起動手,幾個人忙成一團。
李誌群離開了審訊室,看著身後跟著負責此案的二處情報科長米子晉,吩咐道:“看來這一次是失算了,這個家夥還真是個硬骨頭,時間過去越久,我們抓捕他上線的可能就越小,你盯緊了他,隻要能夠支持審訊就接著審,能挖出多少算多少。”
“是,卑職明白!”米子晉點頭領命。
李誌群現在確實是顧不上審訊羅嘉納了,隻能交給米子晉處理。
偽政府的各個部門已經開始向南京搬遷,作為已經內定為警政部長的他,也參加了偽政府的高層會議,王填海再三督促他,儘快接手警政部,前往南京處理好搬遷事宜,時間非常緊迫,他分身乏術,特工總部的工作隻能放一放了。
駱興朝的辦公室裡,敲門聲響起,崔元風推門而入,緊走幾步來到駱興朝麵前,低聲彙報道:“處長,之前李誌群從影佐機關帶回來的那個中年男子,沒有關在大牢裡,而是關在了後院的宿舍裡,特意交代單獨關押,除他以外,旁人不得提審,可是李誌群自己到現在也沒有去審訊過,”
駱興朝略微思索了一下,他知道李誌群這段時間一直在處理一個案子,而且經常出入影佐機關,可是李誌群之前對特工總部裡的內鬼心存疑慮,消息封鎖的非常嚴,以至於駱興朝一直沒有摸清楚具體情況,現在這個從影佐機關帶回來的人,一定和這件案子有關係。
“有專人看管嗎?”
“有,是劉建誌帶人看管,都是李誌群的人,寸步不離。”
劉建誌是李誌群的親信人員,也是一直跟隨在李誌群身旁,在南京抓捕馮斯年的隨行人員之一,對這件案子是知情的,李誌群就把看管馮斯年的任務交給了他。
“能接觸到這個人嗎?”
“能,秦三現在管著後院的雜務,打掃衛生和送飯的時候,或者人犯放風的時候,都能夠接觸到,但是肯定都在劉建誌這些人的監視之下。”
秦三一直是崔元風手下的重要耳目,去年偽政府六大會議召開之時,因為監管範鐘夫不利,致使範鐘夫當眾自絕身亡。
結果這件事情鬨得很大,會議之後,王填海把李誌群嚴厲的訓斥一頓,李誌群轉身就撤了當事人鄧明鄉的職務,把他派到外圍組織海社做事,而直接監管範鐘夫的小頭目秦三,因此也被牽連,當即被撤了職,還差一點被關了起來,後來駱興朝設法又把他調到了總務處,在大院裡管一些雜務。
駱興朝想了想,接著問道:“這個人身上有傷嗎?有沒有審訊過的痕跡?”
崔元風搖頭說道:“據秦三說,整個人看上去都還好,行走坐臥都很正常,應該是沒有傷,隻有臉上有一些淤青,但並不明顯,肯定是沒有經過審訊室,不然絕沒有這麼輕鬆。
而且秦三聽過劉建誌和人犯交談過,此人是地道的上海口音,應該是上海本地人。”
駱興朝點了點頭,吩咐道:“你設法多調查一些此人的情況,最好能摸清楚他的身份,哪怕就是一個人名,我們要順著這條線,搞清楚李誌群之前的行動。”
“是!”崔元風點頭領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