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浩這個人我很了解,心思縝密,精明強乾,當初是我一手帶出來的,也是我最得力的助手和部下,清剿紅黨是一把好手,可是如今投靠了日本人,成了日本人手裡一把鋒利的刀,現在這把刀砍向了我們自己,傷人傷的更重!隻一個月的時間,我們在南京的地下組織悉數被破,正因為我非常的了解他,我才知道和他做對手,隻怕我也是力有不逮啊!”
沈樂不由得憂心忡忡,他對自己的前途並不看好,這一次進入南京潛伏,隻怕一去不返了。
蕭季同是沈樂多年的好友,兩個人之間頗為信任,他這個時候沒有說話,而是來到房門口,輕輕打開房門,探出身去看了看左右無人,這才放心的關上了房門。
沈樂看到蕭季同的舉動,就知道有要緊的話要說,看著蕭季同坐回了座位,身子便湊了過去。
蕭季同聲音放低,對他說道:“子悅,你也是知道我是負責電訊方麵的工作,當初和前蘇滬區區長陸元南算是同門師兄弟,之前陸元南曾多次發回總部電文,都是保密度極高的日本內部情報,我親手翻譯的,這些情報絕對是日本情報部門內部的機密,情報價值極高,在電文裡還提到了一個名字。”
“什麼名字?”
“蝙蝠!”
蕭季同輕聲的回答道:“據我所知,蝙蝠是陸元南親自發展的情報員,其身份是打入日本上海情報部門的高級特工,能夠接觸到極為機密的外交情報甚至是軍事情報!”
“什麼!”沈樂一聽不禁吃了一驚,陸元南手裡還掌握著這麼重要的情報員!
他急聲問道:“現在還沒有暴露?”
“沒有,陸元南反應及時,在這一次遭受重創之前,就已經命令蝙蝠進入了蟄伏狀態,僥幸逃過了這一劫,也算是不幸中之大幸,目前知道蝙蝠存在的,也就是局裡的幾個絕對高層,可是知道蝙蝠真正身份的,就隻有陸元南一個人!”
蕭季同是負責中統局總部電台的高級特工,所有電文都要經過他的手,所以他也是知情者之一。
沈樂一聽,腦子裡念頭飛轉,他這一次前往蘇滬,重任在肩,手裡一點底牌都沒有,蘇滬區更是全軍覆沒,沒有給他留下一點可以利用的關係,老實說,就是給他了,他也不敢用。
這個時候突然出現這麼一個重量級的情報員,沈樂當然是心動不已,如果他能夠掌握這個蝙蝠,那麼在蘇滬區的工作就有了重心,搞出一些重要的情報就足以讓他站穩腳跟了。
他趕緊追問道:“你的意思,陸元南肯將蝙蝠交給我?”
蕭季同點了點頭,他低聲說道:“這一次蘇滬區全軍覆沒,陸元南隻身逃回重慶,總部對他的工作極為不滿,落井下石,趁人之危的人有的是,不少人都堅持對他進行處罰,到現在還被軟禁在自己家裡,要不是想從他的口中挖出蝙蝠的啟動喚醒方式,總部早就把他關進大牢了,這可是他求生的依仗,打死他也不會開口的,可是這樣乾耗著也不是辦法,子悅,這一次你以身犯險前往蘇滬區,總部必然要對你有所關照,你是可以借機提一些條件的!”
“你是說?”
“你可以為陸元南向局座傳個話,以陸元南將蝙蝠交到你手上為條件,給陸元南一個機會,放棄追究他蘇滬區全軍覆沒的罪責,這樣豈不是兩全其美,有了蝙蝠這條線,你就不用冒險去聞浩見麵了,做出點成績來就足以向上交差,聞浩此人我不了解,萬一對你下狠手,到時候追悔莫及呀!”
蕭季同的話讓沈樂心神一鬆,他欣喜的拍了拍蕭季同的手,連連點頭:“季同,領情了,你我多年兄弟,多餘的話不說了。”
說到這裡,他將兩個人的酒杯都斟滿,雙手舉杯。
“來,同飲此杯!”
蕭季同也舉杯應和,兩個人將杯中酒一乾而儘,相視一笑。
蕭季同能夠為了沈樂泄露如此機密的情報,不惜將蝙蝠的存在告訴他,這對於一個老牌特工來說是非常不容易的事情,如果追究下來,甚至可以以瀆職治罪。
不過蕭季同這麼做,也不單單為了沈樂,他也是為了自己的同門師兄陸元南,現在陸元南和總部高層僵持,這早晚是會吃虧的,他隻好從中斡旋,通過沈樂的手打開這份僵局,這樣一來,陸元南可以獲得自由,沈樂也可以在敵後更好的開展工作,豈不是皆大歡喜。
而與此同時,在他們樓上的雅間裡,寧誌恒也正在和同事們推杯換盞,相互交談著。
“誌恒,你可不夠意思啊,這一次的清剿工作,我們大家完全可以攜手合作嘛!這麼長時間沒有跟你聯合辦案了,原本以為這次是個機會,可是…哎!”
穀正奇對寧誌恒頗有些怨言,他是出了名的笑麵虎,又不在乎臉皮,根本不怕彆人笑話。
趙子良對寧誌恒向來都是極為維護,聽到穀正奇在這裡得便宜賣乖,忍不住開口揶揄道:“我說老穀,你之前被搞的手忙腳亂擺不平局麵,到處發牢騷,嫌工作棘手,現在誌恒來主持工作,你又嫌彆人不給你工作,可是夠難伺候的!”
穀正奇聞聽此言,臉色絲毫不變,他理直氣壯的說道:“以前的工作確實棘手,你們也看在眼裡,現在重慶地區光是發現的敵台就數不過來,我一天到晚忙得腳不沾地,你就在一旁看笑話,再說這一次我不是怕誌恒忙不過來嘛,誌恒打頭陣,我敲敲邊鼓,這樣大家都得利嘛!”
寧誌恒和衛良弼不禁搖頭,穀正奇把話都說在明處,倒是有點真小人的意思,憑借他的老資曆,寧誌恒還真不好計較,隻好開口說道:“穀處長,您也知道,二處的工作一向是副座做主,我們兄弟都是聽指揮而已,一切還請您多擔待!”
一句話把事情推到黃賢正的身上,寧誌恒就不再糾纏這個話題,接著問道:“我聽說之前電訊處的破譯小組組長易東,也被日本人給算計了,這件案子有什麼眉目沒有?”
易東被炸的案子,在軍統局內部,引起了不小的轟動,他的死迫使整個破譯工作陷入了停頓狀態,沒有他的牽頭,破譯工作毫無進展,為此,局座極為惱火,不出意外,寧誌恒解決完泄密案之後,就會馬上接手此案,所以對此案非常的關注。
穀正奇撇了撇嘴,開口回答道:“彆提了,其實跟贛北的泄密案情況差不多,都是圈定了嫌疑人範圍,可是這些嫌疑人都是從全國邀請過來的破譯專家和數學家,每一個都是千金難得的人尖子,捧在手裡還怕化了,我們也不敢真的都抓起來進行刑訊,局座也不會答應啊!之後對他們的家人和社會關係進行了排查篩選,可是也沒有發現問題,現在是僵持不下,誌恒,和你打個商量,彆的案子我們不管,可是這件案子能不能和我們聯手辦案,不然真是不甘心!”
寧誌恒一聽,猶豫了一下,便點頭答應道:“好,這個沒有問題,我會儘快處理完泄密案,你們這邊把資料準備好。”
看到寧誌恒這麼爽快,穀正奇大為高興,他接著說道:“目前這個案子是由於誠具體負責,我會通知他的。”
“於誠?”寧誌恒一愣,然後笑著點了點頭,“那就太好了,老於和我也算是老搭檔了,看來這一次又可以合作一次了。”
一旁的邊澤也是忍不住問道:“誌恒,今天對那些作戰參謀們有什麼進展嗎?”
這件案子他忙活了一個月,可是卻一無所獲,心中自然是不甘心,於是也就隨口問了問。
“哪裡有這麼快!我今天隻是初步接觸了一下,您做的工作已經非常細致了,可以說能夠考慮的問題您都已經考慮到了,這省了我很多的時間,相信很快會有個結果的!”
寧誌恒的回答並不明確,但邊澤也不意外,他今天下午剛剛把嫌疑人交給寧誌恒,到現在不過四五個小時的時間,寧誌恒就是再厲害,相信也不可能取得什麼進展。
這時寧誌恒又對電訊處長田晉問道:“田處長,剛才穀處長說現在重慶的敵台非常多,你能給我一個大概的數字嗎?我也好判斷一下,這一次清繳工作的工作量到底有多大?”
田晉仔細計算了一下,開口說道:“那你的工作量可真不小,據我們的偵測,目前在重慶工作的電台一共有二百五十一部,其中登記在案的,也就一百八十二部,都是各個政府部門或者大型商會的電台,剩下的就全部是可疑電台,這裡麵除掉一部分紅黨的電台,其餘幾乎都是日本間諜電台,而且這個數目還在持續增加中,平均每個月都增加二到三台。”
“這麼多?”寧誌恒被這個數目驚到了,“情況怎麼會這麼嚴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