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誌恒看著石川武誌接著問道:“之前我讓你打通上海通往蘇南的交通線,你到現在都還沒有著手吧?”
石川武誌臉色一紅,嘴唇蠕動了兩下,尷尬的回應道:“真是非常的抱歉!我馬上開始著手進行!”
他知道寧誌恒對他的工作已經頗為不滿了,作為藤原會社的股東之一,是有責任為藤原會社的發展和壯大貢獻自己的力量,況且寧誌恒給他的太多了,不僅僅是金錢方麵,還有如今在軍方的地位和前途,都遠遠超出了當初的預期,從心底裡,石川武誌對寧誌恒是由衷的感激的。
他認為自己能夠遇到藤原智仁這位朋友,是他一生中最幸運的事情,自己的人生由此而徹底改變,所以當寧誌恒表示出對他的不滿時,石川武誌簡直羞愧難當。
寧誌恒也確實不滿意他的行為,畢竟打通蘇南地區的運輸通道,也是一件極為重要的事情,對自己的走私事業有很大的幫助。
“武誌,這段時間以來,我們的會社已經整合了上海的走私資源,這些走私公司已經成為了我們的供貨商,現在,我們每個月的貨物運輸量大增,可是我們運往江西的運輸能力已經受到了限製,所以,我們必須要儘快打通通往蘇南的運輸線,將一部分貨物分流到這個方向,儘快的回籠資金,你要知道這每一分每一秒都是金錢,不要把精力花費在那些無謂的工作之上。”
寧誌恒再次對石川武誌進行敲打,他也不希望石川武誌把精力放在對付中國特工這些事情上麵。
老實說,石川武誌本身的確是一個精明能乾的青年軍官,一直以來,他作為寧誌恒的代表,來回奔波,組織安排了整個走私渠道,所表現出來的工作能力,絕對是極為出眾的。
還有這一次抓捕中統局特工的行動,儘管有寧誌恒的通風報信,中統局特工仍然沒能逃出他的追捕,就足以證明一切。
“嗨依,太對不起了,都是因為我,耽誤了會社的工作!”石川武誌再次頓首道歉。
寧誌恒這個時候才露出了一絲笑容,擺了擺手說道:“武誌,太客氣了!你我相見於貧困之時,當初你隻是一個普通的低級軍官,我也不過是個流落海外,無處棲身的一介書生,我們能夠走到今天,實在是太不容易了,所以一定要珍惜現在得到的一切。
你我既是至交好友,也是異姓兄弟,我們還這麼年輕,以後的道路還很長,自當彼此共勉,相互扶持!”
一時間,石川武誌被寧誌恒這一番發自肺腑的真摯之言感動無以複加,兩年前與寧誌恒初次相見的情景又浮現在腦海。
一個臂戴袖章的青年軍官,和迎麵而來的一位文質彬彬的青年相互見禮,親切交談,一切都恍如昨日。
現在兩個人的身份都發生了巨大的變化,尤其是對麵的藤原智仁,身上已再難找到當初的影子,舉止從容,氣質不凡,一舉一動無不散發著懾人的威嚴,已儼然是上位者的風範。
“智仁,我明白你的苦心,請放心,我會更加努力的為會社貢獻自己的力量,絕不會讓你失望!”
寧誌恒看自己的感情牌效果極佳,不禁暗自點頭,石川武誌是他最為得力的助手,對他多加安撫和拉攏是非常有必要的。
“還有一件事,我去拜訪勝田大佐的時候,再一次提及了你晉升的事情,他已經答應就在近期內為你運作此事,正好你這一次又立下了功勞,如果不出意外,你很快就會得到晉升,武誌,多多努力吧!”
石川武誌驚喜萬分,他知道,勝田隆司之前雖然滿口答應為自己申請晉升,可是一直沒有付之行動,這一次隻怕是送去了不少的錢財,這才讓勝田隆司感到滿意,終於開始為自己鋪路了。
“智仁,又讓你費心了!”石川武誌輕歎了一聲,再次說道,心中的感激無以複加。
就在他們兩個人傾心笑談的時候,連家舊宅裡也已經完成的財物的運輸工作。
安排好的車輛停在門口,一些工人打扮的人員,將房屋裡的一些家具都搬上了車,滿滿的裝了幾卡車,最後這才揚長而去。
不遠處的一輛轎車裡,上海站的監視人員一直盯著對方的動作,直到所有人員搬離了連家舊宅,也沒有發現有任何異常,這才回去向關翰彙報。
寧誌恒就在當天下午,親自押送著一輛卡車進入了公共租界。
幾經輾轉,這批財物終於運到了譚公館的地下室內,寧誌恒的歸來,讓所有的人都大為驚喜。
左柔一直主持譚公館的事務,看見寧誌恒突然到來,不由得笑逐顏開,她上前迎著寧誌恒,微笑著說道:“怎麼這一次這麼突然,也沒有提前說一聲,這些箱子又是怎麼回事?”
寧誌恒笑著說道:“這一次是有些突然,我帶回來不少好東西,不過具體是什麼我也不清楚,我們一起去看一看!”
寧誌恒示意眾人退下,和左柔兩個人攜手走入地下室,這裡儲存著情報科最重要的物品,其中就有寧誌恒之前收購不少珍貴的文物古董。
寧誌恒來到一口木箱前,打開箱蓋,在燈光的照映之下,頓時散發出金光燦燦的光芒。
“黃金?”左柔趕緊走上前,看著滿滿一箱子金條,忍不住詫異地問道。
“對,最少有六箱都是黃金,這可是筆不小的數目!”寧誌恒淡淡地笑著說道。
說完,他陸續的打開了其他幾口箱子,果然如他所說,其中有六口箱子裝的全部都是金條。
他又打開第七口箱子,這口箱子裡塞滿了棉絮團,寧誌恒拿起了一個棉絮團,撕開之後,臉上頓時露出了驚喜之色。
這是一個透雕的白玉璃龍盞,借著燈光下仔細觀賞,玉質細膩瑩潤,凝如滑脂,這是最頂級的和田玉,白玉中之極品!
而且造型奇特,尤其是玉盞邊沿雕刻的兩條璃龍,雕刻的造型逼真,栩栩如生,可以說是整件作品的最佳手筆。
玉器上的龍紋頭部長而窄,上唇較長,眼形細長,有飄發,龍身鱗紋多呈網格狀,龍尾近似於蛇尾,從這種風格上看,寧誌恒,很快就判斷出來了,這是一件宋初期的皇家禦用精品,稱得上是難得的精品,就算是以現在的行情,也是價值不菲。
他觀賞了許久,這才戀戀不舍的放下了這隻白玉璃龍盞,用棉絮包好放回原位。
再伸手取過一個棉絮包,這個棉絮包體積較大,打開之後,赫然又是一件珍貴的古董玉器,同樣也是頂級的和田玉,雕刻的雙鹿依偎在一起,活靈活現,惟妙惟肖,從雕刻風格上來說,最少也是唐末時期的作品,看來這一箱子都是精品玉器。
左柔也是出身大戶人家,家中豪富之時,對這些古董也多有了解,隻是不太感興趣罷了,如今看著寧誌恒拿著這些精美的玉器,仔細端詳愛不釋手,知道他非常喜愛,便笑著說道:“這些寶貝你既然喜歡,就不要再送回重慶了,黃局長那裡也不缺這些,這些年你送他的寶貝可是不少,自己留下一些也好!”
寧誌恒在上海這麼長時間,利用上海的特定環境,收集的古董珍玩多不勝數,都是價值不菲的精品。
可是這麼多精品古玩,他卻沒有打算收在自己的手裡,而是準備分批送回重慶孝敬給黃賢正,就在前段時間剛剛送回了第一批,都是價值不菲的精品,讓黃賢正欣喜萬分,愛不釋手。
寧誌恒卻是搖了搖頭,他又何嘗不是真心喜愛這些寶貝,和平盛世之時,有這樣的愛好自然是一件雅事,可是以現在的時局和環境,他絕不能允許自己沉浸在這種愛好中。
他必須要時刻保持著警惕之心,對身邊的事物保持敏銳的觀察力和感應力,而這些古董珍玩隻會讓自己心有掛牽,心中一旦有了得失之心,就會影響他準確的判斷力。
現在隻是這片刻時間,都會讓他一時留連失神,如果真的把這麼多寶貝留在身邊,自己很難保持平靜之心對待。
再說現在身在敵後,這些古董並不安全,把它們運回重慶交給黃賢正收藏也是一個不錯的選擇,黃賢正喜愛珍寶古董,視之如命,這些寶貝也算得適得其所。
寧誌恒輕歎了一口氣,將雙鹿玉雕重新包裹好,放回原位,緩聲說道:“還是不用了,這樣的寶貝看一看就好,留在手裡就不用了,隻會讓我心有牽掛。”
左柔不由得搖了搖頭,她知道眼前這位男子的脾氣秉性,不僅心思縝密,並且對任何事物都抱有極強的懷疑和自製,不論是對人還是對物。
“你這個人什麼都好,就這一點不好,對什麼事情都不肯全心投入,總是克製苛求自己,哪怕對我也是一樣,真搞不懂你怕什麼?”左柔上前雙手抱住寧誌恒臂膀,口中幽幽的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