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尾大智的聲音像一柄重錘,狠狠地砸在眾人的心上,上村望明的下場擺在眼前,這個平尾大智簡直是太凶蠻了,這股氣勢完全壓倒了眾人,一時間房間裡鴉雀無聲。
福田看著平尾大智凶狠的眼神又掃向自己,不由得身子一軟,深深的一躬,惶恐的說道:“平尾君,一切都按照您的安排就好,我絕不敢有異議。”
平尾大智的目光掃向眾人,所有人不敢與之對視,都伏下頭顱,躬身聽命。
最後在平尾大智的壓迫之下,所有的走私商人們簽下了城下之盟,紛紛表示願意將自己公司的走私貨物,轉手賣給藤原會社,當然,這個價格的浮動是由藤原會社說了算,藤原會社根據市場的價格高低,給予對方相當的利潤空間。
而這些日本走私商人們徹底淪為藤原會社的供貨商,還必須根據藤原會社的安排,進口各種緊俏的管製物資,絕不允許在上海地區私自散貨,同時交出手中散貨渠道。
至此以後,除了幾家西方列強的走私公司以外,藤原會社將徹底掌控上海地下市場的走私渠道,並掌握住了物價調控的主動權。
畢竟那幾家外國公司,走的都是外交免檢渠道,在日本人的眼皮子底下,不敢過於醒目,貨物的運輸量遠遠低於日本走私公司,不具備話語權。
也就是說,藤原會社從此將具備影響和調控整個上海經濟的能力,它可以根據需要調整各項物資的價格,徹底成為上海商界的巨無霸,為寧誌恒掌控上海這個國際性大都市,奠定了堅實的物質基礎。
當平尾大智將談判的結果詳細的彙報給寧誌恒時,寧誌恒終於滿意的誇獎了平尾大智幾句,這讓平尾大智簡直心花怒放。
作為最早投奔會長的追隨者,平尾大智一向以藤原家的家臣自居,之後隨著身份地位的改變,平尾大智徹底完成了由一個底層摸爬滾打,苦苦掙紮的小人物到高高在上俯視眾生的特權階級的蛻變。
這種心態的變化,讓平尾大智再也無法接受自己以前竟然如此卑微的事實,他在拚命擺脫以前命運的時候,就越發清楚的認識到,自己的一切,都是源自於會長的青睞和看重,在他的眼中已經將寧誌恒當做自己心目中的神邸,所以寧誌恒對他的肯定,讓他欣喜萬分。
“你做的很好,從今天開始,我們將逐步壟斷上海地下市場的供應渠道,可以最大程度的賺取財富,從今天開始,將電材的散貨價格加高一成,以後逐步推高到五成!”寧誌恒吩咐道。
“嗨依,一切都會按您的吩咐完成!”平尾大智躬身答應。
寧誌恒揮了揮手,平尾大智恭敬地退了出去。
就在寧誌恒把注意力都放到經營地下走私王國的時候,法租界裡的鬥爭卻是越發的激烈。
幾天以後的一個晚上,甘明軒帶著四個上海站的行動隊員邁步走在大街上。
甘明軒把事情都甩給了王漢民,自己則是在法租界裡到處玩耍,法租界是上海最繁華的地區,各種娛樂場所應有儘有,甘明軒自己也是紈絝習氣不減,再加上有四個上海站行動隊員護身,更是肆無忌憚,這幾天裡玩兒的甚是暢快。
此時是年初時節,天氣寒冷,可是法租界的繁華熱鬨依然不減,整條街道上從街頭走到街尾,擺滿了各種攤販,賣各種各樣的玩意兒和小吃,混沌水餃,燒賣,油餅,水煎包子等等,熱氣騰騰的小吃攤上白霧繚繞,散發著誘人的蔥薑香味,夾雜著小販們的高聲叫賣,法租界裡的夜市極為熱鬨。
街道上熙熙攘攘,人流不斷,這一切都讓甘明軒感覺到分外新鮮。
“到底還是大上海,這晚上倒比白天更熱鬨,比重慶那個破石頭城可是強過太多了。”甘明軒不禁開口讚歎道。
身邊的特工孫新點頭說道:“甘公子,這裡是大上海最繁華的地方,精華所在自然是熱鬨非凡,現在有錢人們的夜生活才剛剛開始。”
孫新是上海站的行動隊頭目,他的任務就是保證這位甘大公子在上海期間的人身安全。
其實甘明軒除了有一些紈絝習氣之外,本人倒也是個好相處的,這幾天裡,四名保鏢一直都是隨身保護,和甘明軒相處的都還不錯。
甘明軒笑著打趣的說道:“其實我還是羨慕你們的,天天守在這十裡洋場,真是好福氣!”
聽到他的話,身邊的幾個特工都是暗自搖頭,這位甘大公子說話不嫌腰疼,真以為在這個租界裡就可以偏安一隅,太太平平過日子?
他們這些人深入敵後,腦袋彆在褲腰帶上,提心吊膽,哪一天不是戰戰兢兢的過日子?哪有什麼閒心享受生活。
幾個人說著閒話,來到了翠湖大戲院的門口,這是法租界裡有數的幾家大戲院之一。
甘明軒我就看了看,來到水牌前麵,掃了一眼,便興趣索然的說道:“今天也沒有什麼好戲碼,要不是圖個熱鬨,我是懶得進去的。”
孫新笑著說道:“不想看戲,那就去看電影,我知道有個白玫演的新片子上映了,要不要去看看?”
此時的大上海電影業非常繁榮,各個影視公司都有自己的明星,白玫是這個時期最紅的幾個女明星之一。
甘明軒卻是把嘴一撇,搖頭笑道:“看看假人有什麼意思,要看就看真人,等明天你們帶我去見一見這位白小姐,我當麵看個清楚!”
大家也都是哈哈一笑,甘明軒看著無聊,隻好揮手說道:“走吧,我也走的乏了,今天就聽戲!”
大家這才一起進入了大戲院,此時大戲還沒有開始,正中央的戲台上還空著,園子裡卻已經是觸籌交錯,人聲嘈雜,甚是熱鬨。
甘明軒對這些都是輕車熟路,叫過跑堂的,花了錢坐在了當前的幾個席位前,這裡正對著戲台,視線好,演員的唱腔也聽得清楚,算起最好的席位了。
其實聽戲也是有講究的,有身份有地位的喜歡坐在二樓包間裡,既清靜又顯得身份高貴,可是畢竟離得有些遠,對演員的扮相就看的不清楚,對唱腔也聽得不真。
而真正的喜歡聽戲的,都是找著正坐在戲台對麵的幾張桌子,這裡視線好,聽得清,最重要的是興致來了,可以高聲叫好,最得演員的注意,一般捧戲子女伶,都是選這幾個座位,當然這些桌子的花費遠高於其它普通的座位。
甘明軒和四名隊員圍坐在桌前,夥計把瓜果花生,小吃零嘴擺了一桌,拿著甘明軒的賞錢,連聲道謝退了下去。
上海的有錢人甚多,不多時,周圍的幾個好桌位也陸續坐滿,大家各自談古聊天,等著大戲的開場。
就在這時,鄰座的一個中年男子,略顯神秘的說道:“你們知道嗎?就在前幾天,霞飛路上又出了大事了,大晚上十幾條大漢被人亂槍打成了篩子,真是太慘了!”
他身邊的客人不由得嘻笑一聲,開口說道:“老吳,你這消息也太不靈光了,不是這一處,那天晚上法租界裡到處都是槍聲,死了二十幾個,巡捕房的停屍房都擺滿了,我家的街坊就在巡捕房裡當差,親眼所見,還能有假!”
話題一扯起來,周邊的人都參與進來,華探長雷達明這幾天故意在法租界內散布消息,街頭巷尾多有談論,很快就搞的儘人皆知,一時間成為熱門話題。
“你們知道什麼?”旁邊桌子上的客人不屑地說道,見一顆剝好的花生籽兒丟進口中,“那些人都是日本人,喬裝改扮跑到租界裡搞事情,結果剛一進租界,就被重慶那邊的人找上門去,一夜之間,就全都作了鬼,真是痛快!”
“原來是這樣!做得好!你們還記得嗎?一年多前,青幫的陸老三就是被這些人給當街做掉的,全副武裝的保鏢,整整三四十人,可是連車都沒下來,就被人當成了活靶子殺了個乾淨,一個人都沒有活下來,這事兒我可是親眼所見,整條吳門大街流的到處都是血,好幾天後經過那裡,還都是血腥味,下手可是太狠了!”
一時間大家談興大起,議論紛紛,聲音也是越來越大,甘明軒和四名行動隊員聽得清清楚楚。
甘明軒臉上露出詫異之色,他並不清楚軍統局內部的具體部門,也不知道上海行動二處情報科的存在,還以為這些事情都是王漢民的上海軍事情報站所為,不由得大為震驚。
那個天天笑得如同彌勒佛的王站長,竟然是這麼狠辣的人物,手下的軍統特工們如此的凶悍,收拾這些青幫大佬和日本特工如宰雞宰鴨一般,煞是威風。
聽到這裡他看了看身邊的四名行動特工,眼光中露出欽佩之色,腦袋輕輕的探出,伸出一個大拇指,壓低了聲音對孫新問道:“老孫,了不起,你們是這個!”